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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千年

    伴随着一阵沉默,他始终看不到她的表情,透过长发的缝隙似乎能看到透明的泪珠在一颗一颗往下掉。

    “我不想你死...”沙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崔珏松了一口气,意料之中,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细心地拿出手帕拭去她的泪花,“傻丫头,我怎么会死呢?”

    孟兰抓着崔珏的双手,不让他有接下去的动作。她痴痴地盯着他纯净的眸子,好一阵才开口说,“我都知道了。你想要用自己的命去封印四凶,对不对?”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影顿了一下,他可以用尽自己的一生在这酆都、在这天地间去伪装,可是,对着面前的这个人,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力,连哄骗她的谎言都要说得磕磕巴巴,“胡说,我放出四凶是为了不再受苦,怎会舍身...”

    但是她似乎没有发现他在撒谎,她纤细的手指轻抚崔珏的脸庞,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崔大哥,那你能答应我,好好地活着吗?整个酆都都参与进来了,不论是我还是他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我答应你。”

    孟兰不知道崔珏是以什么样的想法应承下这个承诺的,但此刻她需要他的口头安慰,她心里明白,能让这个承诺成真的人,只有她自己。

    酆都·无常府

    茶香缭绕飘满屋内,端着茶杯的人心事重重,一整杯烫手的茶直到不再冒热气都未被人饮下一口。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在眼前一晃而过,顺便收走了正在发呆的人手中的茶杯。

    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没有了,那人才回过神来,“你做什么?我都还没喝呢。”

    范无救面无表情将满满一杯茶给倒了,“你也不喜。”

    “你泡的茶始终没有孟兰泡的好喝。”

    “...”

    “范无救,你说,孟兰如果离开我们了怎么办?”

    范无救擦干杯子上的水,倒置在案几上,随手抽出案台上的文件,“你觉得事情是孟兰做的?”虽是询问,但范无救的却是十分笃定谢必安就是这么想的。

    “嚯”地一下,谢必安起身太过激动,直接把椅子带倒,他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何要急着冲出来说什么封印的鬼话?”

    文件一下就被谢必安的口水给“污染”了,范无救索性合上文件,正对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西装苦恼的人,“她有她要保护的人。谢必安,我们的职责是听从阎王的调遣,做好酆都的工作。”

    “为什么?”谢必安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孟兰难道不是我们的亲人吗?你怎么能看着她身陷囹圄而不管不顾?”

    不喜表达喜怒的范无救一时间也激动起来,拍案而起,平静的声音中却包含着巨大的怒意,“我不管不顾?孟兰是我们的亲人,阎王他们就不是了?你要出头之前先搞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天庭的人看在眼里,稍有差池整个酆都的人都要被问责。阎王既已说明态度,我们就该相信他听他调遣帮助整个酆都度过难关。”

    被范无救这么一说,谢必安一下泄了气,不再说话。

    门外,孟兰收回正要敲门的手,转身离去。

    酆都·孟兰府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孟兰深知,如果不想办法,崔珏必死无疑。

    “喂,你这几天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

    墙上的酆都千里江山图传来了稚嫩的声音。

    孟兰心中有苦无处说,如今王希孟一问,孟兰没忍住心中哀痛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王希孟。

    千百年前。

    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才刚刚来到酆都,她喜欢在众人都休息的时候在酆都闲逛,这样就算碰到人认不出来也不会尴尬。酆都有山有水,美景不输人间。

    在这里,即使没有办法和人间的家人团聚,可酆都的这些前辈们也都当她是小妹妹一样照看。所以纵然孟兰留恋人间,但也真心爱着酆都,爱着酆都的一切。兜兜转转之中,孟兰把十八层地狱都逛了个遍,只不过她胆小,一般都是在门口听听声音,没敢把头探进去看十八层地狱里的惨况。

    有一日,孟兰想人间的家人了,便自顾自走到人间树下望着人间树发呆。隐约之中,却听见有人在痛苦地□□。孟兰围着人间树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难道说自己的幻听?不对,这里一定有什么暗道。

    摸摸索索,孟兰发现人间树有一颗果子长得十分袖珍,似乎从来没有长大过。孟兰指尖轻触果子,人间树的边上就出现了一个黑洞,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孟兰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黑洞里面的感觉,与酆都比起来更像人们口中所说的“地狱”。凄冷刺骨,只有一块大大的石碑,似乎...是个封印?

    孟兰一下就认出了站在石碑面前的那个人,与其说是站,不如更像是在强撑。风度翩翩的崔珏此刻狼狈不堪,他为什么要往封印里注入法力呢?而且,看上去还这么痛苦。不知是察觉了有人还是偶然,崔珏往孟兰躲藏处瞥了一眼,直接打消了孟兰上前扶他的念头。

    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眼神,绝望、痛苦,这是被奉为四大判官的神灵会出现的眼神吗?

    翌日再见到崔珏的时候,他仍然如往常一样,轻轻一笑,便令她如沐春风。从他的表情里也看不出任何痛苦,仿佛昨日狼狈不堪的人是另一个崔珏。从此之后,孟兰除了工作之外,便时不时暗暗跟踪崔珏。终于被她发现,崔珏每日都要将神血注入封印之中,但每年都会有七天的时间忍受抽筋扒皮之痛。好像,一日比一日更痛苦,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彼时孟兰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个道理,但她实在是太心疼崔珏,忍受痛苦之外还要将自己伪装起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换作她,早就疯了吧。可是,神连疯的权利都没有。

    “汝品。”孟兰将自己新熬制的茶汤端到崔珏的面前。

    崔珏端起茶汤,看上去与普通白水无异,只不过上面飘着朵朵紫色的小花,甚是可爱,像是孟兰能做出来的汤水。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崔珏问也不问是什么东西就一饮而尽。

    见一碗茶汤都见了底,孟兰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崔珏擦了擦嘴角,笑道,“善。”

    “当真?”

    “当真。”

    孟兰开心地将空碗抱着跑了出去。其实茶汤的滋味并不好,但是崔珏为了哄这个小丫头开心,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将茶汤一饮而尽。

    而小丫头又何尝不知道茶汤味道不好呢?每一次实验制作,她都会亲自尝一尝。这碗茶汤是她查阅典籍,费尽心思才熬制出来的,喝过了觉得对于身体恢复有帮助,她才敢把配方记下来,然后继续改进。

    给崔珏端来的这碗茶汤已经是第六十二个配方了,这碗让她感觉最好,虽然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该如何去形容那种味道呢,没有臭味,可却是世间至苦,咽下去的时候还有些拉嗓子,从喉咙里反上一阵至酸。但孟兰没有办法,一旦把茶汤的味道调得让人容易接受了些,效果就会被减弱,她的目的是减轻崔珏的痛苦,目前看来只有这个配方才能起到最好作用了。

    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她也没指望崔珏能将这碗茶汤全部喝下去,只是想着能让他喝一口,不再那么痛苦也好。未曾想,他这么给面子,将茶汤全部喝下去了。孟兰便更加下定决定,要尽早研制出效果更好,味道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的茶汤给他。

    每次端茶汤给崔珏喝完之后,孟兰总要留下来,询问看看崔珏的感受和近来的状况,有时候怕他发现什么端倪,便聊聊诗词歌赋,人间琐事。她喜欢崔珏,很喜欢崔珏,她喜欢看着他的笑。而崔珏也从不吝啬给她的笑。那段时间里,她以为在崔珏心中,她是特殊的。

    不过一次,阎王派着崔珏到人间执行公务,她也悄悄跟了去。她见崔珏亲手为一个小姑娘戴上发钗,情景眼熟得仿佛就在昨日一样。

    独自回到酆都的孟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躲在被子里不愿意出去。仔细想来好像也是,崔珏对每一个人都是温润公子,做事从没有半点不妥,她也只不过是被以礼相待的其中一个罢了。

    小姑娘强压内心的失落与难过,只不过从那之后不再亲自送茶汤给他了,见着他也装着无事发生,只不过行事说话更加规矩小心了。

    有一次从阎王殿开完会之后,崔珏才逮到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甚忙?久不见汝也。”

    “为之,王与余多事。”说完,孟兰便匆匆赶上走在前面的黑白无常,与他们相谈甚欢。自此之后的多次如此,他便也客气起来。两人将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藏了多久,久到孟兰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心中所爱。

    时过境迁,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碗每日都会送到崔珏案几上的茶汤。她总是看着他喝完才安心离开。茶汤在她的改进下,苦味减少,但崔珏千百年来却也尝不出任何美味。

    “直到啊,直到这支接骨木发钗到了我手上,我才想起来,我曾经有多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这千年来,都还在爱着他。”孟兰抚摸着崔珏亲手做的这支发钗,眼神温柔至极。

    吃了一大碗狗粮的王希孟,躺在河上的小舟中,酸酸地说,“他既千百年前亦钟情于你,何以又恋其他女裙钗?”

    孟兰白了一眼王希孟,回想起那个人傻乎乎给自己解释百年前的那个误会的时候——

    “崔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孟兰依偎在崔珏的怀里,陪着他坐在人间树下,看着遥远的天空。

    崔珏宠溺地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子,“自是初见。”

    “那你为何还要给其他小姑娘戴上发钗?”想起百年前的那一幕,孟兰心中就愤恨不平。

    崔珏一下子就知道这千百年来的种种是为什么了,稍用力掐了掐她水嫩的脸,“小丫头,你许是不知道,你腰上的玉佩,原本是一对。”

    关于那块玉佩,他记得很清楚。在人间第一眼看见小丫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腰上系的那块玉佩,他还在人间的时候,他便是另一半玉佩的主人。那之后,他便下定决心,要找到原本属于他的另一块玉佩。

    碰巧,在被阎王派遣到人间的一次公务中,他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发现了那块玉佩。那姑娘将玉佩作为发钗装饰,戴到了头上。孟兰撞见的场景,不过是他取下玉佩之后,将被玉佩带歪的发钗扶正罢了。

    崔珏还没来得及将玉佩挂上腰间,就被孟兰冷眼相待,玉佩只在匣子中沉睡了多年。

    听完崔珏的解释,孟兰一脸黑线,懊恼不已,“小小误会让我们错过了百年的时光。”

    “误会已解,我们还有更长久的时光。”

    两个人腰间的玉佩合在了一起——是一朵梨花。

    说完这些,孟兰“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王希孟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人都很傻。”

    本来缓和的气氛,却又渐渐被涌上心头的悲伤替代,她看着腰间的玉佩喃喃道,“可是,他骗我,我跟他没有很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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