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很快就被排除了,孟兰崔珏将下个目标定在了杭州——这个上演着许仙与白素贞痴情爱恋的地方。
春天的西湖,荷叶不如夏日那般圆润茂密,就算只有些许花苞却也珊珊可爱。春天的西湖,也没有飘飘洒洒的雪花呈现“断桥”美景,而传说的故事却让人不觉给断桥蒙上了一层光影。还有那三潭映月,倒影在西湖水中,似乎就差了等到夜晚那轮圆月出现。平静的西湖上唯有一只观光船在徐行。
一切都不是那么完美,却令人移不开目光,抬不动脚步。船只靠了岸,拥挤的人群中,有个女生吸引了崔珏的注意力。一袭淡粉色袄裙,简单的半高发髻,脚上还有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一位男士顾着与同行人说话,没细看脚下,一脚踩空就要往湖里跌去,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女生一把搀住了男士,“叔叔,小心点儿。”明明是叮嘱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喜悦?
“小丫头,我们上船。”
“上船?不是去找麒麟吗?”
“我怀疑刚刚的那个小女生就是麒麟。”
“啊?”孟兰并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那一瞬间,顺着崔珏的眼光望去,只见到了一个小女生蹦蹦跳跳上船的背影。
赶着最后几个名额登上了船,二人找了个离那个女孩不远的位置坐下。
孟兰看见那小女孩在船内走来走去,就像一个正常的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那样,“你怎么会觉得她是麒麟?”
崔珏宠溺地捏了捏孟兰的鼻子,细声说:“一个十五六岁的普通女孩,怎么会有力气用一只手拉着将要掉落到湖里的壮年男性?”孟兰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力量这种东西,只要有刻意训练,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手也是能承载些重量的。但她愿意听从崔珏假设的可能。
明显感觉到怀里人不同意他的看法却不肯说,明明是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一个人,却一直崇拜着他,给足他发挥聪明才智的空间。而当他有什么失误的时候她又能一针见血指出来,给了他好多启发。崔珏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快。她出去了。”孟兰拍拍崔珏的手,悄悄跟在那个女孩身后。
船的围栏边,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婴儿正赏景,婴儿调皮,身子老是往湖的方向伸去。妇女被孩子这样闹腾弄得有些累了,轻斥道:“蓝蓝,不要一直往外探!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讲不听呢?”
边上有几个小孩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你追我赶,有几个甚至将手撑上了围栏,探出身子。有一个胆子大的男孩子,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边上来往的人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那孩子,整个人就要飞出去。边上的妇女一下惊叫出来,想要去拉住那个男孩,奇怪的是,男孩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手快抓住了围栏,安全站到了船板上。
这回,孟兰彻底相信崔珏的判断了。那轻晃的铃铛声在孟兰耳边响起。孟兰给崔珏使了个眼色,崔珏偷偷在空中唤出一朵祥云,半挡着刺眼的阳光。
可是预想中的麒麟却迟迟没有现身。
“你们两个省省吧,祥云我已经玩腻了。”
转过身去,小女孩正黑着脸,幽幽地站在他们身后。
似乎每个去杭州游玩的人没几个接受得了西湖醋鱼的味道,但是这个小姑娘却吃得很开心。
孟兰撑着脸,“叫你什么好呢?麒麟?还是小姑娘?”
麒麟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叫我孟兰就好。”
“啥?”这次轮到孟兰黑线了,“把嘴里东西吞下去再讲话。”
麒麟费了好大劲才把嘴里的那一大口东西给吞下去,一字一顿地说:“叫我梦然,做梦的梦,突然的然。”
眼前的食物被麒麟一扫而空,孟兰“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饕餮呢。”
麒麟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翘起了脚,又觉得好像不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形象,直接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十分不屑地说:“我跟那家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你为什么喜欢十五六岁的装扮呢?”孟兰继续撑着脸,好奇地看着他。
麒麟一头雾水,看着边上的崔珏,悄咪咪地问他,“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怎么思维这么跳脱?”
崔珏失笑,孟兰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
故宫
“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穷奇他们。”
“嗯。毕竟他们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
“要你陪我蹚这一趟浑水,难为你了。”
“我心甘情愿。”
“等到事情结束的时候,我会去领罪,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避开天界和酆都视线范围的地方,两个人似乎在谋划着比释放穷奇四凶更大的阴谋。
酆都
麒麟来到地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一摸轮回之镜。
陆之道等人听说找到麒麟了,纷纷前来围观传说中的“麒麟”究竟是何模样。
“为什么麒麟是长这样?”白无常把麒麟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间小女孩。
陆之道把眼镜摘下来,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神兽岂是能让你轻易看出来的。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找到麒麟的。”
麒麟鄙夷地看了陆之道一眼,又转身看着轮回之镜里面不断上演的每个朝代。她趴在镜子前面,小声嘟囔,“我还是第一次看轮回之镜呢,以前只是听凤凰说过。”
“你从未来过酆都?”陪在麒麟身边的孟兰以为依麒麟的法力和能力,理应是酆都轮回之镜的常客才对。
她好奇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轮回之镜,历史里面的悲欢离合倒映在她的眼中,有遗憾惋惜,也有温情欢愉。她眸子里的历史停留在上古那一刻,应龙正为这个世界创造祥瑞。
“是的。娘亲说,逝者不可追,所以让我们几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到过去的历史中。因为我们的每一个想法都可能改变这个世界。这也就是我们几乎从来不插手世事的原因。不过偶尔扶一扶快要落水的人也是可以的。”想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了,千年的时光,只有几个人类陪着她。只是,那样的日子也随着人的死去而被埋葬。
魏征把陪在孟兰身边的崔珏拉过一旁,耳语道:“如此明目张胆把麒麟带回来,莫忘了酆都还有内鬼。”
闻言,崔珏才将一直放在孟兰身上的视线收回来,莞尔一笑,“魏大人就不怕崔某就是内鬼?”话毕,微风吹拂着崔珏青色风衣的衣摆。
话也落到了钟馗的耳朵边,他爽朗的声音立刻响起,“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兄弟,放眼酆都,最不可能是内鬼的就是你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众人各怀心思,有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狭促,有的人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羞愧。
带着阎王指令来的牛头也听见了钟馗的一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们所怀疑的对象是阎王。千年的相处,牛头清楚明白酆都每一位阴使的性格,任凭谁最终被揭露是内鬼,其他的人都不会开心。这几日的空气似乎比往日更沉闷。
“牛头,可是有阎王的命令传达?”范无救最先注意到了牛头的存在。
“是的。阎王让我来请各位大人移步阎王殿说话。”
“那我和黑无常...”
“你们和麒麟,也一起来。”
酆都·阎王殿
殿内的所有人一如既往,穿着盛装。
“本王今日叫你们来的目的,想必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正如你们所想,酆都是有内鬼。只不过,今日不是清理门户的日子,所以今日所说的一切也务必不要透露给外界半个字。”
一向惜字如金的阎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不愿多言。
“本王前不久才从玉帝那里得知,四凶的封印是靠着诸位才得以维持千年的。”阎王的手掌挥向了四大判官。
四大判官震惊之余内心有什么东西似乎被人触动了,其他的人一头雾水,有许多问题却不敢问。
“这是你们与玉帝的约定。世间知晓此事的只有你们五人。本王先替玉帝向你们四位做出如此牺牲表示感谢和抱歉。”阎王深深作揖鞠躬,让四大判官有些不知所措。
不属于酆都的麒麟作为上宾不是很明白阎王到底想要说的故事,满脸都写着疑问,忍不住出声打断阎王,“等等,我怎么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有人正要开口,却被阎王一个眼神制止了。阎王没有理会麒麟的疑问,自顾自将不曾被人知晓的往事展现出来。
上古时期,女娲将四凶封印。玉帝为防止四凶封印松动将来有一天会为祸人间,于是从众神祇选择了四位神,每日往封印中注入神血以固不松。但这样一来,注入神血的神就会被女娲封印给反噬。这些反噬每年都会有七日使注入神血的神忍受抽筋剥皮之痛。其残忍程度不亚于十八层地狱。
而玉帝,对这四位神祇千年来对天界人间和酆都的贡献只字不提。
谢必安怒从心起,张口就骂玉帝真不是东西。麒麟也跟着他附和起来。
“可...如此一来,封印怎会松动?”马面不解。
“这个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阎王没有将这个故事说出来。但,已经有人明白阎王知道他过去做过什么,并且将来会怎么做了。
如此大的秘密,众人消化了好一阵,气氛仍旧沉闷。“今天叫诸位来并不是要揭露所谓的内鬼。而是大家齐心协力,将四凶重新封印,保酆都和人间平安。”阎王,似乎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麒麟觉得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四凶重新封印,四位判官依旧要往封印里注入神血,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如果有神跟着四凶一起被封印,就不会有神再被玉帝支配了。”
孟兰的开口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阎王气急败坏,随手抄了一把扇子往孟兰头上轻轻一打,“本王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一个两个都这么自作主张,阎王为这些下属操碎了心,“本王说了,这件事就算有人要领罪也是酆都关起门来的家事,都是后话。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是不要互相猜忌防备,好好配合其他人将凤凰、貔貅和玄武全部找到把四凶再封印起来!至于四位判官,本王向你们保证,再次封印之后不会再让你们受此皮肉之苦。”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去计较谁才是放出四凶的人。
阎王清退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自己独坐在阎王殿上,拿出放在座位后边的照片。从一开始的他一个人,后来他的身边多了牛头马面,又多了四大判官,再后来孟兰这个小家伙也来了,黑白无常来了,大家都齐了,酆都开始热闹了。
几张照片的背景都是在阎王殿,但是他的身边渐渐围满了人,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彼时,马面还斗胆打趣他居然会笑。本王把你们当家人,可是崔珏啊崔珏,发生这种事,你为何不告诉本王?还要把孟兰拉下水。
“小丫头,这些事,都是你告诉大人的吧?”紧牵着的手突然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