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天王2

    8。

    日落的薄暮淡淡扫在乡野间的树梢上,秋风萧肃,伴随着时而跳脱的鸦声,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灰白的天际远去。

    赶路的女人,看了一眼身后半人高的芦苇丛,一望无际,空气中只听闻雅雀的鸣叫,似有偶有风过,苇丛轻微的拂,发出沙沙的窸窣声。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面色肌黄的男人,每个人都神色流气地望着她。因为战火快要漫延到这片村落,村子里的很多年轻姑娘小伙早已搬离了这里,而只有她还留在村子里,因为她是刚从别的地方嫁过来的,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的美貌远近闻名,但是嫁的丈夫雪夜江里却是个病秧子,听说新婚那天,夫妻就因为他的病体,没有圆房,男人咳嗽的声音吵了一夜。

    从此这个少妇成了邻近村之间蠢蠢欲动的猎物,那些男人们都在暗地诅咒着雪夜江里快些死去,却一个个都不敢上前造次,只因为上次有人胆大,半夜趁着夜色来到了女人的房间,想偷吃几口,但第二天却不见了男人的踪影,隔了一段时间,人们在山里找到了那个男人早已凉透的尸体,据仵作说,这人是被吓得肝胆俱裂而亡。

    也是在那次以后,在村里的老妪口口相传中,她却变成了会用妖法的妖女。

    但也有胆大的,那群男人中有个脸上带有伤疤,看起来是经历过战争的浪人,上前拦住了女人去路,刚想开口,女人却淡淡开口,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劝您住手,如果不想没命的话。”

    然而浪人却被眼前这个小小女子的话当做了挑衅,怒不可遏地揪起女人的衣领,然而下一秒自己的手却被无形的力量握住,随后在不可控地被拧了一圈,好像他的骨头如拧松的螺丝一般,还未等他叫出惨痛的声音,自己的喉咙又被人掐住,肺里的空气一点一点被耗光。

    “放手吧,他已经得到教训了。”那女人对着他的头顶空气上方说道。

    随后,浪人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松,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然而待他缓过劲,慌张地环视四周,发现周围除了他和眼前的女人,再无他人,而和他同行的男人早已被吓得跑远后,他意识到那些老妪口中所说的妖女一说并非空穴来风后,顿时心生惧意,不禁脸色瞬间黑青下来,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而女人看着远去的人影,叹了口气,随后又对着空气投以感激的目光:“这次又得到您的照拂了呢。”

    然而空气中除了窸窣的声音再无其他。

    女人不是妖女,只是普通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便有这种莫名的力量陪伴自己身边,每当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总会有这个力量来保护自己,她不知道这是谁,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她被继父打的时候,然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继父不知何时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她看着屋子中央的空气,试图捕捉到一丝生命的气息,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她对着不知何处的方向,青紫的嘴角勉强扯开一丝笑容:“你是我的守护神吗?”

    女孩的声音化作芦苇中转瞬即逝的绒羽,逐渐消逝在远去的暮光中。

    雪夜千禾感到头脑中一阵痛感,随后便在一阵一阵的白光中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不是乡野的芦苇,而是飘满焚香气的合式屋子,在她的眼前挂着一幅白鸟戏水图。

    “差点就要差人把你给扔了,还以为有人可以盘坐着去世,跟成佛似的。”

    听到这个声音,雪夜千禾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着褐色和服的浪人坐在自己眼前,看起来年岁已过不惑,但苍劲的白发下一双眼眸犀利而冷冽,仿佛高空悬游的鹰。

    “你是那片红花地的主人?”

    那人轻吐了一口烟气,声音浑浊:“那片地我早就不管了,你要做什么随你的意。”

    “看来你和那个叫椿平子的女孩关系并不亲近,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随你。”

    说着那浪人便躺下了,但便是这一动作,让雪夜千禾嗅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血腥气,她回过头便看到在那人的肩膀以及背后有着无数的伤口,且那上面留有熟悉的气息。

    躺下的浪人久久未听到女人离去的声音,突然自己的背后传来衣物撕裂的声音,随后一阵清凉的刺痛感传来,由于长年征战的经验,身体早已形成了反击反应,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刀直直劈向了身后的人,然而却被稳稳地挡住,像是凭空砸进了棉花一样。

    他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轻松挡下自己一击的女人,她看起来明明柔弱无力,连体内都感觉不到武力的气运,但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他隐隐感到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比今天雨中遇见的那个白□□人,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是强大怪物的存在。

    “在动手之前,还是先把伤口处理好吧,不要小看细菌感染,就算是虎豹豺狼那也可是会随时致命的。”

    他看着雪夜千禾声音也不带任何变化,冷清得像是一股风,嘴角抹起一丝轻蔑:“你这个女人,竟是对你起杀意的人都会有善心的吗?这在歌舞伎町可是活不下去的。”

    雪夜千禾撕下和服的衣角,扯开一条布条,在男人的肩膀和后背进行包扎,淡淡道:“可是我在这里已经生活好久了。”

    “.......”

    “呀啦,看来已经不需要我做什么工作了,你们两个就已经认识了呀。”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雪夜千禾看去,竟是已经回来的椿平子。

    “老爹,你喜欢我这次带来的礼物吗?”

    椿平子坐下后,露出一贯的清爽笑容,坐在俩人身旁,似乎很是享受眼前景象。

    那人起身将褪下的衣物穿好,转过身,冷声问道:“你带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我是想让她来威胁我大哥加入咱们帮派的,不过当他一听说登势婆婆被老爹您打伤后又火速救她了,看来大哥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并不深嘛,不如干脆老爹您娶了她吧,我很喜欢这个姐姐的。”

    男人听到椿平子的话,脸上落下一片阴沉,语气间透着无法忽视的煞气:“你这个臭小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而椿平子却依旧那样笑着,似是对她父亲的这种语气见惯不惯了:“毕竟老爹您也不可能单着一辈子吧,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姐姐很像我那九泉之下的母亲吗?说不定她就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呢,不知道父亲您有没有打听过,母亲死去后,家族里的东西都被仇家洗劫一空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唯一和母亲有关联的东西。”

    少女的言语间尽是孩童般的稚嫩,仿佛娓娓道说着一个童话,但男人的脸上却在阴沉中透着些苍白,好像少女的什么话戳中了他的心底的某根刺。

    空气中瞬间降至了冰点,死水一般的氛围缓缓推开在整个屋子,雪夜千禾看着关系紧张的父女,不再多想其他,便想着转身走进夜色里。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去门时,突然随着一声划破空气的冷箭声,惊扰到脚步。

    只听得齐刷刷的箭头遁木声,雪夜千禾迅速站住,望向向自己发来冷兵器的源头,抬头,在月色朦胧间,树影错落,屋檐峭壁,皆站立着白衣刺客,如夜空降落一群目露凶光的秃鹫,看着屋檐下伶仃的雪夜千禾。

    而他们每个人除了显目的白衣刺客装,还有那一头冰蓝色的头发,以及在层层绷带包裹下额间露出的一抹红记。

    那瞬间,她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犹如古老的枯井再次发出犹如困兽般的嘶吼,脑海中的记忆被巨大的画面冲击破开,那些冰冷的,残酷的,恶心的曾经如一只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那一瞬间,她似乎再次感到自己的后背再次发出如断骨剥皮般痛苦的哀鸣。

    “姐姐,你要去大哥那吗?”身后传来椿平子的声音,而还未等她靠近,却看到雪夜千禾转过脸,那双眼冰冷如万年不化的冰寒一般,唇角眉梢都透着深入骨髓的阴厉。

    “你这里为什么有辰罗族?”

    椿平子再次笑着回道:“因为我和华佗达成合作了啊,她承诺等削了女帝登势和鬼神西乡小姐,就会让我老爹泥水次郎长做唯一的首领。”

    “呵。”雪夜千禾勾起一抹笑意,鼻腔却哼的一声令人觉得不寒而栗,眸底翻涌着无尽的蔑意,“我看你最多及笄年华,根本不知道那个华佗是何人吧?”

    “诶?”椿平子嘴角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和她目光一般的冷漠。

    “奉劝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听完雪夜千禾的话,椿平子却再次笑起来,然而满眼的杀气却显得格外狰狞扭曲:“姐姐,你突然话多起来了,是不是什么东西拿捏到你的命门了?”

    “哼,”雪夜千禾看着满院的辰罗刺客,冷声回道,“你觉得这便是我的命门?”

    “看来你和辰罗族有不可推脱的往事啊,姐姐,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那个华佗?”

    雪夜千禾看着椿平子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在说笑。

    而一旁的泥水次郎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女儿带回来的莫名女人,陷入了沉思。

    好像很多年以前,他参加攘夷战争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姓雪夜的男人,那个人相貌平平,四肢也羸弱,但是目光沉重,似乎对任何事物都包裹着浓烈的贪婪,队里曾经流传过这样的传言,他之所以能来参战,是因为他的妻子是个会用妖术的狐妖。

    在好友寺田辰五郎死去的前一晚,他在湖边碰到了正在饮水的雪夜,他无意过去搭话。

    听到他描述自己妻子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

    “那个女人每天都会给我采药,队长你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吗?”他笑得邪气,“她其实没有亲人的,甚至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近的人,是我用一筐烂掉的萝卜从一个乞丐那里买来的,当时她还叫那个乞丐父亲。”

    看着男人的样子,泥水次郎长突然想到了小时候从老人那里听到的传说,一个村野小伙,偷了从天而降的天女的衣服,而天女因为没有了衣服,失去了法力,不得不委身嫁给了村夫。

    在那之后,泥水次郎长再也没见到他了,听说他的家乡被天人一把火烧得干净,而他本人却不知所踪。

    ————

    “雪夜江里啊。”合室里,那个美艳的天人女人摇摆着手中的羽扇,定然自若地思考刚刚从泥水次郎长嘴里的这个名字,但泥水次郎长依旧还是透过那个罅隙间看到在女人的眼底偶有划过的一丝精明。

    “抱歉,不知道呢。”

    “本来想带一个人来让你见见,不过既然你不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想必另一个人你也没必要认识了。”泥水次郎长斜靠在水榭高台处,望着下边被这个女人搅得犹如一潭泥水的人群。

    这个女人为了统治歌舞伎町,竟派人绑架了鬼神西乡的爱子,逼迫西乡为她卖命,与登势的一众势力抗衡,但他明白,登势的势力中那个叫“坂田银时”的白毛小子,不会仅仅是势力那么简单,他也不会就这样被打的落荒而逃便轻松地放弃。

    “能请得动沟鼠组组长来给他传话的,想必不是什么可以随意说说的人吧?我倒真有点好奇了。”

    泥水次郎长轻吐了一口烟气,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声音低沉道:“能和你这种级别的人独处,就别提第三人了。”

    “早就听说,你那个女儿在给你物色继任夫人,是不是?”华佗轻摇扇面覆在下巴,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犹如丛林中蛰伏随时跳出来猎捕的狐狸,“作为过来人,好心劝你,千万不要选太过美丽的女人,容易招惹非议。”

    “哼,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觉得可能吗?美丽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一种恩赐,唯独除了一种,便是穷苦的弱女子,一旦苦难和美丽挂上了联系,那这种美丽变成了一种罪恶,引来杀身之祸都说不定。”女人的声音含着笑,目光却散发着寒意。

    “早年听说过辰罗一族的传说,传言你们的祖先曾经是天女和凡间男子的后代,所以代代女子传承了天女的容貌,女子皆是姿容不凡,而且皆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洞察人心,百解心语,怪不得你可以在这里开下了这么大的赌场,并且保持从不赌输的名头。”泥水次郎长坦然自若地抽咂着手中的水烟,双目定定望她,似乎要将眼前人看穿一般,“不过,既然你刚刚说了你好奇,让你见见也不是不可。”

    说完,泥水次郎长的下巴微抬,指示了一下角落,而华佗顺着目光看去,自己的身后有个人从暗影里缓缓走出,身着一身破旧的交领长衫,盈盈一握的腰身被裹覆在异国的服饰中,皮肤惨白,只有那双眼睛如深潭般深邃而无光,但眸底却涌动着滚滚杀意。

    直到雪夜千禾完整的站定在华佗面前,华佗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她的那张脸有多恐怖。

    她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却带着一双审判的目光望她。

    “很稀奇啊,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这种表情,狐狸女,”泥水次郎长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冷不丁地响起,让傲视的华佗瞬间犹如落水的牲畜一般,面色控制不住地开始狰狞,“是看到鬼了吗?”

    华佗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被惊得连连后退,随后身后涌现出几个白衣刺客团团围住了她,这才又恢复到刚才那般的得意:“哼,你就算把整个黄泉国的恶鬼都请来了,又能奈我何?那个叫雪夜千禾的女人早已死在十年前了,你这带来的人左不过是一个长相相似的人罢了,而如今四大天王有能力的都死绝了,就只剩下你,你又能有什么作为?”

    “你一直以来在这城市看见了什么?”泥水次郎长嘴角的邪笑愈加深刻,目光灼灼道,“可别小瞧了歌舞伎町,你现在就像是被猎人围堵的狐狸而已。”

    “谁是狐狸,谁是猎人,还说不定,只要杀光你们,我就能成为吉原凤仙那样的人!”华佗终于克制不住地狰狞吼道。

    “泥水组长,”雪夜千禾淡淡开口道,手掌默默在身后张开,骨节间咔咔作响,“我不是什么猎人,只是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说完,那华佗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羽扇开始温度升高,烫的她几乎都要拿不动。

    她曾记得,她的祖先不是说过,黄泉国是关押所有罪神的地方,任何东西,神明,恶鬼,人都不会从那里出来吗?

    为何去过的人再次站在了自己眼前?

    就在此时,门突然从外面被人狠狠踹开,所有人都看去,是个手臂缠满绷带的白发武士。

    而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蓝衣少年,一个橘红国风发型的女孩。

    “让你久等了,黑脸老头。”那人笑容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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