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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画(二)

    “什么身份?”楼近月眸光一闪。

    “宫中后位空缺,你若想在宫内来去自如,不妨做朕的皇后?”卫渠柔情缱绻地注视着她,眸光干净澄澈,好似满月之下的江面。

    皇后吗?

    小时候玩家家酒她倒是常扮这个角色,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楼近月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双手不知所措,只能拾起地上的书卷,“啪”地一下砸在他脑袋上。

    “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卫渠揉了揉着头,惋惜地叹了口气,飞快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团龙玉佩,倾着身子,将玉佩系到楼近月的衣带上。

    浓郁的苏合香扑了满怀,带着美酒的香气萦绕在她的身侧。

    “不答应就算了,往后若有不长眼的东西要伤你,你就给他看这块玉佩,身陷囹圄的帝王,虽不自由,却也没人敢对他轻举妄动。”卫渠双唇贴着她的耳畔。

    楼近月拿起玉佩,温润的白玉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柔柔的光。

    若是被阁中长老得知她一个朱雀阁阁主接受了姜国新帝赠送的玉佩,怕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她想将玉佩退回去,淡淡地瞥了眼卫渠。

    温柔的火光下,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抱着腿坐在地上,扬着脑袋直直地注视着惯常冰冷的她。

    还是收下吧,反正他也活不到长老知道的时候……

    “玉佩我收下了,走了。”楼近月提起剑。

    卫渠急切地起身,一把揪住她的袖口,“朕日后要如何寻你?”

    “东城明桥巷楼府。”

    卫渠身形微微一滞,朦胧的夜色隐去他脸上的愕然。

    回到楼府,楼近月卧在榻上辗转难眠,依稀间睡着了一个时辰,醒来之时天光未亮,只看见屋外雪地里似有一只肥硕的鸭子扑腾着翅膀。

    她披上外袍,提着灯笼出了屋,鸭子见着它,扇动着翅膀飞上她的肩头,楼近月这才发现,它分明是一只健硕了些的幼雁。

    紫玉峰善用鸿雁传递消息,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让人家幼雁顶着大雪过来送信。

    她解开绑在雁脚上的信,抱着几乎冻僵了的雁放到屋中火炉旁取暖回温。

    展开信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好几页。

    卫渠替她安排了一个小官嫡女的身份,交代了萧府众人的秉性以及萧燃手下人的性情,事无巨细应有尽有。

    楼近月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谨慎,也许这些年在皇宫中是真的受了委屈。

    十日的光景转瞬即逝,很快到了赏画之日,熬了一整个通宵,楼近月放下手中的卷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近日冯阳手下的势力在姜国边境的临渊郡越发嚣张,阁中死士为此损失众多,郡中安定的局势大有控制不住之势。

    一片沉寂中,楼近月坐在梳妆台前,一边闭目养神,一面等着贴身死士玉簪帮她梳好发髻。

    她今日要假扮萧燃麾下都尉章遇之女章若娉,章遇生前乃萧燃身边一员猛将,章家死后备受萧家照拂,卫渠给她这个身份,可谓是万无一失。

    雪后道路泥泞车马难行,通往萧府的道路更甚,楼近月早有预判,吩咐车夫反方向而行,兜个大圈绕到冯府后面的小路。

    偏僻的小路人烟稀少,寒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的瞬间冲开头脑中的混沌,马车驶近冯府后门,楼近月微微拨开帘子看向车外,稀稀拉拉的枯木下停了三四辆马车。

    她眯起眼看着马车灯笼上写着的姓氏,陈罗郭三家在朝中向来不争不抢不生是非,未曾想背地里竟然也是冯阳的人。

    层层枯木下,陈家家主满脸堆笑地站在冯阳身侧,罗家的马车内下来了两个伙计,两人哼哧哼哧地抬了几箱银锭敞开了摆在冯府管家面前,而郭家则来了十几个人,箱子里放的尽是在宫中都见不着的奇珍异宝。

    楼近月放下车帘,命车夫加快赶路,心中暗暗腹诽,难怪冯阳能在临渊郡兴风作浪,原来在京城没少捞油水。

    绕了一大圈路,楼近月姗姗来迟,等到了萧府,卫渠早已在萧燃身边坐立不安地下棋品茗,见她来了,一双惶惶不安的眼睛才终于找到了归处。

    早在先帝在世前,章遇就跟随萧燃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章家这位自幼足不出户的大小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立马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敬畏。

    楼近月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院中已陈列出来的古画,确定自己想要找的并不在场后淡淡地将目光停留在一袭白袍的萧燃身上。

    她垂眸对卫渠和萧燃行了个礼,人尚未到齐,萧府的侍女领着她到专门腾出来的雅间静坐休息。

    提前准备的炭火将整个屋子烧得暖洋洋的,熏香的白烟自香炉中袅袅升起,难以想象一个武将的家竟如此雅致。

    距离开始还早,楼近月借着更衣为由溜进萧府深处探查,前不久卫渠深夜差人送来了萧府的地图,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顺利地混进了萧府后院。

    穿过萧府花园浓郁的梅香,楼近月正要向府院深处的库房走去,突闻梅花丛深处似有阵阵若隐若现的人声。

    她借着白狐大氅隐在一处积了雪的枯草中,定睛一看,是方才姗姗来迟的冯阳和萧燃的几名部下。

    楼近月的目光落在冯阳手中的画卷中,画轴的轴头上,一只振翅的朱雀栩栩如生,正是朱雀阁的印记!

    “不知家弟是否妥善地将东西送到冯府,听闻朱雀阁近来在临渊郡行动颇密,若能有用得到郭家的地方,还请冯将军尽管开口,属下愿替将军解忧。”郭家大公子郭让弓着腰说道。

    冯阳点了点头,冰冷的眼神扫到陈广的身上,沉声不悦,“陈家近来好像有些怠慢,作为陈家家主,你多盯着点,咱们私自招兵买马之事若被多余的人知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楼近月瞪大了眼睛,呼吸陡然一滞,一阵无名的后怕令她脖颈一凉。

    她悄悄回到雅间,硬是喝了好几杯热茶才压下心中惊恐。

    朱雀阁前阁主死前留下古画指明阁中叛徒,此事阁中人尽皆知,今日冯阳冒着被萧燃发现的风险先于她亲自拿到了古画,他定与阁中叛徒有关……

    “阁主,你怎么了?”玉簪帮她解开落了雪的大氅,疑惑道。

    “临渊郡网点的线报都是谁在管理?”楼近月压着声音,急切地问道。

    “从前是云弈,但自他上个月死后就由他的长子云垚暂时接管了。”玉簪答。

    楼近月眉头紧蹙,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这个云垚肯定有问题。

    临渊郡乃朱雀阁起源地之一,将近四分之一的死士留守郡中,冯阳在郡中招兵买马,她竟未收到一条线报!

    有人在和冯阳勾结!为了提防她察觉,每日上报些冯阳手下无关痛痒的恶劣行径消除她的怀疑……

    若非今日听见冯阳几人的对话,她日后怕是死了都不知道背后冷箭出自何人之手……

    “云垚……”楼近月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茶盏碎地的声音,楼近月起身,掀开蓄着暖气的帘子,浅浅扫了一眼。

    院中侍从跪了一地,卫渠捻着一枚黑子,歪着头饶有意味地盯着暴跳如雷的萧燃。

    “好好一幅画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给本将军找!若找不到,统统军法伺候!”

    得了命令的侍从爬着起身,四处乱窜地寻找画卷的下落。

    楼近月眯眼,明白发生了什么,提着裙子穿过院中雪地,恭恭敬敬地来到萧燃身边询问情况。

    萧燃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冯阳已回到萧燃身侧,装作若无其事不知情。

    楼近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古画若落到他手里,必定会被迅速销毁,她得借萧燃的人逼冯阳把画吐出来!

    楼近月安抚着萧燃,状似无意地在空气中嗅了嗅,“‘清香传得天心在,未话寻常草木知’,原来冯将军也是高雅之人,衣服上熏染的梅香实在傲然出尘,请受小女一拜。”

    萧燃反应迅速,阴沉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看,转头绷着脸给冯阳递了个冰冷质疑的眼神。

    “本将军记得你从不喜欢熏香,身上怎会无故沾染梅香?萧府后花园中种了大片红梅,本将军问你……”

    萧燃向他逼近。

    “你是不是去了萧府的库房?”

    冯阳来得急,未料到身上竟沾染了红梅的香气,惊恐地后撤一步,跪到院中,目光颤抖地扫视着在场宾客。

    陈广和郭让同他目光相撞,提着胆子上前。

    “回禀陛下,将军,属下们初登宝地,一时间被府内破天的富贵迷了眼,不小心迷失在后花园内,冯将军与属下们同行,听见了呼喊,亲自领着属下们回到院中,身上这才沾染了红梅的香气。”郭让解释道。

    楼近月站在卫渠身侧,平静地盯着下面跪着的三人,目光落在冯阳的手上,转而给卫渠使了个眼色。

    卫渠会意,紧了紧身上的织金黑袍,冷着脸起身站到三人身前。

    “把你的手展开。”卫渠语气冰冷,似寒风自胸口直灌全身,引得人浑身战栗。

    宾客神色各异,受制于人日日刀口舔血的帝王,今日竟有胆量敢在萧府、在萧燃面前大展君威……

    萧燃不动声色,静静地注视着现场。

    冯阳紧紧抿着嘴,在一众锐利的目光中僵硬地伸出双手,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一双长满茧子的手上沾满了细腻的金粉。

    楼近月嘴角一勾,朱雀阁为了快速定位到偷看过情报的间谍,所用纸张绢帛都藏了经过特殊处理纤细如尘的金粉,双手轻碰,金粉便会粘到手上,除非用特殊洗剂,否则刀刮不去,水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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