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川家住在阳京二环内，从道衍山出来，已经有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等在下面。
顾灿从他身后弹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从车上走下来。
老人两鬓微白，精神却很好，眼睛很有神，看见陆雪川还带着笑，大老远就叫他“少爷”。
惊的顾灿瞪大了眼。
“他叫你少爷诶！”
陆雪川没回答，只是走在前面的脚步顿了一下，腰背不由得挺直，等着看小鬼究竟想要说什么。
“那你一定很有钱吧。”
顾灿不想抱着一堆礼物，于是弄出了一点阴气，让礼盒飘起来。
她用空出的手摸了摸下巴，又好奇的问:“你妈妈会不会给我一张黑卡，跟我说‘这里有一个亿，你看我儿子’？”
陆雪川觉得她被狗血电视剧荼毒过深，本想和她说不会，但听见她说起一个亿，又不由得想起她说的话。
“顾湛，也就是我亲生血缘的哥哥，给了我一个亿，让我去酆园公墓住一晚。”
陆雪川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道:“不会。”
顾灿顿时有点失望，“啊，这样啊。”
但陆雪川紧接着又让她高兴起来。
“但黑卡有。”
黑卡有，但不会赶你走。
顾灿开心的笑了笑，还没拿到黑卡，已经开始和他分享自己要拿这笔钱做什么了。
“那我要把黑卡给我的好朋友，本来我想在阳京买一套四合院，但是一个亿只能买一套，这下我有了两个亿，我们可以一人一套，还可以住对门。”
她所有的畅想都建立在自己没有变成鬼的基础上。
陆雪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灿自己说着，看已经走到老人跟前，也停了声。
陆雪川抱着一堆礼盒，走上去和老人打了招呼:“周叔，辛苦你跑一趟。”
老人也就是周叔，是陆家的管家，年轻的时候曾经是陆老爷子的副官，老了就陪着陆老爷子在陆家养老。
周叔拍了拍陆雪川的肩膀，打趣道:“你爷爷一直念叨，再不回去，我看他都要去道衍山抓人了。”
顾灿好奇的从陆雪川走出来，好奇的打量这个老人。
周叔只是个普通人，一下子看到一堆礼盒漂浮在空中，马上惊了一下，他脑子里飞快想到陆雪川招阴的体质，刚想伸手拉陆雪川，对方先反应过来。
“周叔，这是师父为我找到的帮手，不是恶鬼，等回去我再慢慢和您说。”
周叔煞白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他瞥了眼陆雪川身后。
顾灿发现自己吓到了人，忙躲在陆雪川身后，小心的捏着他的衣角，很小声的哼唧:“对不起，我忘了我会吓到人了。”
她眉眼垂落，有些丧丧的。
陆雪川把礼盒丢在车上，转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他干巴巴的安慰。
顾灿还是没开心起来。
看见她这个样子，陆雪川头一回埋怨起自己嘴笨。
只好没什么吸引力的道:“先上车吧，你饿的话，可以吃阴气。”
他说的阴气指的是他自己身上的。
因为感觉顾灿爱吃。
果然，一听吃阴气，顾灿马上抬头，眼睛一亮，嘴角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好鸭！”
她跟着陆雪川坐进车里。
一坐下，顾灿就在打量这豪车。
以前她跟闺蜜吹牛的时候，都不敢肖想这样的车，结果等她变成鬼，反而有机会坐上了。
想到闺蜜，顾灿又有点伤感。
“陆大师”，听见顾灿叫他，陆雪川一下子还没敢应过来，等小鬼神兽扯了下他的衣角，他才意识到这个称呼是在叫他。
陆雪川作为玄门名声在外的雪鹤道君，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大师’。
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微微红了一点，低声应了一句。
顾灿很认真的看着他，小鬼眼睛里清楚的倒映着陆雪川的样子。
“如果可以找到我的身体，那我还能做人吗？”
顾灿心里还有隐秘的期望。
她歪着头，紧张的抿唇，等着陆雪川的回答。
归元子和其他天师都说她是大功德之人，那大功德能让她不当鬼，当人吗？
陆雪川被这个问题问住，他沉默几秒，才缓缓道:“如果躯体保存完好，玄门有特殊手段可以把它变成宿体，让你继续在里面生活。”
他说出有些残忍的事实:“但你依旧还是鬼身，只能说使用宿体可以正常和人交流，感知人的情绪。”
顾灿并不贪心，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些满足了，不过还是保险多问了一句:“那如果我变成那个样子，和正常人来往，阴气会不会损伤对方呀？”
她好想她的橙子。
要是橙子知道她死了，一个人可得怎么过呀。
顾灿心里一边庆幸自己拿到了钱马上就给了闺蜜万宣橙，一边又期待着陆雪川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男人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见小鬼马上眉开眼笑，兴奋的握着他的袖口，“那就好！我决定了，我要快点找到身体！”
看着她明艳艳的笑容，陆雪川无奈的叹气。
一只手从另一边摸出归元子交给他的那本《养鬼实录》。
养一只小鬼太难了，小鬼情绪波动大，还总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
从没和弟弟妹妹甚至至今牡丹没有交往过对象的陆天师，第一次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陆雪川翻开泛黄的古旧书页时，顾灿也在摸索阴气的使用，刚才阴气帮忙举起礼盒的动作让她找到了一些乐趣。
变成鬼之后，顾灿虽然三观有些割裂，但在二十年的唯物主义观念影响下，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扮演鬼的人。
只要我相信世界上没有鬼，我就不是鬼！
于是，敬业又勤劳的顾同学，开始兢兢业业研究起，怎么扮演鬼才更逼真。
她手指绕着一抹阴气，右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身上的一点功德金光。
陆雪川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到了“养鬼注意事项”这里。
第一条就写着:鬼物诞生后，无法熟练运用阴气，且常因为暂时无法接受自己作为鬼物，会出现欺骗性的思维和行为，导致使用阴气做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此点需养鬼人注意。
他默默记下来，刚准备翻页，去看第二条。
眼角余光无意间瞥了眼顾灿。
嗯，还在玩阴气，挺乖的……
等等！
阴气？！
“你在做什么？”
看着顾灿让功德金光和阴气接近，然后金光像燃烧的金色火焰，马上把阴气烧灼的只剩下一抹黑烟。
听见陆雪川说话，顾灿吓了一跳，因为实验成功的手一抖。
功德金光从顾灿手指上掉下去，直接混进陆雪川周身浓郁的黑气团中。
然后金光一闪，就被陆雪川身边的滚滚黑气覆盖熄灭。
“我……我在做实验啊。”
看着陆雪川阴气被金光烧了一个口子，顾灿心疼的捂住心口。
她就一会会没吃，嘤，食物就少了这么多。
陆雪川听得皱眉，但顾灿俨然一副惋惜痛心的样子，让陆雪川更加莫名其妙。
他忍不住看了眼《养鬼实录》，又把注意事项读了一遍。
然后抬头，眼神带着疑惑的看着顾灿。
她……骗自己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