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小测前后，体育课老师在课上同样提出了测试要求——

    根据前半学期对各项目的了解，择其一与搭档一起进行小测。

    柚木千夏与月野惠理子因为身高缘故，整队时恰好在女生队伍的两端。趁着老师阐述[体育活动重要性]时，柚木千夏分神地朝塑胶跑道远处望去。

    周三上午第四节体育课，三年2组也是一样。

    柚木千夏一眼便捕捉到藤崎琴美的身影，她在队伍末端，显得格格不入。

    一段时间前，藤崎琴美神情怪异地询问过她是否与赤苇京治相熟后，便鲜少再来班级找自己了。

    柚木千夏不是傻瓜。

    她收回目光，体育老师在这时宣布解散自行组队。

    月野惠理子从另一端欢快地朝柚木千夏跑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后小声叹了口气。

    “阿夏，体育考核诶……你准备和谁一组？”

    柚木千夏‘诶’了一下，眨眨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我们两个不行吗？”

    月野惠理子忽然摆出严肃脸：“我们两个，阿夏你是真的不想通过考核了吗？”

    “……惠理的网球，不是不错吗？”柚木千夏被她的话噎住，愣了几秒才找到一样补丁。

    这个所谓的不错，根本只是对完全不擅长运动的阿夏而言啊。

    月野惠理子捏了捏眉心，而且，她练习网球也只是因为国中时期看到电视节目上很帅的男生，才心血来潮练了一阵，其实早就已经荒废掉了。

    “不，阿夏，我觉得我们还是各自找厉害的人一队会比较靠谱。”月野惠理子正色道。

    一旁拍着篮球的北原阳太侧耳偷听后，终于忍不住搭话了。

    “厉害的人，你是指我吗？”

    北原阳太一副乖巧的样子，顺带晃了晃手中的篮球。

    月野惠理子默默移开视线：“突然觉得不通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哦。”

    “喂喂喂，你是什么意思啊阿月！”

    “……都说了不要叫我阿月啊你是我奶奶吗！”

    赤苇京治同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乎想在北原阳太发现他之前别开脸，不巧晚了半秒。

    被拉到聊天之中的赤苇京治默默开口：“我打算选排球。”

    是意料之内的回答，毕竟他是众望所归排球队队长，不选择排球才惹人奇怪。

    “阿月，和我一起组队吧我教你三步上篮！”北原阳太热情地说，那副灿烂的笑容简直让人幻视家里的小黄狗，“你也不想插足柚木和赤苇吧！”

    月野惠理子被最后那句给说服了，朝柚木千夏投去祝福的目光。

    虽然这样想对不起最初想搭档的惠理子，但柚木千夏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不想连累赤苇京治。

    “我确实不擅长排球呀。”柚木千夏双手背在身后，露出稍显为难的笑容。

    兴许是出于宽慰心理，赤苇京治主动说道：“小测也只是考垫球和接球，好好练习不会有问题的。”

    柚木千夏垂下的眼眸闪了闪，带着几分不确定她问道：“那么，赤苇同学是愿意和我组队吗？”

    赤苇京治几乎没有犹豫便点点头：“我没有问题。”

    小测组合定下后，月野惠理子跟着北原阳太去篮球场练习，而柚木千夏则与赤苇京治一同随意找了片空地。

    赤苇京治先是向柚木千夏示范并解释了一遍发球动作、要领，以及垫球的注意点。

    柚木千夏听得很认真，在赤苇京治的安慰之下，她甚至真的觉得这很容易——

    直到她打出了第一个轻飘飘的球。

    完全不行。

    球路不受控制，飘向了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向。

    赤苇京治露出刹那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去追随排球的方向，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的平静表情。

    “试着用全手掌或者掌根击球，朝我的方向发力试试看。”

    如是反复练习几次后，柚木千夏总算能够顺利把球发至赤苇京治手中，而赤苇京治也没有吝啬于夸奖。

    “那么接下来，我会将球送到你的手上，双臂绷直然后击出就好。”

    柚木千夏点头，摆出先前体育老师教过的叠指法，赤苇京治将球轻轻一击。

    如他承诺的那般，排球奇迹般落在柚木千夏下臂部分，然后朝对面弹出，重新落到赤苇京治手中。

    这就是排球部正式队员的水平。

    反复练习过后，赤苇京治注意到柚木千夏手臂的皮肤因击球而泛红，她本身肤色如凝脂，那片红在之上便显得尤为明显。

    “先休息一下吧。”赤苇京治将球抱在腰际，对柚木千夏说，“回去之后可以冰敷一下手臂。”

    两人在塑胶跑道内圈相隔一米坐下，五月中旬的气温已然慢慢回升，柚木千夏已经穿上夏季运动短袖短裤的运动服。她支着下巴看向远处的篮球场，月野惠理子的身影过于熟悉一眼她辨认出来。北原阳太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因为距离没能传过来，可柚木千夏却像是能听见似的。

    反观她与赤苇京治这边，谁也没有主动说话，气氛莫名冷下来。

    柚木千夏并不算太意外。

    对赤苇京治而言，自己不过是期初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的相处也并不像是在游戏中那样围着对方转，甚至而言一个多月过去，他们真正聊天相处的机会简直能够数得出来。

    慢慢来比较快，柚木千夏这样想。

    正当她回过神来，一个2组的男生笔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柚木千夏对他有印象，是先前她去找藤崎琴美时那个帮忙传话的男生。

    会是因为藤崎琴美的事吗？

    柚木千夏揣测着，对方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柚木同学，能借一步说话吗？”

    男生因为紧张，说话声音带了些颤音，在说[借一步]时，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赤苇京治身上。

    柚木千夏余光看见赤苇京治同样将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她起身抚了抚深蓝色运动短裤，朝面前的男生点点头。

    男生带她来到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脸颊也微微泛红，深吸几口气酝酿措辞的表现，让柚木千夏瞬间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

    “柚木同学，你和……那位赤苇同学，你们是在交往吗？”他终于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柚木千夏露出一如往日的得体笑容，面前的男生显而易见愣了愣，眼里像是重新泛起光似的。

    “我们并没有在交往。”

    柚木千夏在脑内纠结了许久下半句，不过就算传到赤苇京治的耳朵里，他大概也会觉得是谣言有一千分贝吧。

    于是，她慢半拍地补充道：“但他的确是我的理想交往对象。”

    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男生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差几分。

    他喃喃自语着什么，最后朝柚木千夏鞠了一躬：“打扰了，柚木同学。”

    待男生走远后，柚木千夏折身朝赤苇京治坐着的方向走去。被拢到脑后的马尾因为刚才的练习稍微变乱，她干脆抬手解掉束发的薄荷绿丝带。

    柚木千夏又想起那根赤苇京治在游戏里送给她的发圈。

    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并朝赤苇京治点头致意。

    主动解释的话，会不会显得多此一举呢——柚木千夏正这么想着，身侧的赤苇京治反倒先开口了。

    “刚才那个同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柚木千夏含糊回答，但她相信赤苇京治能听得懂：“于他而言或许是吧，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赤苇京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柚木，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得到应允后，他问：“你似乎很少和男生接触，那么，为什么愿意和我组队呢？”

    柚木千夏几乎没有思考便给予回答：“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说这话时，转脸直视赤苇京治的眼睛，于是在他的眼中，她捕捉到了惊讶的情绪。

    他的下一句大概是要问哪里不一样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柚木千夏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他。

    幸好及时响起的下课铃声救了她。

    柚木千夏站起身，向仍处于坐姿的赤苇京治伸出手：“下课了，我们回去吧。”

    赤苇京治注视着她向他伸来的掌心，犹豫片刻还是搭上她的手，几乎没有借力便站了起来。

    两人交叠的双手片刻便分开。

    她嘴角的弧度更深一些。

    *

    柚木千夏说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赤苇京治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对他而言，柚木千夏是完全令人猜不透的类型，用[高岭之花]形容或许比较贴切。

    奇怪的是，最近总有传言流入他的耳朵，总结起来是：柚木千夏亲口承认赤苇京治是她的理想型。

    可赤苇京治看向前座柚木千夏的背影，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比先前亲近多少，想必是其他人传出来的谣言吧。

    赤苇京治始终这样认为，直到那日他如往常般来到体育馆参加排球队的训练，热身过后，队伍里的学弟忽然来到他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

    “赤苇学长，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转身朝学弟所指的地方看去，柚木千夏微笑着站在体育馆门口，手中握着一瓶运动饮料。

    四目相接后，她弯起的眼中也浮现几分笑意，抬手朝赤苇京治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