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手上的活儿丝毫没停,“我知道,阿娇刚给我打电话说了。火挺大的,烧毁了两层楼,三楼还行,没什么损失。不过平时我们休息的时候都在二楼,这么一想真挺可怕的,万一我还在那儿工作,说不定就跑不掉了。”
已经下锅的饺子好了,白真把水嫩的饺子盛进盘子里,挑出一个形状好看的,吹了吹给周培深吃。
周培深本能地不想吃,但还是咬了一口,味道很香,只是他有点咽不下去。
“不好吃么?”
“好吃,就是太烫了。”
“我都吹了呀!”她又把剩下的大半个饺子吹吹拿给他,“你再试试。”
周培深还是吃了。
“怎么样?”
“好吃!”
“真的吗?太好了,我是才跟网上学的,你不是说你爱吃饺子么,我就试试。”
白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跟他是在旺民山认识的,他从来没有提过饺子的事,那是俞斐和真正的周培深之间的事。
白真回过头的时候周培深已经不在厨房门口了,她听见卫生间的流水声,大概是去洗手了,白真正好趁这个时间把饺子和调料端上桌。他出来就能吃了。
庆华跑了两条街,跑得腿都要断了,还是被他们追了上来。
他们把她围起来打,打得她无力招架,她们人多,她只有一个人,两个拳头,怎么也抵不过。最后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是她幸运遇到一个路过的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她们才跑开去。
路人看她伤的不轻,就帮她叫了救护车。她嘴里全是沙子,牙掉了一颗,说话很疼。她知道是俞斐干的,火也是她放的,她就是要整她,甚至要她的命。
桃姐也没能逃过去,刚从大火里捡了条命回来,隔两天就遇到抢劫的,把她的首饰和随身带的钱都拿走了,她们嫌钱少,要对她采取惩罚措施,桃姐吓坏了,说尽好话才保住自己,但她还是被他们羞辱了,她们让她穿内衣走回家。
这件事给桃姐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创伤,好些日子不敢出门,俱乐部的工作也辞掉了!
庆华去看过桃姐,但桃姐不肯见她,让她以后都别去找她了。原本像亲姐妹一样亲的人,忽然间就翻脸了。
庆华幡然醒悟,好像一切都解释通了。
桃姐利用她,让她和白真关系激化,借她的手把白真挤走,然后她坐享其成,等待赵骏回眸。
然而如今,事情搞砸了,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
这件事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俞斐。是她在背后操控的这一切。
俞斐啊俞斐,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那么恶毒。
*
修修剪剪,总算把这束花给插好了。
修下来的枝枝叉叉被她收拾进垃圾桶,刚插好的花就放进刚买回来的花瓶里。花瓶是青花瓷的,价格不便宜。
她选了半天位置,最后把花放在客厅的长条桌上,刚好跟这个原木色的桌子很搭。
好天气,好心情,还有漂亮的插花。她很满意。
兜里的手机震起来,她接起电话,直奔重点,“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姐原来都知道了啊!一直没有姐的消息,还以为姐不知道呢。”
“那么大的事,新闻都讲了,我可能不知道么?”
“姐,你高兴么?”
“打电话就是问我高兴不高兴?”
“也不全是,我已经出院了,伤已经好了。”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挂了。”
白真放下电话,重新哼起小曲儿。
今天周培深不在家,听说他有一天的会要开,早上很早就走了,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也没给她打电话,男人工作起来是这样的。正好,她可以趁今天回去把在钟旭家的东西收拾一下。
她看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半。
钟旭自打醉酒之后就出差了,他知道她已经搬到周培深家的事,还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拿东西。白真说尽快拿,毕竟总占着人家的房子不太合适。
这天中午,白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家里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可见钟旭没回来过。
白真的东西很少,从旺民山出来的时候就只拿了几件衣服,到了这里,她也没逛过几次街,新衣服只有一两个。所有东西加起来一个小包就装完了。
把包放在桌子上,她又把房子给打扫了一遍。包括窗户和厕所。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全都收拾完已经下午三点钟了,午饭没来得及吃,也不想做,就点了外卖。
趁外卖没送到的时候,她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闭眼睛就睡着了。
她是被人叫醒的。
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钟旭。
“钟旭?”
她坐起来,还没醒透。
钟旭把一个袋子放在桌上,白真迷迷糊糊问:“这什么?”
“你的外卖,忘了?”
“外卖啊,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放门口了吗?”
“外卖小哥在门口敲半天门你都没给开,正好我回来,就给我了。”
白真完全不不知道这回事,她睡得太死了。
“我完全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这个时间吃的什么饭啊?”
白真醒得差不多了,揉揉眼睛说:“午饭忘了吃,收拾完屋子才反应过来。”
她很无奈似的,“最近脑子笨,大概是在家里呆久了。”
钟旭四下看看,成果显著,“一口气干这么多活儿也不怕累着。”
“累累才能睡好觉。”
白真很能干,他是知道的,从认识她开始,她就很勤快,家里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也都收得规规矩矩。
钟旭在沙发上坐下来,“上回你说在俱乐部遇到的事,有结果了吗?”
钟旭在电话里听她提过,当时就说要回来看她,白真不想耽误人家工作,况且都过去了,她也没受什么伤,再说还有周培深照顾她。她就把事情简单扼要得说了一下,还告诉钟旭什么事都没有,让他好好工作,钟旭又问了许多才放下心来。但那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他的信息,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心情有没有郁闷。钟旭真是个心细如发又温柔体贴的人。
“说是惯犯,以前就常在声色场所出入,但都没逮着人。现在人已经关起来了。”
钟旭留意到白真在说这些的时候,手指微微发颤,但她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甚至无所谓。
“你没受伤就好。我出差这么久,一直挺担心你的。”说到这儿,他摊开手笑了一下,“其实我也知道你在他那儿,有他照顾你,应该挺好的。”
他站起来帮她打开外卖的袋子,“吃吧,要凉了。”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我吃过了。”
他把盒子一个一个打开放好,又从厨房取来自己家的碗和筷子。
“别用他们的筷子,不干净。”
“谢谢。”
白真接过他的筷子,“对了,我一会儿就搬走了,东西都收拾好了。”
钟旭早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小包,“行,一会儿我送你吧。”
“好啊,不耽误你什么事吧?”
他笑了一下,“我没什么事,该忙的出差的时候都忙得差不多了。”
白真和钟旭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包,钟旭提醒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落下。白真说没了。
“各个房间都检查了吗,小东小西的很容易滚进床底下。”
白真砰一声把门关了,锁好,把钥匙悬在他手心,“最后一次帮你锁门,要真是落下什么了就送给你了。”
钥匙落进钟旭手心,“这么大方?”
“对你,我当然要大方。你是我到这里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电梯来了,白真走进去。
钟旭闪神半刻也跟了进去。
电梯下行,两个人一起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
“我听说,星河俱乐部着火了。”钟旭说。
“嗯,我也听说了。”
“怎么回事?”
“不清楚,说是正在调查,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客人抽烟不小心烧着的。俱乐部里什么人没有。”
电梯到了,白真先走出电梯。
钟旭跟在她后头,眼神一次又一次地在白真身上来回。
她好像有感应似的忽然站下来,笑着对他说:“你是在偷看我吗?”
钟旭脸发热,“你今天不太一样。”
白真笑了,“哪儿不一样?”
“笑容多了。”
“是吗?”她并没有意识到。
钟旭开车送她,两个人没什么话题可聊。
原本他们话题很多,任何一件事都能拿来聊聊,那时候的她天真烂漫,刚从山里出来,什么都不会,连微信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她已经可以熟练使用手机和电脑,点外卖,手机支付这些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问题。就像其他人一样。
白真靠着车窗,睡着了。
钟旭倒是可以不用搜肠刮肚地找话题缓解尴尬了。
开了半小时,到了。
钟旭才想叫人,转头一看,白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了。
“我们到了。”钟旭说。
“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白真看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极其陌生。
后来她忽然笑起来,“我们还会再见的,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她笑着下车了。
钟旭看着她走在阳光下,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微笑的眼睛晶莹透亮,她摆摆手,转身跑进身后的高档小区。
那一刻,钟旭便知道了,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钟旭在路口调头,原路返回。
上电梯,拿钥匙开门,直奔卧室。
床底下赫然有一个牛皮纸袋子。
白真背着包才进小区,电话就响了。
“不是说没事别打电话么?”
“姐,有件事跟你说。”
“说!”
“那个姓钟的——”
“——他是我朋友。”
蔡纬静了一会儿,短暂地思考以后,还是说:“姐,姓钟的有问题。”
“我说了他是我朋友。”
“姐,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白真挂断电话,蔡纬的信息又来了。
“姐,姓钟的绝对不可靠,我有证据,你别被他骗了!”
随后,蔡纬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白真回了一条信息后,直接就把聊天记录清除了。
周培深在窗户那儿看见白真背个包往回走,跟电话里说:“我先挂了,换个时间再打。”
随后他挂断电话,删掉最近一条通话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