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股无端的冷意让三七的背脊猛然一冷,强压下那股不安,三七淡淡道,“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所以,那日你去见她了?”

    谢言玉:“不错,那日我去了齐国公府讨论税收一事,留的晚了些,便在齐国公府用了膳。家宴之中见到朝颜并不奇怪。怎么了?”

    虽然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朝颜的香味,不过谢言玉一脸不明白的模样,倒让三七猜想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在联想白□□颜的设宴,其中种种未免太过巧合……

    莫不是有人故意挑拨?

    三七恍然,顿时冤枉了谢言玉,她找补的回答了先前另一个问题,“是的,我去了一线天,不过一线天内地形奇特,我未能进入深部。”

    不过即使如此,三七还是搭上了妙手空空。

    虽然妙手空空在一线天,并不算多核心的人物,但要搭上他,也不算简单。

    谢言玉书房里的鲁班匣,她找了精通奇门遁甲的异士,仿造了一个相同的。只要不强行拆解匣子,就不会发现里面的异样。

    三七将“赝品”当作敲响一线天的礼物,这才得到了和妙手空空见面的机会。

    不过,闯入一线天是要花费一番心思的,纵使有避障之物,三七仍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

    譬如说,她现在武功,只剩下不到三成……

    坐在如今这个位置,每天即使保持十二万分的精神,也难保不会受伤。更何况如今这番模样。

    想了想,三七如实道,“我在一线天被毒气所伤,现在的武功只剩下不到三成了。可能未来有好些时日无法为你做事了。”

    说罢,她紧张的捏着手,像是为不能给谢言玉做事而觉得愧疚。

    而谢言玉却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三七今日辛苦了,一线天内危险重重,你一个女儿家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了。此事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你体内的毒我会找人清除。目前,你就好好养伤吧。”

    眼见谢言玉不仅没有怪她,还如此安慰她。这让三七内心十分感动。

    只是三七唇角刚刚翘起,便丧气的拉下,“可朝颜她,她身上的味道只有亲近才能……”

    百熏芜香一旦沾染便会留存百日,三七白日里和朝颜离的极近,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那股香味。

    三七的意有所指,如谢言玉这般聪慧的人又怎么会听不出。

    谢言玉轻笑一声,“三七想说什么。”

    “是觉得我与朝颜发生了什么?还是吃味我那日没有早早回来?”话到尾声,调侃之意愈发明显。谢言玉颇不在意的席地而坐,拈起手边的佛珠,随意盘着上面的珠串,“三七,你知道吗,如我这样的郎君,身边只有一个夫人的很少。可我却只有你一个。”

    话音停顿,此刻祠堂燃烧的线香飘飘袅袅,向上盘旋出一道弯曲的烟雾。

    雾白的香烟在半空散开,极俊的郎君手持佛珠,虔诚闭目,“你知道吗,三七,其实我很羡慕你。”

    “你虽然曾深陷险境,可你却从不服输,你想要的,你就会争取,即使其中有着云泥之别。”谢言玉仰头,视线与佛像相胶着,“你做到了,可为什么,你却不自信呢?”

    “还要一再确定呢?”

    略微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奇异的抹平了三七那颗拧巴的心。

    三七做最后询问,“可是你并未回答你与朝颜的关系。”

    与聪明人的对话像是一场交锋,谢言玉眼神冷却,话语直白,“她不配。”

    她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原来是这样……

    得到想要的回答,三七心下安定,再也不保留的和盘托出,“明日妙手空空约我在宝月楼见面,他说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

    摇曳的火光蓦地跳跃,映的漂亮长眸里华光盛起,谢言玉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一线天已经出动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言玉不再跪坐,一撩衣袍从容起身,手里的佛珠被他随意扔下,“三七,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了。祖母之意,我并不能违背。”

    三七了然,“我知道的,今晚我是有些过于冲动了。”

    谢言玉心情大好,也乐意指点,“倒也不必跪的太认真,只要过了今晚,明天我会亲自接你。”

    “我知道了,夫君。”三七心中浮出一丝暖意。

    心里有了一个爱自己的夫君,这一夜三七并不觉得漫长。

    翌日,天露浮白,鸟儿啾啾。

    谢言玉极为守信,几乎是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了房门。

    卧房离祠堂有一段距离,小厮从简拎着些温补的药膳跟在后头,“郎君,夫人是真的不能动武了吗?”

    谢言玉脚步不曾停顿,步履极快,“一线天内的毒障天然形成,百余年间无人能够毫发无损的出来。三七武功应确实有损。”

    从简:“那夫人今日去和妙手空空见面,岂不是很危险。”

    “不至于,三七年少时曾因为过于自信,差点死去。昨日既然敢单枪匹马闯入一线天,必是有自保的手段。”谢言玉穿过回廊,话音里透出几分凉薄,“况且,如若真的如她所说,武功只剩下不到三成,那她必不会如此轻易的告诉我。”

    从简不理解,“为何?”

    望着近在咫尺的房门,谢言玉转过身,接下从简手上的药膳,淡声道,“若是你,你会将自己的底牌,毫不保留的告诉其他人吗?”

    “可郎君……你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

    呵……

    谢言玉嘴角轻讽,不再回答从简的疑问。他第低下头看着脚下,细细捋着近日发生的一切。

    若一个女子从心死到想要和离,忽然又改变想法,甚至会变得喜形于色,会是因为什么呢……

    心念转动,几乎是抬头的瞬间,冷漠便从谢言玉的周身褪去,霎那间,他像是换了个人般,重新噙起温润的笑。

    阳光斜洒,脚下的尘埃并未因为行动暂停而停止,而是洋洋洒洒的飘起,空气里的浮尘伴着一缕清风吹来。

    对于常人来说舒适的气候,却让谢言玉极为不适。可他却并不露怯,拦下从简快要撑开的油伞,睁着眼直面迎接微风。

    异物感不断充斥着眼睛,长睫下覆着的那层薄膜,犹如被盐粒不断摩擦。不多时,谢言玉的双眸通红一片。

    盈盈泪水悬挂于卷睫之上,又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绮丽的色彩。

    三七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三七不懂,三七大为震撼:谢言玉居然会心疼她到如此地步,难道仅仅因为她在祠堂受罚一夜,他就要偷偷哭泣。

    他不会是爱惨了我吧……

    四目相对,谢言玉浅笑着先开口,“三……”

    下一秒,只听的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发出余震。

    与此同时,房中传来一声略显慌乱的声音,“你,你等一会。”

    三七快速扫荡周围,木鱼,佛珠,佛经……

    统统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好意思叫做佛堂!

    找不到镜子的三七有些烦躁,撮败的捋捋鬓角的碎发,在最终发现没有可以照人的东西时,她开始审视周身的衣物。

    昨日并不曾换衣物,经过一夜,三七身上本身皱巴的衣物,早已团成了一团。头上的珠钗也因为夜里不舒服,被她随意的抛到某个不知道的角落。

    最终三七没有法子,只能顶着头上唯一的发钗出了门。

    烈日暴晒,空气中响起蝉鸣。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吱呀一声从里侧打开,一个闷闷的声音弱弱传出,“谢言玉,你会梳头吗?”

    半午的阳光滤过窗纸,照的屋内明亮。

    蒲团上三七安静的垂坐着,身侧跪坐了一个俊美的郎君。

    郎君手持木梳,似乎极为困扰,不知该如何下手。

    三七被逗得突兀一笑,脸上勾起了小小的梨涡,“没想到堂堂都督使竟然不会梳头。”

    谢言玉看的有趣,轻挑眉梢,“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嗯?”

    乌黑浓密的秀发下掩藏的是一个个的凌乱的小结,谢言玉干脆用梳子从发梢处慢慢通着,“我一男子又不梳女儿妆,何来会梳发。三七这般调侃我,岂不是难养也?”

    即是要整理仪容,一应的东西从简自然全部备全,三七刚才在屋内死活找不到的铜镜,现在也被从简拿过来,摆放在谢言玉的身侧。

    黄铜镜中,修长的双手灵活的穿梭,不多时,厚重打结的发稍便被一寸寸熨平。

    谢言玉手下力道缓和,又贴心的用梳子,蘸取滴入茉莉花香味的清水反复洗涤。

    三七眼都不错的看着,忽然眨巴着眼,好奇的凑近,“这水梳了头,一会在梳上发髻,不会被闷臭了吗?”

    谢言玉神色不然,将发丝缓缓缠在指尖,轻轻将人按了回来,“所以今日三七要当个臭丫头了。”

    这可不像是谢言玉平时会说的话,三七诧异,“你今日……”

    平日里寡言的少女,终于有了些相同年纪该有的鲜活,谢言玉嘴角也浮出了丝笑意。他伸手将身下的头颅稍稍偏向一旁。

    三七顺着力道看向镜子,只见铜镜中的少女由于惊讶,双眼不自觉的睁的圆溜溜儿的,眼白也比平常暴露的更多,像极了一个受了惊的小猫儿。

    谢言玉半蹲下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上,语气有些埋冤,“三七平日总淡着张脸,旁人便是再想亲近,也要被吓退了。”

    离得近了,谢言玉眼角淡下的红痕便一览无余。

    无论是现在的举动,还是刚才门口的一切,都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三七,这个郎君好像深深的爱着自己。

    可他真的那么爱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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