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2

    “你是说马无疾是故意把那块玉卖给你的?”谢语照手里动作不停,利落地把做好的饭菜重新热过,又端出一道药膳粥来,这是她记挂着顾时瑛伤口未愈,怕他没胃口,就让厨房的师傅做了道清淡滋补的药膳粥来。

    屋内光线沉沉,顾时瑛费力地坐起来,尝试着去点燃旁边桌上的半截蜡烛。

    “是。”顾时瑛声音沉静,仔细听来能察觉出一丝与从前不同的情绪来,类似于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竭力求生的欲望,或是一种以前不曾有的决绝。“我曾去调查过这个人,他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顾时瑛终于够到了蜡烛,缓了一会,尽量忽视掉身体的撕痛后燃起了一束火光,照亮了昏沉的屋内。

    “他想要利用我们。”顾时瑛盯着明明灭灭的摇曳烛火忽地轻扯动了嘴角,“但他自己也在局里。”

    ……

    谢语照放慢了动作,心思被这个‘我们’打乱,这是应该是第一次他们甘愿而清醒地站在了一起。

    “先吃饭吧。”谢语照掀开帘子走进屋里,入目就见到倚靠桌子而立的顾时瑛,霎时心里一惊,“你怎么……”谢语照想责怪他逞强、不好好躺着养伤,可是话到嘴边却突然失了说出去的勇气。

    他是在逞强也好、看不惯自己的虚弱惩罚自己也好,痛的都是他自己。一个将门世家的小将军在此刻既救不了远在战场的父亲兄弟,也保不住近在咫尺的母亲宗族,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残忍。所以他前世在走投无路下投靠马无疾简直是必然的。

    “你身上的其他伤口也都上药了吗?”谢语照昨夜略略瞧过几眼,光是后背就全是纵横交错的鞭伤,有的都已经结痂复又撕裂,看起来好不骇人。

    “嗯。”

    过了会,等谢语照以为顾时瑛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又听到他道:“不过比起前几天已经好多了,已经……不太痛了。”

    “是吗?”谢语照一边摆放着饭菜一边轻声问,也不算是在反问顾时瑛,倒像是在反问她自己,反问她自己信顾时瑛的说辞吗。

    中间一道是清蒸的鳜鱼,清鲜的汤汁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旁边的白灼菜心和家常小炒也冒着热气。如果忽略掉室内的寂静,单看画面的话,依稀能看出几分温馨。

    “将军府那里还好吗?”顾时瑛犹豫着,轻轻抬头看向谢语照。

    极近的距离让谢语照清丽的面容非常清晰地映入他眼中,一瞬间,那些或真实或荒唐的梦境一下子占据了他的脑海,谢语照的嬉笑怒骂竟都像是曾经刻在过他心中过一样明晰,顾时瑛一愣,许多难以描述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脏抽痛,只能略显狼狈地错开视线,不解地皱起双眉。

    “目前还好,只是局势瞬息万变,只要顾将军的罪名没洗脱,将军府就仍在危局之中,时刻有倾覆的危险。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猜还是有人在暗中护着将军府的。”

    将军府在京华屹立多年,门客弟子不在少数,总会有相信将军府的人在的。

    “等我回去路过将军府会帮你打探些。”

    顾时瑛点点头,缓缓坐下,余光见谢语照开始收拾东西,拿住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你要离开了吗?”

    “咳,”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冒昧,顾时瑛又找补道:“路上小心。还有——你手腕上的淤肿也要记得敷药。”

    谢语照下意识抚上手腕的淤青,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一碰就能感觉到疼痛。

    “我当然知道。”谢语照嘟囔着,忽想起前世的顾时瑛关心起人总是别别扭扭的,送人礼物也总要找个什么‘不喜欢、买多了’的由头,今生他竟然还算是长进了。

    想到这里谢语照隐隐有些想笑,但念及现在危机的情况又憋了回去。

    ……

    随着大门吱呀几声,满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顾时瑛脸色渐冷,等了会见那人还不肯出来便冷笑问道:“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

    “那块玉现在还给我,我可以用它来救你。”

    ……

    将军府外热闹依旧,几处街市仍叫嚷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习惯了将军府外把守着的银盔侍卫,如常归家去。

    谢语照在附近借着闲逛的由头走了几圈,全然不见将军府有人进出,不过此时没有消息未必不是最好的消息。

    谢语照想着,只能无奈地归家去了。

    一连几日都平静非常,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到江南一桩大案传到京华才彻底掀开了暗涌已久的波澜。

    皇宫

    “混账!本宫都已用亲笔书信告诫他们收敛!”凤宁宫传来一阵玉器摔碎的清脆响声,只是宫人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连头都不敢多抬半分。

    玉姝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劝道:“娘娘,这时候生气也没用,您还是看看怎么补救吧?”

    “补救?”皇后面容扭曲,她怎么能容忍快要做成的大计毁于一旦,“现在都有人拿着证据告到御前了,现在天下皆知本宫母族之人仗着本宫之威名收敛赈灾钱粮饿死百万灾民了!”皇后说完不禁一阵恶寒,心底里生出一股杀意,“竟然还有人敢挡本宫的路。”眼见着皇帝就要不行了,她很快就可以效仿先懿德太后那样扶持幼子登基垂帘听政了,却被自己人坑了一道。

    “可是娘娘,您要是不救救刘大人,恐怕他就要被斩首了……”玉姝是刘家的家生子,也和徐州刺史刘炆府中的婢女有血缘亲戚,自是不忍。

    “斩首?要是只用死他一个本宫还用如此担心吗?”皇后长舒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道:“这样的重罪依照□□定下的规矩是要诛三族的,你我难道不在三族之内吗?”

    玉姝闻言有些呆愣地摇摇头,不可置信道:“他们……他们怎敢?”

    “哼!就算他们不敢,那本宫的名声呢?此事若是坐定,恐怕那些老顽固就要以死谏本宫失德了,到时候幼子上位之日本宫又怎名正言顺地在那群老顽固面前垂帘听政?还有顾将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草草了结了这件事。”皇后走到窗前,看着井井有条的凤宁宫如一潭平静的死水,任何事情都掀不起狂风巨浪才满意地笑了笑,“死灰还能复燃,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那些老臣必然要倚仗着当年的劳苦功高来保顾将军,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天,我们的事败露的可能就多一分。此事若败露了……你我九族都不够诛的。”

    “是!”玉姝惶惶点头,冷汗直流,只觉得颈上之头不太牢固。

    “宸妃那?”

    “已依照您的命令暗中软禁了,三皇子那也派人看着,绝对不会叫他们母子联络上。”

    “嗯。你给徐州传个信,务必让他们把事情尽量处理干净,若是做不到就让他们把自己处理干净了再让人抬到京城里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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