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夏油杰想到了夜蛾叔叔发出的邀请，对你说，“等我们报读咒术高专后，我们会在同一个班吗？”

    他非常期待能够步入咒术师的世界，甚至还少见地幻想起来，“咒术高专会像霍格沃茨魔法学院一样，是一座神秘城堡吗？你说，我们到时候会不会遇到强大有趣的同伴呢？好期待啊。”

    你静静听他憧憬地谈论起高专会是什么模样，最后默默开口，“我不会报读咒术高专的。”

    你的话语打碎了他梦想的画面，犹如一车渣土倒在了他的幻想上。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僵硬，扭头看向你，“为什么，我们同样拥有咒力与术式，同样能看见那些数不清的恶心咒灵，成为咒术师才是我们唯一的道路，不是吗？”他眼里尽是困惑不解，像是在质问你。

    “我们不是同类吗？”

    良久无言。

    你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如没有波澜的水面，“你知道吗，我其实能共通术式，无论是咒灵的术式还是人类的术式，只要在我身边，我就可以通过共感使用。”

    但是在被咒灵追杀时，你却表示做不到。

    你视线投在医院走道蠕行的小咒灵，抬高手指发动术式，“咒灵操术，发动。”

    夏油杰的咒灵被你召唤出来，是那只具有漂浮术式的咒灵，它听从你的指示停留在走道咒灵旁，让它升起，处于漂浮状态。

    “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吧？”

    你笑着对瞠目结舌的夏油杰说，然后继续命令漂浮咒灵，“祓除它。”

    漂浮咒灵揍了那只羸弱咒灵一拳，却像是打在空气上。它气急败坏，又欧拉欧拉打了十几拳，对方仍然毫发无伤，瞪大痴呆的眼球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常的现象。

    虽然漂浮咒灵只是辅助类咒灵，但作为拥有术式的咒灵，它的伤害绝对比连四级都不是的羸弱咒灵要强大。根本不可能存在无法伤害对方的情况。

    你余光瞥见夏油杰严肃的神情，又动用自身咒力攻击那只小咒灵，它被你的咒力冲刷全身，然后——毫无感觉地继续蠕动爬行。

    “通过术式也罢，直接使用咒力攻击也好，我能限制咒灵，却无法以任何方式祓除咒灵。

    “一个不能祓除咒灵的咒术拥有者,你认为配成为咒术师吗？”

    你自嘲地笑笑，自从救下伊佐那后，你再也不能祓除任何一只咒灵了。

    但没关系。

    你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反正你也不想成为咒术师，所以，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你关上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在那一次不欢而散后，你以为你和夏油杰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往来。但奶奶受伤住院，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拜托儿子儿媳收养你住一段时间，你与夏油杰不冷不热地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夏油阿姨正在为你梳理头发。金色长发被保养得非常好，散发着浅浅光泽，细软的发根柔顺垂下，像是一匹海外漂泊而来的昂贵丝绸，桌面上摆放了几个头饰盒，装得满满当当，甚至有一些饰品装不下，破盒而出。夏油阿姨手握着发尾，脸上有些许不耐。

    作为极简主义，她很难理解婆婆对这些花里胡哨装饰品的喜好，只觉得像花孔雀般既费事又无用，她瞄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不急不躁跳动，越过了她平时出门上班的时间。

    夏油阿姨心算着上班通勤路程，脸色一变，三五两下给她扎起一个唯一熟手的单马尾后，匆匆提起工作包离开家门。

    镜中的少女头发有些凌乱，没有任何装饰物，你在镜子里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单调而平平无奇，完全没有在奶奶那儿玫瑰般的张扬明媚。

    “好土。”

    你面无表情地嘀咕，目光投向桌面的头饰盒。你想了想，从中掏出几个你很喜欢的头饰，去往佐野家。

    时间尚早，你推开Mikey的房间时，他正蹲坐在地打着瞌睡，一个头上纹着黑色龙腾纹身的高个少年坐在榻榻米上给他扎头发，听到推门声，高个少年抬头望向你。

    “啊，是五月啊。早上好。”看见进来的是你，龙宫寺坚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早上好，万次郎，坚君。”

    Mikey听见你们的问好声，散漫地举起手挥了挥，就当是打完招呼。

    龙宫寺坚低下头继续用小皮筋绑起Mikey的短发，然而他的头发太短，只能勉强扎起一个小揪揪。

    Mikey被紧绷的头皮拉着，不适得甩动头发，那根皮筋渐渐下滑，固定不住过短的发丝，弹了出来，飞落在床垫上。

    Mikey顿时被头顶突兀的皮筋弹跳声从瞌睡中唤醒，他跳起，不轻不重地踢了身后罪魁祸首一脚，龙宫寺坚大声笑着躲开了那一脚，试图辩解，“不怪我，是你头发太短了。”

    这一幕莫名的滑稽搞笑，你没忍住，假装咳嗽地捂嘴偷笑，询问正在大闹的二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万次郎要留长头发了？”

    “啊，没错。这家伙囔囔着要把头发扎起留长头发，我便给他尝试了一下。”

    你注视着Mikey，他气鼓了脸不断揉搓自己发疼的发根，五官清秀很像他离世的母亲，但眉眼间能看出少许稚嫩的男性独有的硬朗。再长大一些，可能他便没有了那种女性的柔和感。

    “你想扎辫子，像我那样？”

    你联想到自己花式多样，带有很多像是蝴蝶结、蕾丝带装饰的头饰，有点遗憾地拖住下巴摇摇头，“恕我直言，我一点也不想自己身边出现一个扎着打扮得花花绿绿的男生，太辣眼睛了。”你撇撇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的眼神。

    “才不是呢，你在想什么啊。”Mikey想到你平时的打扮，显然也不接受那样的自己，“我留长头发只是想梳一个飞机头，就像是真一郎以前当不良时那种……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Mikey，别改变发型，你的审美太糟糕了。”这是居住在涩谷市区中心，紧跟时尚的潮流boy摇摇头提出的提议。

    “万次郎，你也想像真一哥一样，告白20次连败吗？”这是曾经见识过真一郎的糟糕品味，并对佐野家了如指掌的青梅提出的质疑。

    顶着俩人犀利如剑的目光，同样对真一郎审美没有信心的Mikey视线游离，在虚空中无目的地飘落，停在了你反常的打扮上。“咦，五月，你今天怎么不戴头饰发夹，转性了？”

    “不是。”你这时才想起自己此前来的目的，把包里的头饰倒出来铺在万次郎的床上，扭头对龙宫寺坚说，“我不会扎头发，快帮我重新扎起来，要平时的风格。”

    “你来我家，就是为了找小坚？！”Mikey难以置信指了指龙宫寺坚，看起来有点委屈。

    “不然呢，谁让坚君每天早上都提前去佐野家喊你起床。”你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不讲理地缠在龙宫寺坚身上，催促他赶紧给你扎头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是的，你现在脾气跟Mikey越来越像了，越来越任性。”他连忙摆摆手示意你坐下，有点无奈感叹，他把你头上的发绳取下，重新梳理。

    你无言怔然，发觉自己和佐野家相识后，自己身上的孩子气像是被万次郎传染了般，愈发浓郁，也愈发容易感到快乐。

    要是伊佐那看到现在的你，他会怎么想呢？

    你阖上眼，断开了想法。

    时针不为任何人逗留，毫不留情地到达了你们即将出发的时间。万次郎无聊地等你们结束，躺在床上打起了鼾。

    “要斑点蝴蝶结还是蕾丝边蝴蝶结？”

    “蕾丝边。”

    “要小骷髅头发夹还是小恶魔发夹？”

    “要恶魔翅膀骷髅头的，你翻一下最底层，里面有这个款式。”

    “好的，大功告成！”

    龙宫寺坚终于把弄好发型，放松身体，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笑意。你接过他递过来的小镜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称赞道，“太棒了，不愧是你，坚君。”正在此时，房门再一次被人为敞开。

    “Mikey，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啦。”

    佐野艾玛拖长音尾，半边身子探进来提醒Mikey，她少有地精心打理了头发，换上上次你们在精品店买下的樱花形状发绳，嘴上涂抹了裸粉色的唇釉，是只有女孩子能看出来的小心机。

    你下意识收敛了笑容，盯着她与伊佐那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脸庞。

    即便有伊佐那隔在你们之间，但艾玛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从来没与伊佐那再次见面。

    你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尽可能按住内心翻涌迭起的嫉妒，保持贯有的态度向她打招呼，“艾玛，早上好呀，今天你真漂亮。”

    然而回应你的却是她瞬间黯然失色的模样，宛如失去了浇灌的向日葵，耸拉了头。她勉强地对你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我去上学了。”然后门也忘记关，留下寂寥背影离开。

    “艾玛怎么了？”

    你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龙宫寺坚，他显然也处于迷茫，下意识抬起了胳膊像是想挽留，眼里含有担忧。

    好吧，他也不知道。

    你将视线投向一旁应该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万次郎，出乎意外的是，此时他很清醒，幽深的瞳孔不明地凝视你，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点可怕。

    “艾玛，很难过。”他提醒你，同为青梅竹马，你能看出他想让你追过去安慰对方。

    但是……

    你眼前再一次闪过伊佐那银白的头发，丧失了追向艾玛的力气。你移开眼，把剩余的发夹放回书包里。

    “等下次吧，再不出门我们就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