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祺看到周岩微信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了，由于换了女主角，她之前的戏有一部分也得重拍，剧组又要赶进度，导致今天的拍摄任务格外重，根本没时间碰自己的手机。
好在和沐晴的配合还算默契，两人仿佛一见如故，也打消了导演的一点担忧。
【还在厦门？你以前从来没出去这么久过。】
不由得心下一紧，这是怀疑？
应该不会，事情闹那么大的时候，他都没发现...
【对】
【想再玩半个月】
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
瘫倒在沙发上，一天工作下来，原本的疲惫困意在此刻全部化成了郁闷堆积在心口，睡意全无。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够可悲的。
她忽然邪恶地，想把实话说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周岩似乎在等她回话，瞬间回复...、
【你什么时候喜欢旅游了？喜欢厦门的话要不要买套房子在那？随时去都可以】
始终如一的大方...在她身上，花多少钱也连眼都不眨。
踌躇很久，理智还是归位。
【不用不用】
【就快回去了】
【到时候找你吃饭】
...
周祺扔下手机，一动不动缓了很久。
“我是养不起你了吗？”
“你想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
“好好上学，毕业之后来我的公司，为什么非得去做模特？”
五年前的话她大概一辈子不会忘...
他很少和她生气，父母去世之后，她是他的宝，那是第一次...
怕她受伤，所以拔除她全部翅膀，是周岩爱她的方式。
她不可拒绝...
她罪孽深重...
她是因，也是果，是万恶之源...
她不敢反抗。
.
周岩摘下眼镜，揉揉眉心，拿着手机从书房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想来想去还是给许择打了电话。
“喂~”
明显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声音沙哑得不行。
“许择，你有没有觉得周祺最近一段时间很奇怪？尤其是接了你的工作以后。”
许择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闷气想撒，这些天忙忙叨叨好不容易睡个早觉，听到这话蹭地坐起来...
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怎么想的就怎么问出来了...他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
“算了，问你也白问。”
电话被挂，独留许择一头雾水。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
兄妹一起挂他电话。
两人的微信还停留在那句话...那么不近人情...
盯了半天，半个字也没发，灰溜溜退出，重新卷进被里，道歉还得当面来。
.
一周后，剧组小假两天，周祺回到了海市，参与第二次试装和广告片创意讨论。
和第一次不同，周祺刚下车就看到高秘书站在大堂，见她走近立刻迎上来...
“周小姐，您可来了，我们老板等着您呢。”
心中诽腹，面上却礼貌点头，跟着他上楼。
鉴于上次的情况，她选择先敲门，别又打扰了...
“请进。”
今天她倒穿的随意，纯色吊带搭半身A字短裙，妆容淡淡。
“喝点什么？”
许择笑容满面，亲自起身招待她，别提态度有多好...
周祺也不客气。
“有酒吗？”
“办公室只有whisky，行吗？”
得到肯定回答，他从小冰箱里拎出了两个杯子和冰球，又从墙后的酒柜上取下一瓶他常喝的酒放到她面前。
口感顺滑层次明显，麦芽味浓郁，伴随着太妃糖、摩卡的香气，甜润酒质的苏格兰威士忌。
他很会喝酒。
“好喝~”
“小酒鬼...”
这称呼过于亲昵，倒让周祺一阵不自在，假装没听见蒙混过关....
“周祺，我为上次失信，正式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便更不自在。
她已经想明白，打定主意把心放平...
“我上次说过了，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们的关系...不至于你信守承诺。”
工作的事有合同约束，生活上的归属道德范畴...谁也管不着...她不强求。
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把她的秘密捅给周岩，她认栽就是。
她语气太淡...
许择在心里打鼓，彷徨不安，潜意识发觉不好...
可他们的关系...
“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上次回来，好像也没见她约会。
“嗯...算是吧...”
关于温萧，没必要和他解释。
！
“真分了？”
...
“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幸灾乐祸？
用得着这么明显？
还在她面前....
“咳——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你现在正是努力工作的好时候，别被谈恋爱耽误了...”
这她当然知道...
做了这行，就不能再和温萧保持联系，于她于他都不好。
.
施渟走进来看到的场面着实是刺心，沙发上两人时不时碰杯，相谈甚欢，和上一次所见不同，周祺的眉眼也是带着轻松笑意的，虽然不甚明显。
眼见着周祺还想向许择讨一杯酒，她立刻上前制止...
“工作时间怎么能喝酒？阿择，你也太惯着员工了。”
员工？阿择？
周祺撂下杯子，在玻璃茶几上磕出清脆的一声...
“员工？你刚才说的员工...是指我吗？”
懒懒散散地靠回沙发背，问出一句不明情绪的话，始终没正眼瞧她。
“当然，你既然是和CL.签了约的模特，就得在这期间服从CL.的管理，工作期间尤其是开会之前这么随心所欲怎么行？”
周祺牵了一下嘴角，在她眼皮子底下，慢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盯着她的脸一饮而尽。
“你——”
刚想斥责，就见她站起身掸了掸裙子的褶皱，伸出手指勾住许择的皮带往出走，经过她的一瞬间，特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那你开了我吧...”
施渟目瞪口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女人...
而许择乖乖地被她勾着皮带牵出去，一脸顺从和纵容的笑，没半点觉得不妥。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出了办公室，周祺立马放开他，拍了拍手，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
“带路，会议室。”
...
“不是吧你——用完就扔啊...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你要是还想喝，我就请假陪——”
...
“我没空。”
啧....真够无情的！
会议室内，周祺自然而然坐到许择旁边，也就是施渟平时的位置，并且全程讨论都对着他，气得她牙痒痒。
这要还看不出施渟的喜欢，她就是瞎子。
喜欢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她12岁知道许择开始，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许择那家伙的对象都能组个啦啦队了，个顶个的前凸后翘。
所以年幼时期格外排斥和他接触。
“我觉得宣传片应该以周祺为主，衣服永远是服务于人的，服装的价值就是展示人的美....”
不得不说，认真专业的许择确实有魅力，周祺又瞄了施渟一眼，果然刚才还对自己一脸仇视的女人已经满眼崇拜了。
“周祺，你有什么想法？”
一句话把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她抓出来，脸上难得地出现几分茫然，看向他的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家里那只布偶猫。
“我的想法...我觉得你说得对。”
虽然没听见，但跟着他说准没错。
许择脸上笑意扩大...
“好，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定了，这个宣传广告片由我亲自执导，从校园拍到颁奖典礼，来表达热爱永生。”
周祺呆在原地，用了好几分钟才消化掉他刚刚那段话。
所以拍的是她？
“还不走？留下来跟我喝酒？”
...
“干嘛拍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女主角，当然要拍你。”
...
什么热爱永生...她不过是找个事儿干，跟热爱完全挨不上。
这么拍多讽刺...
“喂！怎么老发呆？喝醉了？”
！
“我喝不醉。”
拍掉他在眼前乱晃的手，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骗人...上回在酒店你明明就喝醉了。”
...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周祺几乎是逃跑般...三两步便离开他的视线。
靠在转弯的死角喘气...
那个雨夜...太恐怖。
.
周祺打车回家，打开门就是空荡荡的一片，长时间没有人住，也没人打扫，积了一层灰。
刚才的酒劲有点上来了，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勉强把沙发整理一下躺上去，静静思考晚上吃饭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这会儿她倒庆幸自己和梦梦出去溜达过一次，不然连景点也说不上。
约好了五点，在Z.Y科技旁边的日料店吃饭...
她反复确认自己的仪容，提前半小时就坐在包厢里等候，周岩进来，她连忙放下手机倒扣...
“哥哥，你来了。”
周岩很久没见过她了，最近公司合作案出现点问题，没怎么顾得上她，好在她很乖很懂事，从来不让他多操心。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软，冷硬的五官也添上一丝柔和...
“听说厦门很适合女孩子去玩，一向不爱出门的你都不想回来了。”
还在打趣她，看来没生气...
“我觉得旅游还挺好玩的，以后——我也想试着多去一些地方，看一看风景，老一个人待着太闷了...”
“嗯，有时间我陪你。”
周祺乖顺答应，斟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礼数完整，手法娴熟。
“许择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握做好？”
“嗯，许择哥很专业，合作特别愉快，他说会邀请你来看秀。”
她斟酌着回答，热茶有些烫口，于是说话行事皆变得小心谨慎。
却还是被打进谷底...
“等这次工作结束，你得想想要干个什么正经工作，祺祺，我给你五年的时间让你随便玩，现在也该收收心了。”
心‘咚’得一声落下，手里的杯子也因失了力道导致茶水洒出，看得周岩直皱眉。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该怎么办？
周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桌子下面的左手死死抓着榻榻米的边儿，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压下反驳的话。
她不能再像十八岁那么冲动没脑子，不知进退，莽莽撞撞，她要忍住，要有万全之策...
先拖一下...
“哥哥，即使不干了我也要和郑姐好好说说的，不然太不尊重人，再给我一段时间吧。”
先稳住他，然后...
然后离开这里。
“好，就以今年为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