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吟就跟在那个女生后面，看见女生略过就一个转身弯腰从祁思苑手里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
祁思苑悄声问:“她不会告状吧？”
纪吟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不会，她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好脾气。”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好。”
讲台上的颜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单手叉着腰，眼神左右扫视着。
祁思苑抬头看了眼黑板上方的电子表，视线向下的时候猝不及防跟颜吉来了个对视。
颜吉不过三十多岁，头上是利落的飞机头，他的五官不算锋利，也不算温柔，平时也爱跟同学开玩笑，算是个亲近的人。
这会儿的对视他抬了抬眉骨朝祁思苑挑了个眉，配上那张脸确实有些滑稽。
鉴于刚刚的行为，祁思苑很不自觉的移开视线，又想着那么一本正经的脸上做出来那样的表情，低着头憋笑。
纪吟压凑到她旁边压低了声音问:“你笑什么？”
祁思苑上唇压下唇，勾着腰低头笑，旁边的酒窝都出来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刚刚国王朝我挑眉。”
纪吟悄悄偏头抬眼看了眼颜吉，不看还好，一看讲台上的人目光就直接锁定，也给她来了个挑眉。
吓得她连忙收回视线。
“妈耶，他眼睛自带追踪吧，刚也给我挑了个眉 ，噗，为什么这个表情会在他脸上啊？太搞笑了吧！”
“这下知道了？”
纪吟点头:“嗯嗯！”
等到最后一名坐下后，颜吉就招呼着换位置，“还是老样子，只搬书不搬桌子。”
高二学生课桌旁有个收纳箱是标配，这也使得被压榨空间后的过道变得极其狭窄。
祁思苑的箱子里挤满了东西，重量也是成正比，从后方一路东撞西撞推到了离她座位两个课桌的距离，这里有个大她差不多一倍的收纳箱占了一半的过道。
她脑子里刷出了两个解决方案。
一是把箱子挪开，二是自己上手搬自己的箱子。
她直接选了第一个。
不为别的，就冲她的箱子是真的重。
左拉右挪后她试着过去，却连箱子的最窄面都挤不进去。
身边杂乱的声音里传来了“让让”的声音，她不好意思的起身，把箱子往后拖给人腾地。
胸腔微微起伏着，双手叉腰，朝在原位置收拾东西的纪吟喊，“纪吟，来帮帮我！”
被叫的人费力的将桌上的一大摞书揽在怀里，转身时一脸吃力相:“等一下，我把这里先抱过去。”
得到回复的祁思苑扫了眼周围，又踢着箱子挪了位。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就想着实行方案二。
腰刚弯，就被人拍了拍胳膊，她就这么僵持着动作转头。
一前一后，一个弯腰形态微窘，一个脊背直立从容不迫。
顾寅抬抬手让她起来，她就呆愣愣直起腰，自己上前一步将祁思苑的收纳箱搬起走向她的座位。
祁思苑蒙了——不是，这箱子她能搬得动。
她跟在顾寅后边，眼睛盯着那双过度用力而青筋暴涨的手臂上，随后又转到他的脸上。
顾寅直起身垂下眸子看她，一本正经的问:“不说谢谢吗？”
顾寅的声音就像冬日里咕咕冒泡的温泉，很温柔，
“啊？噢，谢谢。”
顾寅轻声笑:“不用谢。”
庆市一中没有硬性规定学生必须扎头发，祁思苑平时也懒得扎，此时两侧顺下来的头发刚好遮住了她绯红的耳朵。
当所有人都在喜欢顾寅的脸的才华时，只有祁思苑一个人悄悄喜欢他的声音。
顾寅看小女生娇俏的表情，满意的擦过她的身去搬自己的东西。
祁思苑的视线追随了几秒，而后不好意思的挪开，红着脸去搬其他的书。
回去的时候跟返程的纪吟碰头，她撞了撞祁思苑的肩，“刚刚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认识他了？”
她反问:“同学之间不就该相互帮助吗？”
纪吟一噎，“是这样的不错，但是那个是顾寅，他虽然天天被挂在校园网上，但你什么时候看到他有主动帮助过女生。”
“这…他可能是觉得我比较弱鸡。”
纪吟扫了眼比她还高了一点的人，“你自己听听你的理由蹩脚吗？”
两个人的视线注意在那边，“顾寅居然是你前桌，哇塞，你们真的不要认识认识吗？”
祁思苑用手肘捅了下她的胳膊，“啧，不也是你前桌吗，你怎么不去认识认识？”
“我哪攀得上他啊？”
“我就能了？”
纪吟肯定点头:“能！”
祁思苑:……
东西搬完了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的时候，祁思苑的桌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她疑惑的抬头，就看到顾寅那张五官突出的脸。
周围人的声音就像在闹市里的铺子，一股脑的冲进祁思苑的耳朵里，但是在顾寅开口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就像是自动消音了一般。
他说:“班主任找我们，你先去办公室，我再去叫另外两个人。”
祁思苑点点头，放下书包，旁边的纪吟听到了就不多问，直接道:“去呗，应该有好事。”
庆市一中都教学楼每层楼都有个超长的通风口，庆市的位置刚好卡在地图的中间位置。
初中部的教学楼是南方教学楼的风格，高中部就是北方教学楼的风格。
高二年级的楼层在三四五楼，高三年级单独一栋楼。
高二四班就在三楼，大办公室就在每层楼的中间，也就是楼梯口正对着都那个位置。
祁思苑一打开办公室门就被里面的冷气冷的汗毛肌竖立。
用手掌摸了摸手臂，拐了几个弯找到颜吉的工位。
他正在给其他班的人讲着化学题，祁思苑就站在他身后等。
办公室这种地方向来有种让人令人胆寒的魔力，干站在这里就有点浑身不自在，手背在后面绞着手指头。
等着颜吉讲完，顾寅也带着人到了。
来的四个人被叫着围成了一个半圆，颜吉咳了咳，故作姿态问:“晓得我喊你们来干什么吗？”
除去祁思苑都齐刷刷点头，就她一个人摇头确实有点突兀。
颜吉提高了声音:“就你一个人不知道？那我说上周线上投票那个知道了吗？”
祁思苑点点头。
她应该知道了。
站她斜对面的顾寅轻提了一下唇角。
上周颜吉在班级群发了个投票的链接，是关于四班和十七班的一场辩论赛，这个辩论赛从上学期就约好了却一直没有实施。
庆市一中主打的就是多元化发展，不会过渡约束学生的兴趣，连手机学校也不太约束，只要不在上课期间被逮住就行，不然也得在周一读报课被广播通报批评一通。
学校开设的兴趣更是占了单独的一栋楼。
平时大小活动不断，对于学校半封闭式教育来说，这些活动的目的就是劳逸结合。
辩论赛不仅仅文科生能办，理科生也能。
这种有利无害的事颜吉向来都是不说一个“不”。
“你们都是同学投出来票数最高的人，辩论赛在下下周的周三晚自习举行，地点到时候再定，你们那个好好磨合一下，准备辩词，我们班是正方，你们都有手机的是吧，那我就把你们拉个小群，标题和资料在小陈老师那，待会儿发在群里，都可以吧。”
江皎文社牛，立刻提问，“周六的自习课能让我们安排吗？”
“可以，但你们得自己安排好。”
而后莫予生开口，“能用您的小办公室吗？”
颜吉笑了，“你俩还真是不客气，用，给你们。”他说这从抽屉里摸出把备用钥匙，往四人中间递，“派个代表拿着。”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莫予生和江皎文用眼神示意，相互推脱，顾寅见状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祁思苑，抬手接下了那把钥匙。
“谢谢国王。”
颜吉冷哼一声，“你们还真的有便宜就使劲占。”
说完打开手机，拉群。
“拉进去了，没得啥子事了，你们回去上自习。”
祁思苑赶着说:“国王再见。”
颜吉“咯噔”把手机放在桌上，把头偏向祁思苑这边，“刚刚一句话都不说，现在让你们走了你倒是积极，我这里难道吃人吗？”
祁思苑脑子里敲了敲钟，硬生生把转了一半的步子转回来，红着脸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急着回去上厕所。”
颜吉挥挥手，“快去快去。”
“好的。”
出了办公室祁思苑加紧步子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她是真的挺急。
上完厕所回到教室，纪吟又是一阵打听。
“是不是好事，是不是？”
祁思苑逗她，“你猜。”
纪吟手肘撑桌子，掌根拄着脸，“不猜。”
她不卖关子了，“就是以前说过的辩论赛的事，上周投票就是选人。”
“咦，好险恶，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他说投自己认为社交能力强的，我以为是有交流的人来学校需要志愿者呢！原来是这个，没意思。”纪吟摇摇头，砸吧着嘴转了回去。
祁思苑把桌洞里的书按尺寸整理好，放进去，“你要去吗，我把这艰巨的任务送给你怎么样？”
“No！”纪吟双手十指交叠比叉，“不想去，我还是喜欢舒舒服服的在教室写作业。”
祁思苑斜着身子歪过去，“不抄了？你确定自己写吗？”
纪吟打着哈哈，“写一半抄一半！”
“嗯，成长了。”
纪吟眉间轻蹙着，音量拔高，“祁！思！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