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这几日总是做噩梦,而且都是和前尘往事有关的。每每醒来总是心惊,不过玉儿现在好好的,但愿自己是多心了。
这次云岚又梦见了曾经的住处,门口有棵歪脖树,树上挂着个人,已经凉透了,之后又梦到萧玉满头都是血,梦到玉儿替自己挡了雷,梦到玉儿跳下忘川。云岚虽然知道这是梦,可是怎么也醒不来,反而越来越多,好像在幻影中穿梭。
“哥哥,醒醒。哥哥。”云岚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哭得十分伤心。我还没见他这么哭过,平时就算不笑也没什么事让他伤心到这种地步。哭成这样,这个梦一定老惨了。
好不容易把云岚叫醒了,不过人还有点恍神。
“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不由得笑话他,“哥哥胆子真小,做个梦还能吓哭。”
“我只是有些担心。”
“哥哥不是说等过两天跟陛下说明情况,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华山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没有,你不用怕,是我多心了。”云岚叹口气,但愿都是自己多想。如今玉儿不记得,倒是轻松不少。这样也好,省得玉儿伤心。
“你想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不记得,我也不想你记得不开心的事,伤心的事,我是一个都不想记得,也不希望你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云岚笑笑,“你说了算。”
之后几日,李遥、静寒以及云岚一直不在,彩玉反而回来了,叫我收拾东西,快些回华山。彩玉则是先回老家。
“他们都不回来了吗?”
“莲儿,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找他们,这是李遥最后给我的信里交代的。”
“为什么?”
“莲儿,李遥说,保命要紧。云岚在李遥的信里只写了一句,你必须先回你师父那里,然后等他回去。”
“静寒哥哥呢?”
“有轩辕家保他,他不会有事。”彩玉在自己包袱上打个结,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床下面的暗格里,之后拉我去我的房间,帮我收拾好东西,带我出了将军府。(冷笑话:我小号照顾我,蛮好的)
“莲儿,我送你回华山,之后我就去绵州老家,到时候我给你写信。你如若有任何事,都可以去绵州找我。”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添乱、不好奇,别人说什么就信了。
回到华山之后,师父每日都叫我去打坐念经。我知道师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呆着,所以老老实实地。自从我上山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和师父一起打坐念经吃饭,越来越觉得,师父给我的感觉像爹爹,还像云岚一样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粥。
“小九,吃饭了。”
“师父,我是第八个,不是第九个。”
“总是记混,是师父年纪大了。”
“师父应该叫我小八才对。”
“老八不是上学去了?”
好奇怪,师父最近记忆有问题。
“小九,累了就不看书了,到为师这里来。”
“哦。”已经懒得纠正师父了。
“老七还没回来?”
“哥哥有要紧事。”
师父长长叹一口气,“以后师父要是不在了,你要多听老七的话,不要总是胡闹。”
“师父,你不是好好的?”最近师父很不对劲。
“玉儿,人都有要死的一天。不论是人还是神,都要死的。除非变成魔,魔族之魂,不死不灭。但如若有人愿意用自己的魂魄为他人续命,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记得,千万不能做这种傻事,也不要被人发现你。如果……如果老七没回来,你要在山上一直呆着,不要离开,不要去找他。”
师父怎么知道我叫玉儿?而且师父跟我说这些,好像在交代后事。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哥哥也不会有事。”
“孩子,我只是担心你。人老了,想得多。”
正说着,山门的师兄来送信,说一个叫司徒的在山门等我去接。
“静寒哥哥来了!”
我立刻问还有没有别人,这位实行说没了,就他一个。
“师父,我去接静寒哥哥。”
“好。”
静寒在山门等候多时,我连忙接他进了山。
静寒说他去交差,只是之后被轩辕家接走,就没有再见到云岚与李遥,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静寒安慰我,“莲儿你不必担心,云兄不会有事的。”
只是静寒这次,不只是来看我,还来找大师兄牧河。
“牧扉的确是我堂兄。”大师兄的回答让我甚是震惊。“我们牧家就是为了天命传承才为帝王卖命,只是现如今,陛下并不适合得到天命,又何苦为难我师妹?若他们来了,我也不会告知任何事,定要保护好小师妹。”
“我要带莲儿去轩辕家避一避。”
“去哪里不是都一样?除非小师妹死了,否则他们就会一直找小师妹,甚至会开启血阵。”
“血阵?”静寒像是从未听说过这东西,“那是何物?”
“如若轩辕家不知血阵秘密,请恕贫道不能告知,事关小师妹性命,贫道不能妄言。”大师兄对静寒稽首,“师父待我们如同亲生,我们师兄弟也情同手足,小师妹对贫道而言如同亲妹,贫道定当保护好师妹。”
静寒保证,“师兄放心,莲儿也是我妹子,如若莲儿有危险,我定然会奋不顾身。”
“多谢师弟。”
大师兄让我带静寒去客舍休息,之后再回去,他有话说。
“师妹,师父闭关去了,叫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递给我一个锦囊,“师父说在关键时候可以打开。”
“多谢大师兄。”
“还有,我有话要嘱咐你。这段时日你就呆在屋里,虽然闷了些,但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我每天与师弟们轮流去给你送饭,陪你看书,直到老七回来。”
“哦。”
“去吧。”
回到住处找出云岚平时用的算筹,虽然学艺不精,不过还能算一卦。算筹长短不一,扔在卦盘上就可以卜算。坎卦,算个平卦,不好不坏。看到这我稍稍安心,拿出之前云岚给我的玲珑球玩。
夜里梦到一个穿红色氅衣的人,身形瘦削,好似有些不足之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个珊瑚珠子给我按到了掌心红痣里。之后我就醒了。
往后几日每日都能梦到不同的人,有的给我这个有的给我那个,但是我醒来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那颗红痣越来越小,几乎看不清了。最后一日梦到来送东西的人与云岚长得很像,直接写了个符咒按到我眉心。
“玉儿,我帮你封印天地两魂,三天后我会来给你解封。”
半个月后。朝廷的人派兵来到山上,还带了个崂山的五斗米。崂山这位师叔给我算了半天,说“不是。”
“你再好好算算。”
“紫微星傍身是天降命格,不会错的,这位姑娘,仅兄弟宫与夫妻宫强,其余命格都十分微弱,况且只有红鸾星缠绕,桃花十分复杂。目前来看,姑娘只找到了红线中最明亮的那根,其余的或许不在此处。”
我笑崂山这个师叔傻,“这位师叔,我已经成亲了。”
“难怪难怪。”崂山的师叔转头跟朝廷的人又说了一次“不是。”
领头的道:“找几个女兵,带这位姑娘去查验背上是否有刺青。”
静寒一直未走,等的就是今日。
“有无刺青,和是不是天命毫无关系,如若莲儿是公主,你们叫人这样对待莲儿,又把十三王放在何处?若莲儿不是公主,你们让人这般对待一个姑娘家,无异于侮辱。”
没想到挂名爹还有这种用处。
静寒这话让领头的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崂山的这位师叔与我们并不熟悉,他说了两次不是,不可能多算几次就是了。
攥紧掌心,或许与梦中那些人将许多东西压到我掌心有关系。隐约记得有种说法叫压命,将最重要的东西压到别人魂魄上加以封印,就可以掩盖这个人的真实命格,只不过时间较短。梦中最后一个给我封印的人说三天来解封,但是已经半个月了还没有来。
领头的打算走,我却叫住了他。
“你,你知不知道李遥去哪里了?”
“小王爷自由小王爷的去处,告辞。”
这下是问不出云岚在哪儿了。
朝廷的人走了。静寒看上去松了口气。
“总算是过了一个槛。云兄会回来的,莲儿你不必担心。我也该回万花谷了,凝儿没人看着不好好上学,莲儿有事就给我写信。”
“嗯。”
送静寒下山回来,发现师父出关了。
“师父。”
“小九,你没事就好,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我很好。”
师父与师兄们也松了口气。
“师父我梦到好多人来给我送东西。”
师父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这是好事。以后小九说不定能事事顺心。”
“可是哥哥还没回来。”
“他会回来的。”
就这样又等了三个月,华山上的雪都化了,云岚也没有回来。
“师父,能放我下山吗?”
“小九只能呆在山上,师父看着你,总会没事的。”
只好继续等下去,直到有一天,叶梦尘到华山来了。
“咦,怎么是你?”
叶梦尘脸色不怎么好看,“完颜兄出事了。他让我把信送出来交给你,还说让你去万花谷找司徒静寒,说你看了信就会明白。”
“那我哥哥呢?”
“不知,大概与完颜兄在一起。”
接过信来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叶梦尘稍等,回到住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小九,你不能去!”师父追到山门,扔出捆仙绳将我带了回去。
“师父,我要去救人。”
师父明显着急了,“老七不会有事的,反而是你,会有危险。”
大师兄这才告诉我,他在我房间周围布下了阵法,只要我不离开,就是安全的。
叶梦尘道:“不如我带你去漠北暂避,待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再帮你找、找他。”
“我哪里都不呆着,我要去长安救人。”
“以你一人之力,无法对抗千军万马,所以你师父、你师兄、完颜兄他们都希望你平安无事,我……我也是。”叶梦尘转身要走,“我暂时在山下村子西头住,如果你想明白了,来告诉我。”
师父捆了我三四天,见我情绪稳定了才放开我。
然而我不会坐以待毙,趁着师父大师兄做早课偷偷跑下山,到了村子西,打听到叶梦尘的方位,叫他一起走。
“莲儿你这样无异于去送死,我不能答应。如若你是这般打算,我现在送你回山上。”
“那就去找静寒哥哥。你也想救完颜大哥不是吗?”
“完颜兄告诉我他会没事。”
“你,你不担心完颜大哥?”
叶梦尘很冷静地分析:“我与完颜兄是生死之交,曾经多次陷入险地,但他说他会没事,我就信他,曾经他也有这样的情况过,后来也能脱险。所以我即使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按他说的在约好的地方等他。况且,就算……就算你讨厌我,如今我在这,也不能让你去涉险。现在你想出华山,得先打过我。”
我心里清楚,每天都不好好练功,想打过叶梦尘这样常年行走江湖的老辣椒是很难的,并非只有功力高低,还有战斗经验与判断能力,我是一样也比不上。
叶梦尘将烧好的水冲了茶,“既然来了,喝杯茶,等下我送你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