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毒解了,内力也恢复了七八成,暂时也没什么烦心事,我又开始上蹿下跳,在山上疯玩。
云岚头疼不已,都抓不到机会让我好好练功。每天还耽误他看书习字。
“哥哥,看书多无聊,我们出去玩。”
“这一页快抄完了。”
钻进云岚怀中扯他头发,“不要抄书了,我一个人好闷。”
云岚只好放下笔,“明明昨日去后山抓了只猴子。”
“什么猴子?”
“在这儿。”
这才转过弯来,气得鼻子歪歪,“哥哥说我是猴子。”
“你就没一天安静的。”
“你陪我玩,我就乖乖的。”
“我教你弹琴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学。”
从桌子底下端出个小筐,里面装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云岚毕竟是大人了,对小孩子玩的东西不感兴趣。况且天生就不爱玩,只好看着。
“给你这个,这个是最难的鲁班锁了,我用了好几天才打开。”
云岚拿过来,看了看结构,不一会儿就都拆开了。
拿起一块积木扔他,“你要装你不会。”
云岚叹气,“不如我给你个玩具,如果你今日能将这个绳结解开,拿出里面的珠子,之后我就不勉强你看书练功。”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早就准备好的的绳球,球上只留了一个结头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机巧。
“你说的。我等会儿就把它解开,以后我就不用看书了。”
“嗯。”云岚神色平静,倒不像有诈。
结果绳球越来越结实,到最后成了个死疙瘩。云岚这会儿书也抄完了,来看我手里的球。
“哥哥故意的。”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这绳子根本解不开。”我觉得自此就得恨上绳结这种东西。
云岚在我身边坐下,先找到最开始的绳结,之后一点点将我后面乱缠打的结都理开,再将原来的绳球一一分解,里面放着一颗萤石珠子。云岚把珠子放在我手心,“有些时候越着急反而越乱,你这脾气,就得磨一磨。”
瘪嘴不说话,自顾自生闷气。
“酱油瓶子能挂三个了。”
知道云岚又是说些隐语嘲笑我,理都不理。
“好了别生气了,不如明日下山再去万花谷,静寒兄来信说希望咱们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
“南诏要打仗了,人手不够,要万花谷的人去当军医,静寒兄也在内。”
跟师父告假之后就收拾行李,打算早去早回。这回下山打算准备些寻常的衣衫,反而把道袍放下。
云岚见了,觉得我想的也对,也将道袍放下,以免在路上惹眼。
“出门玩咯。”蹦蹦跳跳出了山门,顺便翻个跟头。
“小心点。”云岚快步跟上。
这回倒是没绕远路,直奔万花谷去了。
路上我非要与回山时候一般,让追云跟着,歪在云岚怀中仰头看天上的云彩。
“哥哥你看,那边的像一条龙。”
“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龙?”
“纯阳宫都能有鬼,为什么不能有龙?我们在地脉不是听到了龙叫?”
云岚无奈一笑,“龙吟能让你说成龙叫。”
“龙不是兽吗?猪狗牛羊都是兽,也都说猪叫狗叫牛叫羊叫。”
“狗叫也可以称犬吠。”
“那也是狗叫。人也可以说人叫,不过人是两只脚的怪兽。”
云岚点点我脑门,“也不知道你整天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哪里来的。”
今日碧台莲难得乖巧,云岚倒是省心不少。
华山的日子过得舒心,往南疆赶路的却几多波折。
顾思盈到底还是喜欢叶梦尘,想要和好。思虑再三,还是主动去跟叶梦尘搭话。
“公主。”叶梦尘还是有些生气,并不想理她,连盈盈都不肯叫了。
“叶大哥,我前几日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
叶梦尘不答,这几日在路上找到一棵倒了的梧桐木,取了一截拿来刻小人儿,这会儿手上正忙活着,已经初现形貌,看上去像是个坐在水边脱了鞋子的小姑娘。
顾思盈看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叶大哥,就算你不原谅我,也说句话。”
矽小菱看到了,恨铁不成钢地过来插一脚。“公主,就算你再高贵,也不是九天仙女,他看不上。”
“你说什么呢?”顾思盈气愤不已,“我不是,难道莲儿姑娘就是?”
小菱只好换个说法,“公主,叶少侠已经答应了要对莲儿一心一意,如果他敢变心,就得被我绑了喂蛇,这样你也舍得?”
顾思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叶梦尘仿佛没听见一般,顾思盈不想听小菱的,仍旧坐在叶梦尘身边,却不想碰到叶梦尘手臂,将刚刻好的小人儿拐到了地上。
“你做什么?”叶梦尘忍不住了,终于发起火来,“你烦不烦,一天到晚没事做,就知道惹人嫌?”
“你怎么这么说我?”顾思盈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和好,被叶梦尘这么一说,委屈得不行,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我告诉你,你若是想着我还能对你好脸色,就应该少来招惹我。”叶梦尘捡起地上的木雕,只是木雕上蹭了泥,弄脏了小牧人儿的脸颊。叶梦尘更是生气,看都不看顾思盈一眼就走。
完颜鸿烨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下自己算是惹了个大事。两个公主,都让自己这个兄弟惹了,可是叶梦尘是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挚友,自己帮谁都不对,简直里外不是人,处处不讨好。当下也不惹人嫌,去找北堂腾邪说了自己的顾虑。
北堂腾邪与完颜鸿烨也是相知多年,自然也明白这会儿完颜鸿烨为难。
“鸿烨,这世上最难理清楚的,不就是情这个东西吗?所以我才不娶亲,安心修习巫术星象。”
完颜鸿烨眉毛都打结了,“北堂大哥,你也是明白我的,江湖行走,就是讲个洒脱自在,如若不再开怀,还不如在家安心习武。”
北堂腾邪高深莫测地一笑,“这是你所喜欢的,有的人,就喜欢被人围绕着讨好。你只是不在其中,不解其意。若是人人都像莲儿姑娘那样,才是最好的。”
“莲儿姑娘怎么了?”
“不懂相思苦,不知深情难。只是云少侠多受点罪,只不过云少侠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看叶少侠到时候也讨不得什么好处。”
叶梦尘这厢生着气,入了蜀官道上四处都是山,也无处可去。想着莲儿处处让着自己,顾思盈却蛮横无理,一时气不过,拔出短剑来挥舞。
矽小菱看着好笑,毕竟自己也是万人迷,各路货色都有见识,对叶梦尘的心思再清楚不过。男人就喜欢脾气软、懂退让的姑娘,况且莲儿脾气确实是比顾思盈好太多,又比顾思盈乖巧。以及,虽然顾思盈是自家公主,但莲儿的确比顾思盈好看许多,眉目如烟雨,身形娇小,能引起人的保护欲。顾思盈虽然符合本朝审美,长得珠圆玉润,一双大眼也是楚楚动人,只不过高挑了些,肌肤如蜜,更类似胡人女子。但要是自己选,也会选莲儿不选盈盈。自家公主除了一双大眼睛之外,没有其他地方能惹人怜惜,而且还不懂得撒娇示弱,而且心高气傲,这就是致命的了。
不过也好,顾思盈这样的脾气,得找个能容忍的,如静寒或者云岚那般好脾气、识大体才行。想到此,又觉得莲儿着实是个软性子,别人说什么都听得进去,很容易被人拿捏,之前就让叶梦尘拿捏了大半个月,要不是有静寒和云岚,估计叶梦尘会更过分。若是莲儿和顾思盈的脾气能糅合一下就好了,只是脾气都是天生的,很难改。想到此叹一声,个人有个人的缘分,自己想这么多,也管不着。
“叶大哥,你别生气了,我,我给你道歉。”小菱这边还在想自己的心事,顾思盈又去叶梦尘身边,小菱更是头疼,这种时候不应该晾着不理他,好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家公主真的是,连自己都无奈了。
“离我远点!”叶梦尘一把推开顾思盈,“你觉得你哪里好,哪里值得我喜欢?”
“莲儿姑娘哪里好,哪里值得你喜欢?”
叶梦尘气极反笑,“莲儿哪里都比你好,就单说脾气,你就不及莲儿十万分之一。”
“你!”顾思盈从未被人这般说过,更是难过。
叶梦尘恶语相向:“你长得也不如莲儿好看,自己不照镜子,看不出来吗?”
顾思盈又气又委屈,泪珠连城一道线。“若不是你们一起掉进地窟,你也不会喜欢她,还把我送你的香袋扔了。我绣了十几天才做好,手上扎了几百个针眼,你都不在意。她不过是几天不理你,你就翻她窗户,还低声下气地求她。”
叶梦尘这才知道自己被跟踪偷听,让顾思盈撞破了自己私事,更是气恼,干脆破罐子破摔,“是,你都听到了,你还跟来干嘛?我就是这么无耻的人,我见色起意,我翻自己心上人的窗户不安好心,你满意了吧!”
顾思盈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更是难过,哇哇大哭起来。
小菱烦不胜烦,从未见过这般闹得,况且官道上又不止自己这一行人,路过的纷纷侧目,见小菱拿着鞭子面色不善,才低头匆匆而过。
北堂腾邪与完颜鸿烨见此除了叹气,也无计可施。
而此时小菱觉得脾气软,叶梦尘觉得千好万好的莲儿姑娘,正窝在云岚怀里睡大觉。
云岚用风氅包住碧台莲,只露出脑袋靠在自己肩膀。“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受风寒。”
碧台莲翻个身,环住云岚腰迹,将脸捂到云岚臂弯。
此次出门,碧台莲在山下小村子买了件女装,倒是比之前穿道袍好看了许多。此时歪着,头上束发的发巾快被蹭掉了,云岚干脆停下,给碧台莲编了个麻花,将发巾扎在发尾。云岚看着满意,又继续赶路了。
到了茶水摊,云岚才叫醒碧台莲,要了一份豆粥一碗菜汤两份面。
不一会儿有人走过来坐在碧台莲旁边。
“姑娘,能否拼个桌?”
碧台莲四处看看,还有空位,“这位大哥,何不去旁边坐?”
“旁边没有小娘子。”
碧台莲气道:“你来这里不是吃饭的?”转头看云岚,“哥哥你不管?”
云岚本来想让碧台莲处理,不想让她事事依赖自己。听碧台莲求助,这才出声,“这位兄台,还请去旁边坐。”
“你妹妹长得不错,在下不想去旁边。”
碧台莲这下当真气到了,扔下筷子就要走。
想拼桌的这个扯住碧台莲不让走。
云岚这才一掌打开无赖,没想到碧台莲真生气,理都不理他,出了茶水摊子赶马离开。
“玉儿,等等。”云岚扔给店家一块碎银子,立刻追上去。
好不容易赶上了,碧台莲看都不看云岚一眼。
“你在这里等我,不就是让我给你解释?”
“哼。”不理你不理你。
“我是觉得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处理。”
“哥哥一句话都不说,他说我是你妹妹,你也没说不是。”想了想有哪里不对劲,但暂时还想不出来。
云岚脸红,“你别生气了。”
瞪他一眼,教训道:“没有下次。以后再有人这么说我,你就得说我是你夫人,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嗯。”云岚更不好意思了。
还是忍不住指责几句:“你吃醋的时候怎么不害羞,哼!不对,刚才你都没醋一下。”
“我以为你会直接打他。”
“我不打他,你就让他对我动手,哼!”
“他刚要动手我就打他了。”
“你还狡辩!”
“以后不会了。”
再次警告:“没有下次。”
“嗯。”
找到客栈才知道哪里不对。掌柜看我俩一眼,问是要两间上房还是两间普通的。
“咦,为什么不问要不要一间?”
“咳咳。”云岚耳朵通红。
掌柜犹豫了一下,问:“这位郎君,是……”
“你怎么问他不问我?”拿出一锭银元宝,“这是我夫君,你见过谁家夫妻俩分开住的?”
“好的。”掌柜又打量我一阵,“只是姑娘散发,在下以为……”
一摸脑袋,只摸到一条辫子,明明早上还盘着发髻的,想来是云岚给我扎的。当下也只好解释:“我们江湖中人不在意这些规矩。”
掌柜给我钥匙,“抱歉,您拿好。”
到了房间又数落云岚一通。
“都怪哥哥给我梳这个头,他们都认为我是姑娘家。”
云岚端详一会儿,“这样比早上好看多了。”
“这样容易被人误会。”
“玉儿本就是小姑娘,为何要打扮得像个老妪?”
“这你就不懂了,如若晌午我盘着头发,那个无赖就不会来问拼桌的事情。他定然明白我是你的夫人,哥哥又带着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嗯。”云岚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还是觉得这样更顺眼。
“哥哥,这里不是别处,只有你我,你不用顾及这么多,你喜欢我可以说,你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就算你说,我看别人一眼你都会不高兴,那我以后就只看着你,不管任何人。”
“真的?”
“嗯。”点点头,十分真心地告知:“我只喜欢你一个,不会喜欢其他人的。”
云岚这时方觉得彻底安下心来。
“哥哥你听明白没有?”
“嗯。”云岚温和一笑。这世上,真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切断的,只要用心,总会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