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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回家

    槐桑总说“不要谈感情,我没有心自然也没有情,和我还是谈钱比较合适”。这句话骗了很多人,沈知柳、沈父沈母、还有她自己。槐桑骗了沈知柳,所以沈知柳和别人结婚了,骗了沈父沈母,所以她没了一大笔数目可观的钱,骗了自己,所以她当了很久的未婚妈妈。

    槐桑在她28岁的时候回了清风苑,那是她爷爷奶奶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叫清风苑其实就是一套在Q市裕华镇带围墙的自建小院子。她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她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小的,沈知柳的孩子。

    她拉着行李箱站在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晚了。她呆呆地站在门前,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三个小时的飞机又转了趟高铁再坐快半小时的出租车,长时间车旅奔波折腾外加肚子里的小崽子现在五个多月了,她这孕吐反而严重了,吃不下又奔波还没个人照料,可不得人憔悴了嘛,她想着到家了一定要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的睡上一觉,但真的到家了,她开始不知所措了。

    清风苑是一幢很好看的的自建小楼房,要不是位置处在这个有点偏的小镇上,说是小别墅也有人信,别人建的房子外墙大门都是瓷砖的对联求个吉祥如意,只有她家的是清风苑三个字,是房子建成那年爷爷逗她“咱们家的房子建好了,桑桑要不要给取个名字”便有了清风苑三字,虽然看着很新但也已经五年没住过人了,铝合金大门上的那把锁都已经生锈发绿钥匙都已经打不开了。如果肚子里不带个小的,进家门对她是很简单的事,现在嘛,算了,还是找人帮忙吧,强撑着疲累去了斜对门“秦叔,您在家吗?”屋里很快出来个端着碗的妇人盯着她看:“你是?”槐桑扯起嘴角笑笑“婶,我是槐桑,我家的门打不开了,想请我叔帮我把门锁剪了。”端碗的妇人惊奇的喊了一声“哟,桑丫头啊,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这是刚到?快快快,进来吃饭”说着就走出来帮她提箱子,槐桑有点无措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妇人一边提着箱子一边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可别说你吃了啊,这个点,门也进不去你吃的啥?快进来,跟婶还客气啥?”看着行李被提进去了,槐桑也就只能跟上,等她走进院子秦叔也已经走到门口喊她吃饭,秦婶已经盛好饭等她了,她突然有点想哭,红着眼睛笑了笑,等她扶着腰坐下来秦婶才惊呼“桑丫头这是怀了?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槐桑才忍住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秦叔看她哭了立马给妻子递眼色,打着圆场“先吃饭先吃饭,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秦婶尴尬的笑着附和“对对,先吃饭先吃饭,看你瘦的”说着就往怀桑碗里夹了两筷子肉,槐桑笑笑擦了眼泪端着碗开始吃,吃完她要去洗碗被秦婶拦住了,让她赶紧坐着别折腾,秦婶拾了碗筷去洗,秦叔开口“桑丫头,你这回来是什么打算?你也别嫌叔啰嗦,你爷爷奶奶没了几年你就有几年没回来了,你好不容易考那么好的学校出去了咋突然回来,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刚刚秦婶问到肚子她落泪了估计也是有什么内情在里头的。秦叔秦婶是槐桑爷爷奶奶从城里退休回来之后来往最多的同村人,爷爷奶奶去世,身后事也是他们两夫妻帮忙操办的,说起来也算是她现在最亲的人了,看着秦叔一脸的关切,槐桑想了想还是说道“叔,我打算回来定居了,城里的工作我给辞了,孩子五个多月了,孩子的父亲出了意外成植物人了,他爸妈准备带他出国治疗,我也做不了什么,他们一走我也无亲无故的,干脆回来吧”秦叔听了点点头“那也行,你今晚先在这里歇一晚,你家都几年没住人了,明天我和你婶给你收拾了再说,回来了就把我和你婶当亲人就行,刚好我家那俩孩子也都去海市了,你来了我和你婶也是高兴的”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着槐桑精神不济,秦婶赶紧去收拾床铺叫槐桑休息了。

    一大早槐桑就被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她现在已经变得很浅眠了。槐桑推门出去就看见秦叔用三轮车从她家拉了一车桌椅板凳过来,秦婶正在院子里洗着一些锅碗瓢盆。见她出来忙站起来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桑丫头醒啦,快去洗洗脸我去给你端早饭。”槐桑没动她还是有点拘谨,秦叔在门口便下车改推着三轮车进院里,边走边跟她打招呼“今早我去给你把门锁剪了,当时你爷爷奶奶走的时候办酒用的锅碗瓢盆还放在厨房里,也没给上锁,我跟你婶就打算给拉过来洗干净,你现在也不好老动来动去的折腾”槐桑又想哭了,结果秦婶出来喊了声“这丫头怎么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去洗漱,算了先来吃过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她吃着秦婶又去洗碗了,头也不回的跟槐桑说“你爷爷奶奶都是好人,你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赶紧吃吃好了去把门都打开,我和你叔给你收拾好,你这几天先在我们这边休息,等到都弄好了你再住进去,不要有任何负担,以后对我俩好点也就是了”

    如此过了一个星期,清风苑终于能入住了。一大早秦叔就去买了挂鞭炮叫上槐桑在门口点了,秦婶又买了好多菜到清风苑,准备正式开火。槐桑也不懂这些,但看着秦叔秦婶里里外外帮她操持着,她又开始觉得老天还是眷顾她的。秦叔秦婶问过槐桑的意见又给了几家相熟的邻里发了邀请“三叔,中午来璨兴叔家吃饭啊,这不是槐桑回来了嘛,对对,把家里空闲的弟妹叫下来帮帮忙,这也忙不过来...”打了四五通电话后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就来了十几个人,来的人几年没见槐桑已经没什么映像了,秦婶又拉着她跟他们介绍,还从家里端过来一大盘子瓜子“来来来,没活儿的坐着吃点瓜子喝点茶,几年没见过槐桑了吧,坐着聊聊,我们槐桑这回来了平时大伙可得多照顾照顾,孩子爸出国出差了,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很多事可能不方便”说完便又去忙了。秦婶话里话外都是对槐桑的维护,大家也就很识趣的只说该说的话,只问该问的事。其实能受邀请来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且关系挺好的邻里,但人多难免嘴杂,事先说好了也免得以后被讲闲嘴没话讲。

    裕华镇其实挺大的,青山绿水环境极好,这也是槐桑下定决心回来的原因之一。所以当槐桑爷爷的弟弟带人上门的时候,清风苑已经准备开饭了。看到秦璨文带着他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的时候,槐桑正在跟来送饮料的小哥对账,准备付钱。看到他们的时候,原本笑盈盈的脸立马拉下来了,她怎么也不会忘当时爷爷不在了的时候,这家人是如何逼迫她和奶奶的,他们更是导致奶奶脑梗的罪魁祸首,看见这些人她恨不得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她语气冷漠的问“你们是走错门了吗?这里能被你们吸血的人已经没了,他们被你逼死了”秦璨文立马怒道“秦槐桑,你有没有教养?你是不会叫人吗?我是你二爷爷,你就这么跟长辈讲话的?”槐桑冷笑“教养?教养那也要看对着什么人,逼死寡嫂的叫人吗?吸长兄血的叫人吗”其实槐桑不是个尖锐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很平和的人,奶奶说她这一点和爷爷像了个十成十。那秦璨文却不管不顾的在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听见吵闹声原理准备开饭的众人齐齐向门口涌来,秦婶赶紧走到槐桑身后扶着槐桑,忙给她顺气“别气别气,顾着点身体”对于秦璨文大家是不好说什么的,毕竟当时的事除了槐桑家里和秦叔秦婶,别人也不知道其中内情。槐桑因为生气而而身形隐隐发抖,靠着秦婶深呼吸了几下“你别在这讲些有的没的,和你血脉相连的人已经不在了,我这次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房子是奶奶立了遗嘱并且经过公证明确说了给我的,你不用来吵闹,法律承认这房子是我秦槐桑的那就只能是我秦槐桑的,你也不用恐吓我,你敢当着这么多叔伯爷爷们的面说这种话那但凡我出了什么事,哪怕哪天走在路上被猫猫狗狗吓到了,我都敢上门找你的麻烦”槐桑面色发白,看着她那样子秦叔忙站出来“璨文叔快别说了,当时的事旁人不知道我可是在场的,您快消停些吧”说着又看向在旁边装鹌鹑的秦璨文的两个儿子秦志朝和秦志合“你们两兄弟快把你爸劝回去吧,这么闹好看吗?璨兴叔在的时候是怎么带你们的,做人要讲良心呐”秦志朝不接茬,秦志合嗫嚅着说“那她又不是我秦家的血肉,还是个女娃子,继承这么大房子根本没道理啊”槐桑听了突然想笑,她也笑出了声“我是不是秦家骨血轮不到你来说,我爷爷奶奶户口簿上有我,他们二老遗嘱上财产继承人也是我,法律承认我,至于你们承不承认谁在乎呢?赶紧离开,否则我要报警了”槐桑说完就转身往院里走去“各位叔伯婶娘爷爷奶奶,进来吃饭吧,旁的不用理会,秦叔,您进来的时候帮我把大门关上”门口的人看着槐桑往里走也纷纷出言相劝“璨文啊,回去吧,你哥嫂都不在了你为难一个小姑娘不像话”

    落座的各位担忧的看着槐桑,她却笑了笑,倒了满满一杯果汁举着“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我也知道大家是看在我爷爷奶奶的面子上对我客气,今天各位长辈能来我很感动,今后我一个人难免有地方做的不周到的、需要大家照顾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能帮上大家的大家也别客气,我永远是你们的小辈,这一杯我以饮料代酒,是我这个小辈敬您各位的,大家吃好喝好”说完就喝了一大口,秦叔秦婶忙站起来招呼“哎哟都是邻里亲戚,桑丫头太客气了,你这带着身子呢,快坐下吃吧,大家也别愣着啦,快吃好喝好,尝尝我的手艺退步没,我这都几年没做过这么多人的伙食啦”众人才动筷吃了起来,场面也逐渐热闹起来。

    大家吃完又帮着把院子里收拾好,早上彼此的拘谨都在饭食交谈中消散了,大家离去的时候都热络的跟槐桑打招呼,邀请她去家里坐坐。最后走的是秦叔秦婶。看他俩要走槐桑把门关上拉他俩进了屋子,一人给了个红包“秦叔秦婶,这段时间麻烦您二老照顾我了,您看我这样子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我真心拿您二位当我的长辈,也望您拿我当小辈疼爱,给您二位包了个红包,千万不要推辞,这段时间你们也花费了不少,挣钱也不容易,我有钱的,孩子的爷爷奶奶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大笔钱”两人挣扎了几个来回,最后是槐桑强硬的塞进他们的兜里佯装生气秦叔才收下了。槐桑送他俩出门的时候秦婶还在不住叮嘱“没事就来婶家啊,有啥想吃的跟我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叫你叔...”槐桑全都笑着应了“好,好,好,知道啦,就住斜对面呢您放心,不会不好意思的”送走秦叔秦婶,槐桑终于把强撑着的情绪收了露出脆弱的一面,怎么会不难过呢?好像是流浪了很久的小狗突然遇到心软的神,可是没过多久心软的神就回了天上,她又开始了流浪,因为品相良好被人短暂收养,却又因为流浪太久了会戒备防卫而龇牙被送走。她这二十几年的光景好像一颗漂浮不定的浮萍,随波逐流无法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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