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很久很久才缓过神。
你算什么货色。
依林钦迟的话讲,她当时都能想象到钟也打字的冷脸,M属性大爆发!
“哥哥骂我~”她边变态地扭腰边化身无情嘴炮机器加入战场。
崔栀问温祈,那天加你的人里有这个原帖主吗,真的反反复复申请六七次?
陌生异性之间添加联系方式的动机大多不单纯,无非奔着那层关系去,普通人在第一次申请石沉大海后都会识相地选择放弃。
尤其对于那种长相、家世等等差距悬殊的人,自己心里都掂量一把尺,知道不太会有结果。毕竟灰姑娘的故事是少数,几乎完美无瑕众星捧月的人,谁都不希望他的终点是平庸,除非你的闪光点足够明亮耀眼。
温祈并不想谈恋爱,有诸多方面的原因,所以她拒绝了请求,但有一个人孜孜不倦地骚扰她,每天弹出新的好友申请,拒绝也好不回应也罢,他都跟打卡似的烦她。
这件事,温祈谁都没说,包括后来知道是裴嘉树不小心泄露她的微信号,她也没有说。
后来,他写的验证消息渐渐变得激进、粗俗、不堪入眼,温祈权当没看见。
但没想到他会直接开帖声讨她,就因为没加他好友。
帖子下面的评论基本是一边倒的倾向,在为温祈说话,显然同样有别的女生曾深受其害,双方言语攻击力很强。温祈登上校友圈,改了原先的昵称。
她点进去评论,键盘输入框拉起的那刻,唯独剩下他的评论,静静地躺在顶端,躺在繁多的字母之上,目光里再无其他。
冥冥中传输一种名叫安稳的情绪,那六个字好像玻璃罩,隔绝蜚短流长,犹如安山磐石,神针定海。不吐露半分污言秽语,他依旧文质彬彬、温良谦逊,却无端能令人感受到他的鄙夷和压迫。
温祈深吸一口气,发表评论。
原帖热度炒得很高,不单单因为话题的敏感度,还有钟也和温祈两个风云人物第一次实名同框。她的实名评论就在钟也下面,挨得近,附带了男同学言语骚扰她的验证消息截图,“添加好友是每个人自身的权利,想交朋友就交,不想交就不交,轮不到别人颐气指使。况且这位同学你素质堪忧,这么爱拿女生当谈资,舔不到玩破防,不如哪天我们当面看看您究竟算何方神圣?非逼我加你不可了。”
几分钟后,帖子删除,崔栀气得跳脚:“爷还没骂爽呢!”
温祈没什么反应,默默去晾衣服。
“愿愿你真好心,截图还给他打码。”林钦迟啐了声,“臭男人贱不贱啊,问你多少一晚的话都说得出来。”
“土木专业的新生高纲,已经有人扒出来了。这小子老惯犯,得不到就抹黑女生,怎么不改名叫肛/门?”朱棠道。
“有一说一,钟也今天贼帅!人家也好想被他维护喔,这种明目张胆的.....少女心狂跳好不好。诶,愿愿~你有没有心动呀?”
温祈挂好衣杆进屋,平了平嘴角:“还好吧。”
“话说咱们报道那天看到有女孩子被办电话卡的纠缠,天那么热还脱不开身,急得快哭了,是钟也解的围吧.......”
三人聊着聊着扯到别的乌托邦,温祈打开手机看着PicriL.Q的头像。
得谢谢他。
有空请吃顿饭吧。
—
鄞城的气温像蹦极,尤其在过了秋分之后,将近十一国庆,新生军训也快进入尾声。昨天还预报冷空气南下,今天又热得汗流浃背,空调恨不得从天明打到天暗,这几天各个系都在练习走方阵,准备月底全大一的汇报排演。
练习内容无非就是敬礼、站军姿、踏正步等等,一要走齐,二要走得有精气神,可惜队伍里总有几个顺拐的动作不对的,固定传统了。教官分身乏术,还要兼顾整个大部队,因此这些人他先挑出来单独练习。
任务便落到温祈身上,她动作漂亮规范,人也耐心。
英语系方阵总共拎出来十二个人,温祈将他们编成小队,约莫五十米的距离,重复走正步。有人快有人慢,平行地望过去实在糟糕,她就一个个指导纠正。
历史系那边如出一辙,同样的法子,钟也带着队伍走到空地时,温祈还没发现。
他就站在她左手边三四米处,高她一个脑袋,穿着那套千篇一律的墨绿色的军训服,模样却格外扎眼。皮肤冷白,跟晒不黑似的,袖管露出半截劲瘦的小臂,蜿蜒到手背的青色脉络微凸,不言而喻的力感、欲感令人浮想联翩。
两个人一条直线,毫无交流,互不相关。
起码,在别的同学眼里如此。
而且,钟也罕见的不太想理人,大概没睡好,更疏懒。眼皮冷冷地耷拉着,神色寡淡。故而他带的队伍走得特别认真,生怕惹他不愉快。
快至正午,天气越来越热,温祈指导得口干舌燥,偏她的水瓶放在很远,要拿得经过教官以及迎着所有学生的注视,她社恐,办不到。
干脆忍着,最后一轮走完,她让大家原地休息,自己蹲到树丛边,望着叶子舔舔干涸的嘴唇。
植物都含有水分吧,我怎么不是食草的(允悲)
十分钟后集合,十二个人一排朝前走,她在后面看脚步和队形。连着走了几次,效果不错,温祈颇有成就感,扭头一看历史系照搬。
她只是偷偷的随意一瞥,然而钟也跟装监视器似的,恰巧也偏头看她。
视线相撞。
女孩避闪不及,对着他下意识地舔唇咽口水。
钟也:?
两个系的学生都在向前走,谁都没回头,温祈想趁机问他国庆有没有空,请你吃饭,又不能靠太近,就隔着距离张口型说哑语:“吃—饭—空—吗?”
听不清,但看到她撅了两次嘴巴,像亲亲。
于是他点头。
温祈也点头,又舔嘴巴。
钟也想她现在这么不含蓄了么。
第三次背身走,温祈该是渴得厉害,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有—水—吗?”她额外加了个吸溜吸溜的手势。
他看懂了,指一指身后的灌木丛。
原地休息时间,温祈悄悄摸到灌木丛后,拾起矿泉水,做贼心虚地拧开瓶盖。咕嘟咕嘟没喝几口,钟也来了,两个人一齐挤在修剪成球形的树丛后。
“你干嘛?”
“只准你躲教官喝水吗,”他摸摸鼻子,“我也渴了。”
温祈看看他,再看看握着的水瓶,“就一瓶欸。”
少年哼笑:“这么霸道啊。”
不是这个意思,温祈揣紧手臂,轻声细语地辩解:“你不是有洁癖嘛....这瓶我喝过了,你等等,我去超市给你买。”
他微蹙眉。
“不怕被逮个正着?”
“怕啊。”她温吞道,“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恩人渴了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给恩人买水回来。”
听着那么欠呢,钟也轻轻揪她的脸蛋,她就故意装吃痛,“对我憋着火呢。”
“没有。”温祈干巴巴地应,往右挪了两脚,蹲着数草。
他手肘撑在膝盖,歪头看她,不说话。盯的时间长了,她忍不住瞪他:“干嘛。”
原先倦冷的神色荡然无存,少年桃花眼弯弯,缀着微光,“没什么,觉得你生闷气的样子挺难得的。”
好奇怪,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生闷气,就因为前几天没见到他吗。
她真是.....自从答应成为钟也女朋友后,虽然是假的,但有时候真的情不自禁会代入,会无意暴露埋藏的那些心思,曾经不敢说的不敢做的,仿佛都寻到契机。
温祈不断麻痹自己,是他太会撩了。
因为喜欢,普普通通的眼色、话术都变得无限魅力;因为喜欢,藏不住,天生的渴望亲近。
钟也掂量语气,问她:“那,生闷气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才不说是因为连续三四天制造偶遇想见你,结果你跟冬眠去似的,毛儿都没看见。温祈瘪嘴,随便找了个,“那个论坛吧。”
“他还来烦你?”钟也讶异。
“没有没有。”她否认,“说起来,帖子的事情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早点告诉我,不要藏着,我会帮你解决。”
女孩低头想事情,草草应一声,因此未曾发现他眉眼间闪瞬即逝的戾气,“不担心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么。”
手指搭在塑料瓶身,慢慢地收力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随遇而安。人都是经历千锤百炼才可以变得勇往直前,有时生活中的不顺未尝不是馈赠。毕竟神明们相信,那些康庄大道上的小崎岖小坑洞不会成为你一蹶不振的终点,低谷亦是顶峰。再说了,我看上去像会被他们苦恼的人嘛,又不是不会应付。”
她乐观道:“先晓之以理再全校批评,男生多少好面子吧,应该会迷途知返。”
钟也没搭腔,朝温祈伸出手要水。
绕来绕去就惦记这瓶。
不过说到底,水是他的,主人家口渴,她总不能藏着掖着,鸠占鹊巢。
“那你仰头,我给你灌,不会碰到瓶口的。”
到底是谁谣传出去他有重度洁癖??钟也嗤了声:“小时候偷喝我中药怎么没那么讲究?”
几岁跟几岁呀,能一样嘛。
温祈小声嘟哝:“小时候不懂事,你的中药还跟可乐一个色.......”
行吧行吧。少年仰起头,松松敛着眼皮睨她,依言微张开嘴。头顶熔金的日光穿过叶片缝隙,在他密密匝匝的睫毛落下阴影,瞳仁泛着琥珀色,宛若古神降临。
下巴略抬,脖颈修长,方棱角性感凸起,右下方点着枚小痣,温祈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想入非非。
却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女孩举起瓶子,有点抖,圆形的瓶口挨近他的唇边,清澈的涓涓水流缓慢滑落,她哪里都不敢看,牢牢地盯着水柱。
骤然,尖利的哨响划破天际——
她如惊弓之鸟,手一颤,水落到了外面,溅在他的衣领上晕开深色的渍迹,他的下颌在滴水,还有的沿着线条滑到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
温祈立马补救,没带纸,情急地用手擦拭,不小心碰了他喉结好几下。
“啧。”钟也眯起眼睛。
那里传来指腹温和柔软的触感,痒痒的。他捉住她手腕,“摸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