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穿越

    梅雨连绵,这山野小道泥泞湿滑,叫灵马折了腿,华车陷了坑。

    前头马车跃下两人,清一色的深衣罩甲,下裳纹玄蛇,不过少年模样。

    高束马尾的少年奔到白马前,一手抚鬃毛边向下摸骨,摸到弯折处面露焦色喊道:“哥,流星伤了!”

    后方那匹黑马也焦躁不安地仰天嘶吼起来。

    “跃清莫急,你且问少主如何。”徐沉墨俯身查看陷在坑中的车轮,轻出剑鞘嵌入轮中横木,只见剑起横扫,马车倾刻间被抬出泥坑。

    徐跃清忙着低头抚慰马,只当成耳边风,不住嘀咕道:“还如何呢,要不是少主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来这荒郊野岭寻什么仙源,也不必踏这崎岖怪路……”

    “放肆!”

    徐跃清被哥哥这声呵斥吓了一跳,也有些恼;“哥,你凶甚么,少主都没……”

    “少主待人随和,自不在意这些细礼,但你我乃少主亲卫,怎敢不敬?”

    徐沉墨厉声道:“在本家得少主纵容便罢,如今前往昆山仙台问道,你我更应当谨言慎行 !怎让他人看了笑话,轻慢了少主!”

    “哥……”徐跃清呐呐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沉墨无奈叹气,知道他少年脾性:“也罢,这次自请少主原谅,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徐跃清赶忙点头,虎牙一露,便快步走向后方那辆华车。

    锦做的帘却先一步被撩开,探出一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来。浓黑的眉睫下,一双凤眸剪水,是柔到极致的艳。雨意绵绵,叫人笼在他昳丽的眉眼里,脱不开。

    饶是看惯徐跃清也愣了一瞬,才赶忙作辑:“少主,跃清失言,请少主责罚。”

    “何能怪你?本就是我要走这仙源道的。”那喉结一滚,言笑以答,好似听那雨打新叶,敲在人心上。

    徐跃清听罢轻快地抬起头道,“那现今流星伤了,这路才走一半,该如何是好?”

    “无妨。”

    美人不紧不慢地解开袖中锦袋,取一个碧玉丹瓶递出,举手投足间尽是赏心悦目:“喂流星服下,不至半刻钟便可痊愈。”

    徐跃清谢过少主,又喂了流星,那嘶吼的黑马才消停。

    见此,徐跃清指笑道:“倒看这俩马有情呢。”

    “只愿它们也有缘相守。”徐沉墨叹道,“不知何时少主将寻到预言中的有缘人。”

    “也是,要说情——得有多少人对我们少主有情!”徐跃清得意地望向自家少主,“可别说缘了,就连落进少主眼里的都没有——啊!”

    他结结巴巴地惊叫道:“这…少主…这谁啊?!”

    那锦帘后的除了他芝兰玉树的少主,竟还探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来。

    徐沉墨也吃了一惊,细细打量这陌生的女孩。小丫头面黄肌瘦地厉害,嘴唇苍白还裂着死皮,身上裹灰扑扑的破烂布衣,像极他在赶路时瞧见的流民装束。

    若非说不同,她那一双眸子倒极为清亮,似一池静湖。

    祝道锦轻轻在徐家两兄弟身上扫了一眼,又回到了梁西玉的脸上,心想还是梁西玉好看。

    “梁西玉,我饿了。”祝道锦在徐家兄弟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扯了扯他们少主月白的衣袖,留下一个灰印子。

    梁西玉撩唇轻笑,垂下凤眸看她,翘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沾着湿润水汽,风情万种不尽言。

    “她是我的仙缘。”

    这一言仿若平地惊雷,将徐家两兄弟炸了个呆。

    什么仙缘?狗屁!这个来路不明、脏兮兮的小丫头?!也配他们仙姿玉人的少主?!

    简直好一朵仙花插在牛粪上!

    徐跃清当场就想将她从少主的身侧扯下车来,却被徐沉墨死死按着肩膀,狠狠使了个眼色制住。

    梁西玉仿佛并未察觉,只是将那帕子打湿,仔细给祝道锦净了手,再从袖里乾坤中取出油纸包好的糕点,修长的玉指熟练地挑开浸了油的捆绳,方才轻轻放在她手心,柔声相语:“道锦,先吃点桂花糕垫垫肚子,等到了城里再吃些热乎的。”

    等祝道锦点了头,梁西玉才对着这早已石化的两兄弟淡淡道:

    “时间也不早了,加紧赶路吧。”

    语罢,挑了帘子,隔绝了那两兄弟的视线。

    待到了马车上,徐家两兄弟都神情恍惚。徐沉墨沉思着如何对待未来主母,而徐跃清呸了一声,恨恨暗道狐狸精!

    祝道锦单手捻了块桂花糕慢慢吃,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她自想不到要做主母和狐狸精——

    她啊,是要去做这昆山仙台第一人的。

    这一切还需从十三日前说起。

    那时祝道锦俨然是一名高三牲,卷生卷死,卷得所向披靡,每天早上起早上睡,重新定义早睡早起。

    如同最俗套的小说情节,在又一次凌晨三点刷完数学压轴题之后,她猝没了,然后——十分标准地穿越了。

    祝道锦在一片钝痛中醒来,睁开眼就见一群破衣烂服的脏小孩围着她扭打成团,污言秽语吵的她耳朵生疼。

    背部穿来强烈的撕裂感,祝道锦一时间痛得起不来,手在地上乱摸着借力,右手摸到一个不明软物,左手被锐器划破了皮,她有些崩溃。

    那群脏小孩打得好半响分不出胜负来,直到一个吵哑狠厉的声音传来:

    “够了!”

    巷口走来个明显比这群脏小孩更高大也更干净的半大少年,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祝道锦对上他不善的视线,心中拉起危险的警报。

    他那双冒着凸起青筋的手拎小鸡仔似地拎起打得最凶的两个小孩,鹰一般的锐眼轻蔑地扫视一圈,恶笑道:“就为了个脏馒头死去活来……”

    其他孩子蜷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不,纷纷低下头:“恨哥……”

    少年徐徐晃到祝道锦跟前,俯视着她咯咯地不停笑,像毒蛇向猎物亮出尖牙。

    他一脚漫不经心地踩住她的右手腕,享受地听到“咔嚓”的声音,弯腰扣出她手心里那个不成形的馒头。

    “不如,我来扔——谁抢到就是谁的,如何?”常恨碾着她的手腕转了个身,愉悦笑道。

    一时众人激动地都盯着常恨手中脏的不成样子的馒头,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那个狼狈不堪的小丫头。

    祝道锦忍住剧痛,左手握住刚才在地上的碎陶片,上下牙狠咬,反身落手深深刺入常恨的脚踝。

    脚踝上的剧痛让常恨下意识逃离,向前一步却痛的不稳,勉强跌靠在了一边的巷墙,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暴怒。

    祝道锦借势起身,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馒头,旋风一样冲了出去。

    那群小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被祝道锦轻轻松松扒开了个口子。

    直到常恨脸黑得滴出墨吼道:“废物,傻站着看笑话吗!去把那丫头片子给我抓来,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们才各自作鸟兽飞散,却彼此心知肚明,在这地方,受了伤的老大不如狗。

    祝道锦发疯地跑,拿出八百米体测也没有过的速度,绕了好几条小巷子,才体力不支地停下。

    她嗓子干的冒烟,靠在石墙上不住喘气,狠狠咽了几口口水平复,低头打量自己。

    手真小,有十岁吗?她不知道。天空一声巨响也没有,她就在这个鬼地方两眼一摸黑登场了。

    如果说刚才那群脏小孩穿的是破衣烂服,那自己简直是四面漏风的布条。左右脚的大脚趾标新立异地露在鞋外面。

    全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骨头突出得吓人,而自己手上还攥着刚才拿命夺回的脏馒头,看这情景,祝道锦再唯物主义也意识到自己穿了,而且估计穿成了一个无母无父的乞丐,还是混的很不好的那种。

    她心中默道了声谢,毕竟再如何也是人家的身体,但愿小姑娘能在她的世界投个好胎。

    祝道锦侧靠在墙上整理思绪,背部生疼地厉害,右手大概脱臼了,胃里饥饿得在灼烧。可是眼下她只能解决吃的问题——一个变了形的脏馒头。

    饿狠的人眼里是没有脏的,正当她准备大口啃下这个馒头时,肚子咕咕的声音响起——不是她的。小巷角落一阵窸窸窣窣,祝道锦迟疑地转头,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好逃跑的姿势。

    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小的女孩从堆废物的巷角钻出来,一双鹿眼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姐姐……”

    祝道锦尴尬地收回逃出的脚,心底一沉:“你认识我?”

    女孩摇摇头,祝道锦放松下来,但面上仍绷得紧。

    只见女孩飞快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低头嗫嚅道:“但是我一见姐姐就亲近,我叫小花,我娘亲是碧云……就是逍遥街的碧云……”

    祝道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嗯了一声:“你娘是碧云,找我做什么?”

    女孩更惶恐了,结结巴巴道:“就是…我一天没…吃饭了,我、我…姐姐可以分我一点馒头吃吗?”

    祝道锦沉默,什么事啊这都,还一见她就亲近,是见她的馒头亲近吧。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缺她这个馒头。

    细看小花,又白又胖,脸上还泛着健康的红晕,穿着得体的衣裙,怎么看都是吃得起一顿好饭的人家的孩子。

    反观她自己只有一个脏馒头、一身破布条和伤,要不是小花肚子叫的着实明显,她都要怀疑这是来找抽的。

    小花见祝道锦久久不语,急忙说:“姐姐,我会报答你的,我只要一点点吃的就好了。”

    瞧那乖巧的可怜样,要是以前的祝道锦,别说一个馒头,要包子也给。况且以小花的模样,找到她娘亲后报答什么的还少的了吗,长远来看完全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可是她实在太饿了,饿的感觉能把小花一道啃了,万一小花承诺还没实现,她就饿死了,她还有长远的未来吗?

    祝道锦抬头望着这个世界的太阳,已经是日倚西墙、霞光满天。

    半晌,祝道锦呼出一口饿气,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她就当一次异世活雷锋。

    祝道锦摸了摸阿花光滑的小脸,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花,报答姐姐等你找到娘亲再说,如果你想和姐姐分这个馒头的话,就先和姐姐聊会天好不好呀?”

    既然她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先请小花走NPC的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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