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南方冬天的室内总是冷得让人瑟缩,冷到骨子里。尽管阳光倔强的想要照进来,却只照亮门口那小小的银色牌匾一角,上面不太显眼的几个字在阳光下仿佛映着点点金光——异能管理局。

    室内只感受到冷空气的流动,死气沉沉的,最前方的白板上贴着好几张照片,里面的被害者无一例外全都全身通红,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异能管理局局长白元明站在最前面踱步许久,熬了几个大夜后此时精致五官下倦容又添了几分。

    他抓了一把乱成一团的头发,身穿暗绿色夹克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旁边的工位上抬了眼疲惫的双眼看向其中一张照片,思绪许久转身指尖撑着桌边看向众人缓缓开口。

    “最近异化者犯罪事件频发,两天前兰溪大学又发生一起,面对目前这么大数量的异化者失控唯有集齐四件灵器才能控制,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居住在雾川内的异化者和人类之间一直以来纷争不断,经历过几场大战,但幸好最后也算达成了协议,历届雾川主都会继承用以控制异化者的异能灵封力,而异能管理局则负责对散落在各地生活和工作的异化者进行管理,防止和打击异化者犯罪行为。

    虽偶尔有一些小偷小摸行为,但也还算和平,异化者管理局一直以来也还算清闲。

    但自从五年前雾川主死亡后,灵封力也随之消逝无人继承,如今雾川群龙无首,而异化者没有灵封力的控制体内的异能愈发失控,从最开始的抢劫到现在命案频发,异化者也越发疯狂寻找异宿主寄生,试图提高异能争夺雾川主之位。

    而据文献记载,多年前一位异化者为摆脱灵封力的控制,锻造出四件灵器,但后边几经辗转和大战,灵器早已不知所踪。

    而灵器只有在使用时才会泄露出异能,且极其微弱,所以想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元明此话一出会议室里更是鸦默雀静,所有人都把头埋的更低,连气温都像又降了几度。

    沉默了半天所有人都憋不出一个屁,于是白元明大手一挥结束了这场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的会议,散会的那一刻所有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他无奈摇了摇头朝办公室走去,忽然在一个工位边停驻了许久,手指在桌面无声敲打了半天但没能说出句话。

    “大白,有事?”说话的女生小小的身子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白皙的鹅蛋脸上耷拉着几根碎发,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精心雕刻的手办娃娃。

    白元明抬手挠着额边,沉声说:“昨天来自首的的那个异化者已经审过一次了,他说手里有重要的线索,但是一定要见你才肯说。”

    江牧晚不知道那名异化者想干什么,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心一点。”白元明拍了拍她肩膀,郑重嘱咐道。

    江牧晚脱了羽绒服,穿着米色毛衣站在审讯室的木门前,毅然决然地按下把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有些空旷的审讯室里武永坐在桌子对面的铁椅上,双手戴着特制的手铐。

    厚重的刘海盖住他的眉眼,听见声响他抬眸阴沉沉地撇过一眼,挑起嘴角轻佻笑了下。

    “都说异能调查局里有位异宿主,长得那是鱼沉雁落,今天一看果然不假,不过,可惜啊。”

    异宿主这个身份就像一个罕见病,随机挑选几个‘幸运’人类降临在他们身上。异化者寄生在异宿主身上会大幅度提高异能,尽管代价是与异宿主共存亡,异宿主受伤时也会遭到反噬,但异能和权力的诱惑还是让大多异化者趋之若鹜。

    武永一开口就让她感到恶心,没仔细听他说的什么就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大块玻璃,镜子里他的侧脸因为被头发遮住了一大半,但好像还是那么面目可憎。

    江牧晚把手里的档案往桌上一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武永,男,二十八岁,大丰贸易采购主管,涉嫌杀害超过八名市民。”

    她面无表情的念着档案上他的资料,随后将一沓照片一张张地在桌上摊开来,里面的受害者有出门散步却一去不回的老者,夜晚兼职回校却再也见不到天亮的大学生,甚至还有在放学回家路上却永远再也回不到家的初中学生,他们的卷宗全都是她做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了千百遍。

    武永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对,是我杀的。”

    江牧晚攥着手,努力将怒气压下去,尽量控制自己情绪。

    “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武永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有些疑惑。

    他转动着脖子,整个身子和手朝前伸,压低声音却又带着笑意,“因为他们倒霉啊,异能失控我也没办法,暴躁的时候他们恰好经过而已。”

    江牧晚没再控制情绪,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视线盯着他。

    他依旧一副嬉皮笑脸又不屑的模样,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江小姐不要那么暴躁嘛,女孩子这样不好。”

    她再也没有半分耐心,并不大的手掌此时却骨节分明的掐在他咽喉上,逐渐用力。原本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染上了狠厉,武永张着嘴拼命拍着抓着她手挣扎,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要说什么。

    直到他脸色有些苍白,江牧晚这才松手,武永正剧烈的咳嗽喘气,瞥到她盯过来的视线气还没喘匀就说道:“我手里有灵器的线索,难道你不敢兴趣吗?”

    江牧晚个子并不算高,但武永依旧要抬起头才能对上她的视线。

    此时她俯视着武永,笑脸盈盈的看着他,甜甜地说着,“好啊,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线索。”

    “最好足够重要到可以饶了你的性命。”江牧晚俯身弯下腰直视他的双眼收起笑容。

    武永此时浑身瘆得慌,没了刚开始的傲慢,咽了口唾沫说:“你们不是也想要灵器吗,安城市的里布村庄前段时间有灵器的异能泄露。”

    “这个线索果然很重要,谢啦。”

    江牧晚偏头笑了下,后退了一步转身朝桌子迈去走回原位,却瞬间翻脸不认人般回身、伸腿,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他连人带椅踹翻。

    她弯腰蹲下去一手将他脑袋重重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右手熟练地按下手铐上的按钮,电流瞬间穿梭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惨叫,一股焦味散发出来,江牧晚头也不回走出门外。

    开门出去江牧晚一眼发现站在隔壁门外的白元明和他旁边的一名男子,穿着浅蓝色卫衣和卡其色大衣,一头顺毛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但也没能掩盖他脸庞柔和有亲和力的五官。

    江牧晚知道他们刚刚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但她也只是微微弯腰点头打了个招呼。

    抬眸间看见那人举着手朝她笑着,如同冬日里冒出的一股暖阳,把刚刚门后发生的不快一瞬间都驱散。

    “我找你.......”

    “来我办公室。”

    江牧晚正准备找白元明聊一下就正巧也被他叫上,说完两人已经走远几步,她反应过来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经过工位她走去拿羽绒服穿上便走的慢了些,抬眼发现尹千尧正站在门边抓着把手,等她进去了才把门关上。

    “大白,我找你.....”

    话没说完就被再次打断,“这是尹千尧,上头新派来我们局的,以后他就交给你带吧。”

    “啊?.......”江牧晚有些错愕地回头。

    白元明自顾将他的资料递给江牧晚,还拿她开刷冲新人说:“江牧晚,我们局的元老了,以后你就跟着她,知道吧。”

    他的履历很薄,如同手里那张纸一样,只有个警校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没有过任何实习经历和工作经验,江牧晚猜测他就是个走后门来的纨绔子弟。

    “小江姐。”他依旧笑的灿烂,有着没经过社会沾染的干净。

    江牧晚翻看履历的手顿了一下,往前翻了一页,瞥了一眼上方标注的出生日期,又抬眸看了眼那张充满少年感的脸庞,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比我还大几个月啊。”

    尹千尧瞬间改口:“江前辈。”

    “他跟你开玩笑呢,我也才进来两年不到,前辈还当不上。”

    江牧晚把资料扔回桌面,拉开椅子坐下,右手按在他正看着的资料上面,“大白,我找你有正事。”

    “不允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白元明依旧低着头挪开了她的手,抬头视线看向电脑屏幕。

    江牧晚把脑袋缩进羽绒服里,软软糯糯的像个芝麻团子,柔声道:“哪有什么药,只是想去安城市一趟而已,好嘛。”

    而白元明对她的手段早已了如指掌,终于直视着她,板着脸说:“你就没想过他是故意把消息告诉你,然后埋着陷阱等你过去吗。”

    江牧晚也正了脸色,严肃起来,“可是你也知道灵器至关重要,难道你要拿那么多人的性命来冒险吗。”

    看着案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无法明知道灵器的下落却置之不理,所以哪怕知道前方有陷阱,也得去试一试。

    “我会找人去的。”

    座机的铃声不断响起,他打断江牧晚的欲言又止,右手按下免提键,电话那边声音焦急,“老大,安城市来报,疑似发现一名异化者死亡事件。”

    白元明皱了皱眉头,抿着嘴唇,对面的那颗团子从袖子里伸出根食指对着自己指了指。

    “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挂了电话,江牧晚见他的眼神里有些迟疑和动摇,于是趁热打铁又说了句。

    白元明最终还是松口说:“把他带上吧,也让他历练历练。”

    江牧晚又一次看向旁边那人,白净又有些清瘦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打的,但怎么说好歹是同意了,于是收起刚刚有些谄媚的脸色,怂怂肩挑了下眉,一脸得逞的模样离开了办公室。

    “江前辈,等等我。”江牧晚刚抬脚,他就从后边跟了上来。

    他在江牧晚旁边的工位坐下,她只侧头看了眼,对方便心领神会连忙说:“白老大让我坐这的。”

    江牧晚盯着他那张脸有些出神,眼里闪着无辜又清澈的光芒,让人不自觉中就深陷进去,回过神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

    江牧晚其实也知道白元明安排他到自己手下也是一片好心,他是父亲亲自挑选进来的,一直在父亲手下工作,是个孤儿,所以江家一直当他做亲人看待,他比江牧晚大了五岁,一直把江牧晚当妹妹一般照顾。

    父亲去世后他接任了管理局局长之位,就把她看的更紧了些,最近局势又混乱,更是担心她会被异化者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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