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庭靠在后窗闷哼一声。
她忙停车，回头问：“怎么了？晕车吗？”
他闭着眼，皱眉点头。
“前面有家酒店，我先带你过去开间房，再去给你买药。”
对饭桌上帮自己挡酒的人，她向来宽容，哄小孩似的：“稍微忍一忍好吗？”
“不去酒店，回家。”
“什么？”
徐晏庭睁开一双冷曜的眼。
“回家。”
要不是对他足够了解，安怀肯定会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醉了。
因为见得次数多了，她知道他现在这状态已经是醉到九成了。
“你家离这远着呢，我们先去酒店将就一下啊。”
对醉鬼，安怀主打一个敷衍。
座椅靠背被人往后一拽。
哪怕是开在正午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也被吓得一激灵。
“徐晏庭！不要影响我开车！”
后排的人安静了。
安怀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谁知一只手机从后边被伸出来。
屏幕上亮着导航界面，徐晏庭皱眉，“我家，华庭苑，离这里只有500米。”
不明说，但在控诉她骗人。
安怀一噎。
差点忘了他是A市人，在这里有房子也很正常。
只是从没听他说起他以前住得离A大这么近。
经不住他在背后死亡凝视，安怀投降了。
“华庭苑，对吧，知道了！”
“你坐好，安全带系上！”
见窗外景色的确在往熟悉的方向开，后排这回终于彻底安静了。
“徐晏庭，醒醒！”
车停稳，安怀反身去叫后座的人，“我们到了，你家在哪啊？”
小区保安大概认得徐晏庭的车，直接放他们进来了。
车开进停车场，安怀才傻眼，她忘了问徐晏庭家是哪个方向哪门哪户。
徐晏庭睡得也不安稳，被人叫醒，不悦地睁眼看她。
她才不会被唬住。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你自己能上去吗？”
徐晏庭好像还在消化现在的状况。
半晌，他低头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
安怀一惊，连忙熄火跟下去。
手刚碰上车门，门就从外面被人拉开。
徐晏庭站在车下伸手来拉她。
“下车，跟我来。”
安怀莫名奇妙被他拽下车，拍上车门，锁车，又一路被拉进电梯。
“F栋16层1603，”他垂首对上她的眼睛。
“记住了吗？”
安怀哦一声。
他便当她记住了，站着开始闭目养神。
电梯叮一声到了，他睁眼，率先走出电梯。
安怀跟在后面。
他走到一扇门前开始指纹解锁。
安怀赶紧上前拉住他。
“这是1604。”
徐晏庭看了眼门牌，“我知道。”
安怀扶额，“你家是1603，记得吗？1603在对面。”
徐晏庭重复。
“我知道。”
他伸出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安怀根本来不及阻拦。
就听叮铃一声，门居然开了。
安怀，“……”
“这是你家？”
徐晏庭摇头。
他反身用指纹解开另一扇门上的锁，指了指门牌，“我住1603。”
又指着1604被打开的门，“你住这间。”
安怀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很想问问老板以前在永辉一年能拿多少钱，她有点想调岗。
徐晏庭见她站着不动，不知道瞎想到什么。
他说，“这间房装修好后没有人住。”
顿了顿，皱眉，“蒋双宁住过一回。”
蒋双宁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舍友。现在是永辉的合作供应商之一，他爸蒋明强以前是永辉的股东，只是后来退出了。
他说着过来拉她。
“算了，我住这里，你去对面睡。”
“不用，我住这就行。”
安怀对他的精神状态表示担心，“你赶紧回去休息，我自己能搞定。”
徐晏庭走过来，在指纹锁上操作几下，抓住她的手往上一按。
“给你录个指纹，蒋双宁的删掉了。”
安怀失笑，“你怕蒋总半夜从H市跑来开我的门吗？”
他站在原地，抿唇，“我的也删掉了。”
安怀扶额。
他这样子看上去已经是十分醉了。
她哄着他回去：“知道了，谢谢你。”
她把他推进1603，替他关好门。
临走还不忘提醒他：“直接睡，不要洗澡。晚上我再来叫你。”
“嗯……”
合上面前的门，安顿好徐晏庭，安怀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她反身走进1604，关上门。
屋内家具陈设简洁，的确不像有人常住。但也整洁干净，不久前应该刚打扫过。
她脱了鞋，没有往房间深处走，只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休息。
期间翻了翻刚签好，还新鲜出炉的合同，又忍不住想看看萍乡的资料。
这么想着，她才想起徐晏庭的车钥匙还在她包里。
正好，她又跑下去一趟把资料和电脑都抱了回去，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拟方案。
或许是因为碳水引人发困，而她中午又吃的太多。
也可能是阳台洒进室内的阳光太过闲适，屁股底下的沙发又过分柔软。
方案没写几个字，安怀就窝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惊坐起来，房间一片昏暗，夕阳的残晖坠在远天边上，悬悬要落下。
她翻出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
门响了两声没了动静。
手机铃声紧接着响起。
安怀看清来电人，连忙接起来。
“喂？”
“醒了？”徐晏庭隔着扇门喊她，“收拾一下先过来吃饭。”
“就来。”
她从沙发上爬起身去开门。
门拉开，她挂掉电话，不好意思地朝门外人笑笑。
“本来说要叫你，结果我自己倒睡着了。”
徐晏庭身上换了常服，显然早就醒来，已经洗漱过。
他看了眼她踩在地上的脚，转身回屋在玄关翻出双一次性拖鞋，拆开提过来放在她脚边。
“这边没准备什么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晚上我带你去买。”
安怀一愣，“我今晚住这？”
徐晏庭抬眼，“零度刚起步，我们还得在A市待几天，节省开支。”
好有道理。
安怀吸吸鼻子，闻到对面飘来的香气。
惊奇道：“好香啊，你还会做饭？”
徐晏庭侧身让她进门。
“酒店外卖，不难吃。”
他关上1604的门，跟在她身后进屋。
安怀进门就觉得饿了，她也不客气，自己端着碗上桌动筷。
徐晏庭在她对面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道了声谢，想起正事。
“我下午拟了个方案，一会发给你看看。”
“嗯。”
“还有，过两天跑现场，我申请调几个人过来帮忙。”
“现在你是实验室主任，你自己安排。”
安怀觉得这话听着特别畅快。
她轻笑一声。
其实只是意思一下，在领导面前打个招呼，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给她批人。
人她已经选好了，通知刚才也都发下去了。
“还有设备器材，如果要拉过来的话得租个车。”
徐晏庭点头。
“直接找财务报销。”
安怀一时好奇，趴在桌上探身问他，“咱们的人事和财务真的都独立出来了？”
徐晏庭看她一眼，“你没看群通知？”
“前天晚上开始我就没停过，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她倒不是怀疑他的能力，只是这两块要从永辉彻底脱离出来是真不容易，非常不容易。
她往后靠回椅背，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身心都愉悦起来：“咱们的零度现在是真的重新起航了。”
徐晏庭勾唇，给她泼凉水保持冷静。
“零度现在60%的客户都是基地里的入驻企业。”
换言之，他们的客户和永辉的客户重合度高达60%。
“啊……任重道远！”
安怀坐好，笑着安慰彼此，“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把手上的单子做好！”
“不说这个了，”她想起另一件事。
“孟国祥老师，他原来不是集团控制系统的吗？怎么下放到我们这里做质量总管？”
徐晏庭抿了口水。
“集团人事变动，他上了名单。现在年龄尴尬，他想来我们这里暂时缓缓。”
安怀眨眼，“你就接手了？”
“接两年，换零度不被插手，值不值？”
安怀懂了，了然。
反正集团总会忍不住安插几个人进来盯着，不如选一个能向着自己说话的。
两人草草吃完饭，收拾好下楼丢垃圾。
顺便去附近超市采购了一些日用品。
徐晏庭帮她去停车场般了行李上来，连带着刚买的东西送到她门口。
“方案明天早上再改，今晚先好好休息。”
安怀自然没意见。
“你带了换洗工装吗？”徐晏庭突然问。
安怀不明所以，“带是带了，怎么了？”
她带的全是职业套装，西装西裤，什么场合都能穿。
“明天晚上出去吃饭，”他揉着额角，难得有些疲倦地解释，“港务局和航道局的人，你也去认一下人。”
安怀哦一声。
“那我明晚把马魏带上。”
徐晏庭看过了，目光意味不明。
“折腾他干什么，非工作时间，不要压榨员工。”
安怀扶着门朝他低笑，“我下午就通知他明天过来了。他和程骁骁，我让财务订了特惠航班，下午三点到。”
她挑眉，用心照不宣地语气向他出卖自己的下属：“让他给你挡酒，他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