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依旧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很糟糕的东西。
因为保罗会因为糟糕的外表，在脑子里给它，脑补出一种奇怪味道。
“喝了能缓解你的咽喉不适。”
“不喝，喉咙会很疼。”
医嘱刚刚出口。
茉莉的嘴巴就闭上了。
因为发炎的不是她，喉咙不适疼的也不是她。
作为冷静的实验者，只需要给实验体提供适宜的生存环境就可以了。
至于他疼不疼。
过的好不好，身体舒不舒服，其实这不应该是她过分操心的事情。
毕竟，眼前这么大的孩子了。
即使神经在大条，自己舒不舒服，身体难不难受，暴躁的金丝雀长了嘴巴自己会说。
不需要她费心思去猜。
“不过，确实，即使不喝药，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症状是浓烟引起的，等到浓烟散去了之后慢慢就会恢复了。”
只是现在这个压抑的天气。
连续三天都是灰蒙蒙的天空，街道外面阴沉的一点风声都没有。
等到烟雾散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不要说顺着门缝吹进来的黑色碎屑。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白白增加了很多清扫工作。
茉莉轻描淡写的强调了一遍。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眼前少年听的，还是说给掐着对方下颚的自己听得。
即使带着手套掐着对方稚嫩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的指痕都显得格外暧昧。
茉莉淡淡的垂下眸子。
将压舌板丢到一边了，扯下手上的薄手套。
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胶状物，脱拽下来有明显弹性，配上她过分整洁的袖口，白皙纤长的指尖。
有种禁欲气质。
翻起袖子，手套扯下来时候，发出轻微一声弹响。
“啪——”
像是弹在保罗心尖上一样。
让面容艳丽的金发少年，对于眼前的人越发喜欢。
喜欢她抚摸在脊背的手，喜欢她半夜守在他床边的模样，喜欢她蹭过他脸颊的时候，喜欢她一丝不乱的长发。
喜欢茉莉那双幽深的深蓝色眸子，不会包含下流的神色，带着映射意味的上下扫视他。
无论他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
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看着，看着他犯蠢，看着他做各种荒唐事。
表现出极高的容忍度。
她身上有保罗厌恶的特制，但是她身上也有保罗喜欢的特制。
人的感觉本来就是复杂的，虽然初次见面的时候对她颇有意见，但是靠近之后心头宁静的湖泊就像是被清风拂过之后的涟漪阵阵。
保罗就像是一只，站在墙头试图干坏事，却摔断了腿野猫。
被人薅住了后脖颈拎着，圈养了起来。
一脸呆滞的傻样。
保罗昂着头一直看着眼前的女巫。
看着茉莉将弄脏的手套扯下来丢掉，看着她自然耸动的肩膀。
顺着她整理手套的动作，垂落在肩膀上的长发自然滑下来，像是丝丝缕缕蓝色光缎泛着漂亮的色泽。
然后就是金属盘子与金属盘子互相碰撞的声音。
压舌板离开喉咙了之后，保罗缓下了喉咙里翻起来的恶心感。
他咳嗽了两声。
再开口说话的声音有点艰难，但是高高肿起来喉咙并不是特别耽误他说话。
最起码没有特别疼。
毕竟他待在女巫的高塔里，这里有茉莉布下的魔法阵。
虽然因为空气流动的问题，也会受到浓烟的困扰，以及那源源不断的黑色烟灰。
但是保罗清楚知道他受到的影响已经很小了。
因为他睡得侧卧在一楼，虽然高塔的隔音很好，但是因为临街的角度。
所以保罗总是能听到咳嗽的声音，那些带着帽子和头巾，佝偻着脊背匆匆走过行人。
咳得撕心裂肺。
所谓烧死‘女巫’的刑法，烧没烧死女巫保罗不知道。
但是暴躁的金丝雀很确定，那些荒唐的家伙没有人烧死罪犯，到是差一点把他们这些普通人熏死。
保罗咽口水，喉咙都疼。
喉咙疼，就想骂人。
偏偏身体难受，又不想喝药剂，就只能硬挨着。
一双像蝴蝶羽翼般翻飞长睫毛，遮盖那双宝石般的翠绿眸子。
虽然没说话。
但是，单看眼神，品的出来，骂得挺脏。
保罗坐在凳子上，纤细臂膀撑在裙子中间，精致裙摆铺开自然垂下像是一朵艳丽花朵。
单薄的脊背挺得很直。
茉莉将药剂放在旁边，扯下手套之后简单收拾了下治疗台，然后整理好袍子站起身。
“我把药剂放在这里。”
“你如果实在是疼的喉咙难受，就喝了它。”
“这几天多喝水，少吃点刺激性的东西，尤其是不要去偷橱柜。”
“别，刚刚恢复一点就放纵。”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茉莉的叮嘱，咽着口水的金丝雀没有听进去几分，但是最后一句话。
捂着喉咙的保罗听得格外清晰。
她说她要出去。
“你要去哪里？”
异端女巫不是个爱出门的人。
茉莉其实很宅，她喜欢专注研究，精心培育草药。
然后平常闲暇时间，打理一间破旧中古店，喜欢烘焙，时不时还煮个香草茶。
生活其实很惬意。
所以当茉莉说她今天要出去一趟的时候。
保罗第一时间反应，就是她要去买什么东西，可能屋子里又缺了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正在收拾着诊疗台的女巫，茉莉慢慢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他。
不知道丛里冒出来的凯西，身上带着刚刚驱散的魔精气息，头上沾着露水尾巴尖也是湿漉漉的。
从房门外进来的时候，跳上茉莉的诊疗台，甩下一串水渍。
飞溅起来几滴水，落在保罗的手背上。
有些冷。
“中古店关门这么久，再关门关下去，估计会惹人怀疑的。”
“所以我今天出去补货，过几天准备开门营业了。”
“至于你。”
“这几天外面到处都是巡逻骑士，不太平，你跟凯西就待在这里。”
懒洋洋的舔着湿哒哒的爪子，勾着脊背的异瞳猫咪。
茉莉收拾东西说话的时候，凯西身上还带着刚刚杀完魔精的血腥气，龇裂着獠牙以及竖起来瞳孔像是出异样魅力。
沉溺在阴影里走过来时候，就像是本体变成了巨形黑豹一样。
威胁力十足。
“你不是心里又想杀的人吗？”
“你虽然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但是能杀人的技巧不只有魔法。”
“你如果追的上凯西，能跟它反应灵敏度，力量训练跟上去，一样能杀人。”
学习野兽的本能搏杀，跟刺客一样的能力。
茉莉说这话时候，其实脑海里面已经自动模拟出了保罗的战斗力。
暴躁的金丝雀虽然脸长得艳丽，身量不高单薄瘦小，但其实他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都很好。
保罗是适合练近身刺杀的。
更不要说他天性好斗暴躁，不畏惧见血。
“等你学会的时候，就能把你生命中厌恶的家伙脑袋割下来。”
茉莉收拢了诊疗工具，认真的转过头来，对着脖颈上比了杀人的姿势。
保罗一下来了兴趣。
下巴上掐出印记的金丝雀，欢快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迈着碎步凑到了女巫面前。
昂着头认真的望着她。
一双浸在窗口阳光里的翠绿色眸子，如同宝石一样，清晰倒影出茉莉的身影。
认真的问着她。
“真的？”
“真的。”
保罗听着茉莉的声音，其实没有多想。
两人关系从上次被暴徒袭击之后亲近了不少，至少对点着脚尖的金丝雀来说是这样。
至于异端女巫茉莉的心境。
保罗不知她心底转瞬而过欲-望，也不清楚她那副冷漠表象下面的心情转折。
反复起伏。
不如他心底迸发的喜欢那么赤诚热切。
茉莉太擅长伪装，所以看不出来，无论是亲近还是不亲近都让人猜不透。
“那你早点回来。”
“我跟凯西去玩，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伤口扯破的。”
保罗顶着粗粝的嗓音的跟她说完话了之后，扒在门口跟茉莉回头保证，纤细手指扒在门扉上照的透白。
那张没有离开视线的半截面庞，配上肩头灿烂的金发，像极了被施展了魔法活过来的精致人偶。
.......
屋子里叫着跳着的保罗，跟凯西闹到一起去了。
暴躁的金丝雀虽然智商不太高，但是保罗跟暴徒缠斗时的勇敢。
不只是让茉莉对他产生了改观，连凯西对他的印象也扭转了几分。
生活在黑暗中的异端女巫，不喜欢一无是处的破坏狂，没教养的野猫，人性里没有一丝闪光点的混蛋。
保罗有点蠢，性格暴躁，但是赤诚勇敢。
他的这份勇敢得到凯西的认可。
作为女巫使徒，在这座遍布魔法阵的高塔里，有了使徒的认可和庇佑。
保罗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因为凯西会仔细照看着他。
所以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茉莉就提上鞋跟就出门了。
平常会伪装成埃尔莎夫人的形象出门的黑女巫，今天的没有刻意披上假面。
她想出去喝点酒，顺便期待在有格调的酒馆遇到点什么。
茉莉仅仅只是施展了魔法，改变了下瞳色和发色，然后就顶着一头齐腰的长发打开了房门。
踏入了这片遍布浓烟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