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人浓烟笼罩在都城的西北角。
密集无法疏散的居民区。
紧闭的窗户大门都无法阻挡散不去的浓烟和黑灰，厚厚的烟灰积满整个窗台门缝。
漆黑。
不小心漏进来一点，整个地毯都是肮脏的灰黑色。
压抑无风的阴天，之前连绵的阴雨像是神明最后的恩赐一样，接下来日子都是这样灰蒙蒙的天色。
显得尤为压抑。
令人震惊恐慌的剥皮案，审判‘女巫’的荒唐裁决，以及那个隐藏在黑暗里找不到任何痕迹的诡秘身影。
检查过了身体结晶的死者尸首。
带着单边眼睛，连续几天都有合眼的中年牧师，科尔终于离开了那间令人觉得压抑的屋子。
他看着死者尸体，从狰狞惊恐的表情，逐渐腐化。
慢慢弥漫出异样恶臭。
即使停放尸体的地上，有教会提前布置好的冰之魔法，里面的温度极低。
能将尸骸保存。
但是当一个生命逝去的时候，有些东西注定是留不住。
伊森·布莱尔的尸体上，最终会出现恐怖的瘢痕，骨骼变化，皮肤肌肉开始从僵硬状态变成松弛异变。
科尔无论有多舍不得。
依旧不得不得暂时选择撤离那件屋子。
那是珍贵的罪证素材。
好让教会的人，将冰之魔法卷轴布置更多一点，将尸体保存的更完整一点。
最好作为标本保留下来。
要知道击杀这家伙的人，是消失了一百多年的异端女巫。
一直待在教会的通缉榜单上，喜欢聚集活人做实验，掌握星辰之力屠杀了整个北城边境的异端。
冷血狡诈的北国女巫。
科尔对于名声在通缉令上的异教徒很有兴趣。
他本身就是个迷恋罪犯的死变态。
他迷恋这些家伙背后不为知的故事，痴迷他们双手沾染的鲜血，总觉透过教会通悬赏牌上那薄薄的一页纸。
就能在脑海内，带起思维的旋涡风暴。
编织出无数关于这些神秘异教徒的血色经历...黑暗的，残酷的，可能还伴随着斑驳凝固恶臭的血腥味.....
总觉的只要伸手，就能撕毁那层虚无缥缈的迷雾。
爆出来潜藏在幕布下的残酷色彩，能让他死寂贫乏的内心获得满足。
满足他病态的窥探欲。
光是想想贫乏淡漠日子掀起波澜，爽的脊背尾椎骨都酥麻了。
所以科尔离开时候恋恋不舍，他托着尸骸凝结成冰晶的手指，像是托着自己情人的指尖一样温柔。
他验尸验了三天。
本人就在房间里跟尸首泡在一起，待了了三天。
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冻得有些青紫，离开护卫署的时候没有换衣服。
潦草的造型，配上他身上带着一股冰霜寒意，以及若有若无尸骸味道，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瘾君子。
跟幽灵一样，飘进了街边的餐馆。
“我要一份炸薯条....煎鱼块，还有一份豌豆泥...”
即使街道上充满厚厚的烟灰，即使什么都摆的柜台，一天擦无数次。
但是科尔袖子放在柜台上点餐的时候，依旧蹭上了一层黑漆漆的污渍，这让他潦草疲惫的形象越发糟糕。
兰德在重新部署骑士的位置。
这几压抑的天气，之前连绵阴雨之后，迎来的就是灰蒙蒙的天色。
像是压在所有人心间的巨石。
找不到任何痕迹的诡秘身影，不知道藏在哪里。
帝都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虽然大部分无法直接撤离。
但是总有人，私下卷着衣服食物。
悄悄逃跑。
负责搜寻西部区域的圣骑队长兰德，无论私心里怎么想，其实他是不希望这些民众私自行动的。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
阴险的异端女巫会不会混迹在人群里面逃跑。
不能封城引起恐慌，所以只能在安排部署关卡位置的时候，增派更多的人手。
兰德忙的有点焦头烂额。
不得已居住在这片黑烟笼罩的街区里面，用衣服袖子捂住口鼻佝偻着脊背匆匆前行的民众。
因为呼吸道炎症困扰的问题，病患数量开始视线上升。
即使闭紧闭着窗户，也能听到街上行人，压制的混乱咳嗽声。
以及随时随地可能的想起的马蹄声，踏过张开街边餐馆时候，吵得人心心情有点糟糕。
科尔点完餐了之后，就随便在店铺里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坐下。
炸鱼块，以及土豆条上的很快。
因为食物都是提前做好的，有人点餐的时候只需要复炸一下。
所以身姿曼妙的饭店老板，扭着腰肢将餐点端上桌的时候，热气腾腾菜肴即使不那么美味，还是让在验尸房里泡了三天的科尔感觉到了饥饿的味道。
“这位先生，轻慢慢享用。”
算不上精致的餐盘，边沿有使用过的凹陷痕迹。
上面的放着分量足够的食物。
看的饥肠辘辘的科尔，口腔里抑制不住的溢出口水。
然后正当他从鼻梁上摘掉单边眼镜，装在兜里准备享受食物的时候，他对面桌子上突然落下了一道高大黑影。
带着街道上挥散不去浓厚的烟尘气，披着重铠甲的手从他盘子里抽走了一根炸薯条。
放在嘴里咬的“咔哧咔哧——”作响。
......
茉莉之后的分类工作没有再出现问题。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了点毛病。
比如单身太久，身体激素有点失衡。
所以在看到那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保罗光脚满屋子乱跑，跟凯西闹着厮打成一团，以及被院子里偷偷跑进来魔精薅掉头发气急败坏。
浑身乱糟糟的样子，竟然觉得......
挺合适。
嗯，挺合适。
茉莉的语言系统里说不出，挺好，以及可爱这种词汇。
因为掌握星辰之力的黑女巫，不是那么和善友爱的人，茉莉这种一直徘徊隐居在人群之外，喜欢观测命运的异教徒来说。
她能平静的接受某个人存在，这个事情就很可怕。
因为她的领地意识很严重。
而且这个世界上任何事，和人在茉莉眼睛里都是有等级划分的。
全部都是实验题。
差别是，那些‘实验素材’。
有些是放在培养皿里面，有些是独自生活在外面。
有些‘实验素材’身上挂着标签，有的‘实验素材’没挂标签还在满屋子乱跑。
所以在茉莉眼里。
跟着凯西上蹿下跳满屋子乱跑的保罗其实不算人。
他只是实验体。
被茉莉暂时圈养在高塔里的‘实验体’。
而冷眼观察这一切的她，竟然觉这个‘实验体’长得眉清目秀。
无异于，她觉得培养皿里长出来菌丝的细菌，可爱炸了。
一样荒唐可笑。
所以茉莉花了三天时间，平复了下心头那不正常的意动，慢慢将整个药柜里面的材料重分类好之后。
她换了身漂亮的装扮，准备出去喝点‘酒’。
当然喝酒是次要的，她主要是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合适的‘猎物’，让她刺激下自己失衡的身体激素。
“张嘴”
“啊——”
卷着袖子的女巫，掐着保罗的下颚。
茉莉微微带着凉意的之间，以及低头时从侧键滑落下来的长发。
她偶尔会带金色的单边眼睛。
鼻托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将她右边眸子照在剔透的水晶镜片后面。
被窗户外面不太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水晶镜面泛出来光泽，照的保罗的翠绿色眸子微微有些晃动。
茉莉的眸色是深蓝色。
不是那种布料上调制死板颜色，像是幽深夜幕里广阔深邃天空颜色。
像是坠在项链上的深蓝色宝石一样。
昂贵，冰冷，但是璀璨华丽的令人挪不开视线。
保罗被她掐着下巴叫张嘴的时候，重新换上新裙子的金丝雀乖乖昂着头。
这次从裁缝店订做过来衣服明显合身了。
至少穿在保罗上，不再像是松垮垮的面袋子。
腰身勾勒的很细。
精致的类似花边衬的他皮肤很白，微微带着卷曲弧度璀璨金发，娇俏艳丽的稚嫩脸蛋。
完全就是个姿容漂亮的金发少女。
茉莉掐着保罗下巴，叫他张开嘴，压舌板压在喉咙里的时候。
她带着手套的冰冷指尖，让保罗微微感觉不适应，以及压舌板压在舌根上感觉让生理性的反胃。
保罗只能尽力忍耐着。
好在茉莉没有掐着他多久，只是简单检查了下他的喉咙了之后。
就收回手，将压舌板丢到了盘子里。
给他到了一杯粘稠到类似于咳嗽糖浆之类药剂，递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大问题。”
“咽喉不适是因为外面烟雾散不去的原因。”
“你身体虚弱，咽喉肿痛的情况可能还要持续几天，你待在房间里的时候的尽量不要开窗户。”
“等到空气里烟尘散了，喉咙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看起来滋味不太美妙药剂。
闻起来臭臭的，喝起来也是臭臭的，又苦又臭还甜的发齁。
几乎是抱着杯子浅浅尝了一口，保罗就下意识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嫌弃。
休养了三天。
脸上青紫色痕迹也消了不少，嘴角被打裂的伤口也愈合了。
只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唇色有点苍白。
“你都说了是因为空气里烟尘问题，所以我的喉咙才会这么疼。”
“那我不喝行不行。”
保罗很讨厌草药的味道。
他是让城堡里那些刻板又阴森的鸟嘴医生，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虽然女巫的药剂里面既没有奇怪的毛发，也没有打成黏液的虫子尸体，以及泡在药剂表面漂浮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