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躺椅上，江映晚搭了件针织衫，配上内衬吊衫，整个人知性又温柔，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闹钟震动，她渐渐睁开眼，看向天花板确认梦境和现实，因为她做了一场梦，似乎回到过去。
“江主管，这个系统好像有点问题。”新来的助理夏茗锐指着电脑问。
她走过去，退出检查最近几个月的税务数据，发现是软件汇报与实际存在差异，立刻坐下着手处理，她手指轻巧操作键盘，在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终于可以正常使用。
“江主管好厉害。”
“你赶紧拿笔记本记下来吧，不然等会儿就忘了。”她贴心提醒。
“阿，对对对，谢谢提醒。”夏茗锐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认真记录，看她态度端正，江映晚继续说道。
“还有这里，修改过的同名文件，后缀加上已修改字样，不然可能被前面的文件覆盖，对了，数据汇报做成图像更直观。”
“好的！”夏茗锐开心回应。
看着新人认真的样子，她想起刚上班那会儿，身为顶头上司的宋衍忙得满世界飞，根本顾不上她，让她走了些弯路。
不过，他偶尔随手扔的文件，再加上自己摸索，也想出不少提高工作效率的办法。
窗口抖动，她知道是林楠的信息:
【晚晚，新来的小姑娘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怎么突然招人。】
【苒姐说是宋总准备出差，怕人手不够。】
看到消息，她喜上眉梢，印象中宋氏集团在海外有重要业务，他需要经常在两边跑，而且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看样子，他们会有段时间见不到面。
“糟糕，笔没有墨水了，江主管，可以借一下你的笔吗。”沈屿嘉尴尬一笑。
她打开办公抽屉，从笔筒里随手抽一支递过去。“这里。”
“谢谢。”
几分钟后，“天啦，江主管，你的笔好好写，好像跟宋总办公室的一样诶，”沈屿嘉把笔帽盖好，开心对着光看笔身，“可惜牌子被刮花了。”
江映晚闻言看过去，很快又转过来。
如果没记错，宋衍那只笔是她的。
大三那年，因为字写得好看，她被辅导员推荐参加书法大赛获得第一名，奖品是绝版钢笔。当晚她在书房查资料，他走进来说自己的笔不见了，问是不是她借走没还。
“我还了的，那天早上出门给你的。”她指着门口方向，据理力争。
“啊，我怎么记得，我醒的时候某人还在呼呼大睡，说梦话都是我的名字。”
“……”她脸蹭一下红了，那段时间确实经常梦到他。
“算了，”他轻飘飘开口，一脸痞笑，熟练地从桌上抽出只钢笔，戳了戳她的脸，“反正都找不到了，把你的赔给我吧。”
他总想霸道占有她拥有的一切，沾染她的气息，吝啬到不与任何人分享。
一瞬间，她胸口闷到说不出话。
他们早分手了吗，现在两清，她该像刚才一样高兴的，她勉强勾起唇角，很快又垂下。
夜晚
她走到小区门口，看了眼四周，夜色静如水，路灯温暖如春，人群提着采购的食物回家，水果小贩沿街叫卖，小区保安认真巡逻。
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要是以前吵架，他会默默开车在后面跟着。
现在竟觉得心空了一块。
她安慰自己，其实这样也好，在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们这段感情就不该继续下去，可过往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总是缠绕着她。
若有若无将她拉往深渊。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随着“咔”一声后，门被打开，她关门后把包挂在卧室，去浴室洗漱。
完事她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休息。
对于恋爱电视剧，她一向不热衷，和宋衍一样，她更偏爱财经频道，顺手调整过去。
“宋氏集团总裁宋衍，于昨日宣布收购C市龙头企业，据悉他个人在宋氏占股35%，凭宋氏在国内数百亿体量来说，他的个人财富恐怕更上一层楼。”
主持人吐沫横飞，对他大肆解说，生怕错过任何热点事件，宋衍的照片出现在身后屏幕。
她面无表情跳台，到熟悉的地方频道。
“榕城夜间新闻:本市最大地板商诚行，疑似遭受网络负面信息影响，股民开始大批抛售股票。”
看到这里，她眉头紧皱。
大肆裁员已经让人没安全感，昨天她还在费用里发现，他买通稿夸大报道公司亏损情况，动摇持股人的心。
同样是他的公司，一个被媒体捧上天，一个被摔在泥里爬不起来，简直是太嘲讽，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公司一点点贬值，实在太煎熬。
这时，手机跳出条热搜。
她下意识点进去，只见爆红第一条清楚写着，“宋衍今日现身帝都最大商场，同行的还有叶氏三千金叶艽淮，两人疑似单独见面。”
还贴上了一张照片。
女人身后有一群黑衣保镖，手里都提着或大或小的购物袋，而宋衍走在她身旁，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事情，两人站在门口有说有笑。
简直是现实版的郎才女貌，点开评论区，里面说什么的都有。
【懂了，富二代们的家族联姻。】
【不是吧，咱们国民初恋就这么没了？】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亲眼目睹。】
【这叶小姐，我怎么越看越眼熟……】
江映晚没有见过叶艽淮，只无意中听宋思年提过，叶家和宋家签了个很多年的合作项目。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宋衍的笑有点晃神。
自上次团建回来，她每天担惊受怕，连听到名字都会心慌，前几天把她叫过去完全是意料之中。
谁知一进去就看他躺在办公椅上。
双腿交叠放桌，双眼望向天花板，西裤一角有质感地垂下，“来了。”
“嗯。”
“下周五晚在润叶酒店开会，你也过来，对了，在可控范围内把财务数据做漂亮点。”然后他拿西装外套离开，看样子，他是赶着去陪叶艽淮了。
她走到阳台，想一个人静静。
看着夜空似被蒙尘的星星，她更沉闷得不想说话，连唐小翠的消息都无心回复。
等她坐下，突然发现。
身旁垂下的昙花似乎开了。
白色的花瓣像有生命般，一点点张开。她想起前几天搬过来时，顾泽无意间提过，阳台的昙花是他奶奶去世前亲手种下，他爷爷特别宝贝。
“砰”楼下传来推开窗户的声音。
顾泽，肯定是顾泽回来了。
自她住进来后，两人偶尔会在小区门口碰到，除打招呼还会聊几句天气，再无更多交流，这种恰到好处的边界感，正是她想要的。
江映晚开心跑去客厅，迫不及待给他打电话。“喂，顾医生，你记得阳台的昙花吗。”
“怎么了。”那边传来他疲惫的声音，低沉沙哑，然后是长长的哈欠。
“昙花开了。”
“真的吗。”他惊喜异常。
“对。”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很快，门外传来顾泽的脚步声，她立刻过去开门，只见他一手拿消毒酒精，另一只手拿手机和棉签。
“我正在消毒包包和手机，”他抱歉笑笑，然后换鞋，朝着阳台走过去，“昙花真的开了吗。”
她也急忙跟着过去。
打开灯，两人并排站一起。
只见一片茂密生长的昙花，四五个花骨朵，其中一朵已经完全张开，剩下几株在慢慢绽放。
因为从未见过昙花开放，她想观察得更仔细，低下头慢慢凑近。
顾泽拿出手机，想记录下花开，却刚好看到江映晚在昙花边上。
在夏夜的微风中，少女穿着无袖长裙，含羞低下头，秀气的鼻尖靠近花瓣，眸中含温柔笑意。青丝垂在白嫩肩膀。
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纯洁得像不含杂质的羊脂玉，引人无限遐想。
他顿时感觉喉咙干涩，舔舔嘴唇。
心脏也“扑通”跳动，出于私心，他快速拍下拍照键，又悄悄隐藏。
“怎么样，拍下了吗。”
“嗯。”他收回目光，定了定神，逼自己看向昙花，不再看她。
“听说你们医生拿刀很稳，那拍照应该不会手抖吧”她冷不丁来一句，凑过去看顾泽的屏幕，却发现不对焦，她蹙眉，想拿过来帮忙调整。
顾泽本固执不给她，却被她一把抢过。
“昙花开花时间有限，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她拿过手机，翻到前面一张照片，愣了几秒后，她笑出声。
“顾医生，你拍照技术真差，花都没对准，重心全落旁边叶子上了，哈哈哈哈。”
顾泽看过去，原来是错拍到叶子，一颗心放下，无奈点头，“嗯，我的眼睛对焦了，它没有。”
两人围在昙花边，记录花开全程。
他要离开时，她注意到他的手机桌面。
几位长者和他的合影，清晨薄雾下他们缚手而立，背景是帝都第一人民医院，地上层层叠叠的红色枫叶，阳光斑驳树影摇曳生姿。
顾泽穿着白大褂，唇角勾起，一派斯文败类的模样，乌黑的头发和周围灰白发格格不入，颇有青年才俊的样子。
“这是我爷爷，我那时候在帝都医院实习，临走前拉着他们拍的。”他大方指着老人开始介绍。
“他是不是呼吸科的顾盛医生。”
之前宋衍生病，是她帮忙挂的专家号，记得是和照片相似的老人。他告诉宋衍注意休息，还在他进去检查时，认真提醒她要学会调节情绪，心里憋太多事在对身体不好。
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对对对，我爷爷，哦，不，是顾医生，他真的很厉害，对不对。”顾泽满是崇拜，“我以前就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那他最近有空吗？”她问出一句。
……
灯光交错。
酒店里一片热闹祥和的气氛。
香槟在中央，像喷泉般缓缓流下，大部分西装革履，还有不少富家子弟，生意话题一直聊个不停。
他们手握香槟雪茄，对会场侃侃而谈。
空气中夹杂着烟酒的味道。
门口赫然写着，“诚行晚会现场”。
女人露出嫌弃的神色，走到通风口，她一向讨厌烟酒，连闻到都觉得不舒服，今天来会场也是因为老板的决定。
而身为老板的宋衍，现在正在高位上。
他和各界精英谈生意，眉眼冷峻，浑然天成的自信，让人一眼就沦陷。
大门口响起敲门声。
江映晚抬头，看到是钟芸站门口，她栗色短发，脸色疲惫，眼下还有黑眼圈。“晚晚，你明天去c市的机票定好了吧。”
“什么机票？”她眯起眼。
“去C市的啊，宋总没跟你说？”钟芸难以置信地摊开手。
“嗯？”
“昨晚他跟我说你细心谨慎，是和他去C市出差的不二人选，他没跟你说吗，可是王苒机票都定好了，这样吧，今晚晚会结束，赶紧回家收拾收拾。”
江映晚想起，C市确实有个小型分公司，木材切割商为汇报方便，把办公点在山里，等等，难道最近新招的那个助理……
原来搞了半天，是她陪他出差。
她捏紧裙摆，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穿着公司准备的晚礼服，是黑色丝绒长裙，两边只露出肩膀，又把胸口包得紧实，不露多余的地方。
“晚晚，到你的部分了。”里面的林楠喊一声。
她更震惊了，宋衍曾承诺这个部分由钟芸讲，怎么就成她了，本想找宋衍理论，进去看到乌泱泱一大片观众看向她，屏幕主讲人赫然是她的名字。
瞬间没了脾气。
只能深深呼吸一口，硬着头皮走到台上。
人群中，她很轻易就找到了宋衍，他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狠狠瞪他一眼，本以为他会生气，却见他笑了。
几秒后，一束光打在她身上。
她死死抓住手心，她其实很害怕在众人面前说话，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大佬面前，都快不能喘气了。
她求救般看向宋衍，却见他笑得更开心了。
他怎么能这样，她这么紧张。
他知道，他明明知她害怕这些。
是嘲讽，一定是嘲讽。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顺便一扫这几天的闷气。
几分钟后，她抓紧手心，流畅开始讲解，语气认真凌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对数据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她圆满完成，对宋衍露出自信的笑容。
从台上下来后。
一高个男人走过来，他手里端着红酒，在灯下摇曳出鲜亮的红。“江小姐，你刚才讲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