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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军事基地派来的飞行器在那边。只有他们才会不管线路乱飞。”

    有蝴蝶喊道。

    玲玲轻声呵斥让他稳重些,但是看见原本和谐的通行路线被一架径直靠近的飞行器扰乱,也有些不悦。

    飞行器笨重的双翼驱赶走蝴蝶,落地时折叠发出强烈的噪音,让车站内的广告音乐也陷入电子乱流中。里面走出一只头全身被黑色胶衣包裹,外形简约的生物。

    他行动完全凭借胶衣摩擦地面,有规律的动作更像机械。走路时,他光滑的身体微微波动起伏,宛如被风吹出纹路的黑色海浪。蝴蝶们上前问候,胶衣表面发光,闪过密集的分析数据,并且开始蠕动透明化。

    片刻之后,胶衣完全消失,一个披垂着淡灰色长发,黑色皮肤上时刻划过发光的数据节点的微笑男性形象出现在了原地:

    “你们好。我是来自军事基地的派遣风险评估员兼裁决员,阿释迦。我身后的是在介绍信里提到过的其他人员:诺曼,海拉,护士脑虫。关于黑菌病的初步信息我们已经收集完毕,接下来我们应该按照你们的习俗,进行为期三个标准时的欢迎仪式,对吗?”

    蝴蝶们不知是客人的外表吓到了,还是出于其他原因,集体不做声,瞅着玲玲。

    阿释迦依次看过他们,见无人应答,困惑地眨眼,脸庞上闪过的字符逐渐加快:

    “哦,如果各位需要我转变为更加熟悉的形象,我也可以——”

    “不,不不,”

    玲玲阻止了客人背后正在展开的虹色翅膀:

    “不好意思,但是军事基地的数学和我们不同吗?因为我只看见了一个客人……”

    阿释迦回头,和飞行器互相闪了一下光,数据流从他头顶淌下:

    “抱歉。海拉顾问还在视察地面上新出现的黑菌树样本。诺曼顾问的情况特殊,需要随时进行第一等级的医疗护理——啊,他来了。”

    奥黛尔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张扬出场的诺曼,像平时一样大肆嘲讽蝴蝶们的痴傻程度再飘然离去,结果她在蝴蝶堆里等待许久,跟在脑虫后面出现的人物却大出意料……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悬浮病床滑动穿过飞行器的出口,来到阿释迦身边。孤零零的病床上,一个全身遮盖束缚带的人形生物正在缓缓呼吸。跟随病床移动的除了脑虫,还有数不清的针管,针管连接的大大小小的血浆包不断为束缚带里的生物泵入血液,像是正在鲜活跳动的血管组织。

    病床在众人面前停下。

    血浆包里涌动着粘稠泡沫,伴随病床上的呼吸声发出有规律的奇特声音。不仅是迎接客人的蝴蝶,连路过的旅客看见了这一幕都惊讶地不敢出声。

    “不必担心,我向你们保证诺曼顾问的情况会在几个小时后——”

    阿释迦话说到一半,被束缚带里发出的声音打断。

    这个声音阴沉,嘶哑,但无疑是诺曼的声音。即使是在陌生回忆里奥黛尔也绝不会听错。

    “在刚才那个破玩意上颠簸了一路之后,这就是我的欢迎会,阿释迦?”

    阿释迦礼貌询问道:

    “我们还在和蝴蝶说话。您需要休息了吗,诺曼下士?”

    束缚带蠕动着,丝丝血迹渗出来:

    “不,我不需要,我活蹦乱跳的简直像个正常人呢。”

    阿释迦快速思考的时候脑袋上出现了一圈金色光圈:

    “哦,我懂了,所以您的这句话是讽刺,说明您其实非常……”

    “你懂个屁。送我去欢迎会!”

    军事基地的客人们共同乘坐一架观光悬浮球先行出发。负责护卫的蝴蝶们分成几批,前后跟随在悬浮球周围。即使这样,悬浮球刚刚驶出车站,依然遭到了不少行人的围观,连蝴蝶护卫们都无法完全阻止场面失控。

    “退后!退后!”

    玲玲和自己的下属们训斥道:

    “不然我们就要用武器了!喂——你,退后!”

    他的威胁把冲在最前面的毛虫吓退了几步。但是街边橱窗里的那些打扮夸张的毛虫仍然在热切注视着这里,并且肆意展示自己饱满光滑的腹部。

    他们并不是对悬浮球里的客人感兴趣。而是对那些蝴蝶侍卫有意。

    奥黛尔透过干净的橱窗一一看过那些面露倦色,但依然使劲地向着蝴蝶卫兵们卖弄身体的毛虫,试图从它们的态度里领悟到一些她现在还不怎么清楚的秘密。

    那种暗示,那种依靠香氛和暗色灯光营造的甜蜜氛围,猩红双眼的注视,浓稠地仿佛能从空气中制造出汁液来。蝴蝶卫兵们的严肃态度一点点被泡软,从翅膀扇动开始,然后是几个手势,最终大家一起陷入这种粉色的环境里。

    蝴蝶里有人低声说道:

    “……我准备找一个接受注射前的,要是你们懂的话……?那个年龄的毛虫骨骼发育还不完全,身子更软一些。看看橱窗里的那些货色,呸。我敢打赌他们生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玲玲大喝一声让他们不要交头接耳,拿出一支便携式礼炮递给悬浮球里的阿释迦:

    “裁解员大人,按照惯例,您可以向人群里发射赏金了。”

    阿释迦金色的眼珠显得十分敏锐,但他一明一暗交替闪烁的脸庞却恰恰相反,给人以呆板的印象:

    “当然。这是紫夫人在悬都设置的特殊礼仪,客人在欢迎大道上必须向本地居民发放赏金,以表仁慈,对吗?”

    “是的。他们正在等待呢。”

    玲玲守卫在窗前,对观众群里叫喊了一声,他们立刻摇摆身体给予无比欢乐的回应。

    悬浮球的另一边的蝴蝶卫兵也想把礼炮递给诺曼,只是病床上的那个隆起物悄无声息,甚至好像呼吸都消失了,让蝴蝶卫兵急的直抓脑袋。

    阿释迦的手臂自动伸长,越过诺曼的病床,直达那个尴尬的蝴蝶卫兵面前:

    “我来代替诺曼下士执行这个任务吧。两边观众会在同一时刻得到赏金,误差在0.1秒内。这样算作合格吗?”

    玲玲瞅着趴在病床上插拔针头,监听数据的护士脑虫,暗暗地让同伴挡住那边的观察窗,随口回答道:

    “呃,全凭您做主,大……”

    两边的礼炮同时响起,崭新硬币源源不断砸入人群里,争抢赏金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观察人群的阿释迦摇头评论道:

    “赏金既没有平均分配给观众,分配前也没有任何引导或是准则,我不明白这一习俗的益处何在。”

    “嗨,他们都是一群贪财的蠢人,就这么回事。”

    蝴蝶卫兵自己掏出一枚硬币,扔给露台上那些以面纱蒙面的毛虫们,满不在乎说道:

    “您可能不知道,当时卡哈斯曼贵族来的时候,就是这同一群人天天哭着要死要活呢。现在还不是抢赏金抢的喜滋滋的。”

    “我不是很认同你的观点。”

    阿释迦的脸庞现在转变成了平静的黑色,两颗眼珠凝神看着路过的旗帜,广告屏幕与索道:

    “我们需要信仰作为行为基准。当卡哈斯曼贵族承诺要改造暴风地时,本地居民的惊慌是有原因可循的。因为他们信仰的圣母教已然崩塌。现在我们赐予的赏金,这整个欢迎仪式,我们头顶的紫色旗帜,都是帮助他们构建新信仰体系的一部分。看见悬都的和平情况令我十分愉快。但是我也看见了黑菌病,特殊通道和旧日的残余部分。我们身下的这些人群真的都对现状心悦诚服吗?这是我此次来访的重点问题。”

    听了这些话,蝴蝶卫兵完全迷惑了,结结巴巴了一阵子,什么也答不上来。

    这时,观众里果然因为争抢赏金起了争执。玲玲在空中急转弯飞下去让他们住手,一只毛虫却被推到他面前。

    毛虫慌慌张张地扑倒在地,身份卡飞了出去,被玲玲顺手接住。

    “……火条麻?”

    玲玲念出来身份卡上的名字。

    “是,是我,”

    毛虫抬头看他一眼,立刻用斗篷半遮住脸:

    “我第一次到这里来——”

    还在打架的人群又把火条麻卷入其中。他惊叫一声,幸好有玲玲在身边及时救场才不至于被踩在脚下。

    “拿好。”

    玲玲把身份卡塞回给他:

    “去找个安全地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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