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的速度推到了最快，观察窗无法在这样速度之下显示出清晰的景色，开始自动播放模拟星图。

    回到母舰的倒计时正在飞速减少。奥黛尔还在坚持拿着百科全书继续学习，尽管怀疑自己学习的目的，她还是在用这个单调的习惯来抵抗自己内心的失落感。

    现在她的老师变成了泡泡。

    “现在将军驾驶的母舰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停泊位置。”

    泡泡用模拟星图上的星球给她介绍母舰的旅程：“蜜仓全部收获之后，母舰的第一个停靠站点是微光集市。长途商队会在集市里收购虫蜜，进行初步加工处理。集市里也有得到批准的境外商人和劳工。呃，还有，有禁入，禁入……”

    “那个词是限制级娱乐室。”

    奥黛尔按照读音注解纠正道。其实她也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啊哈，对。绝对是娱乐室。我知道那里有不少闻所未闻，新鲜刺激的禁忌场合。”

    泡泡简直在乱用词，而且也不按百科全书上的内容来讲了：

    “长途商队会把他们从外邦偷渡来的生物藏在微光集市上出售。那些黏糊糊的，没有翅膀也没有眼睛的外来种族擅长偷盗，打架和各种小把戏。去过那里的兄弟们都说绝对值得一去，可是他们从来不带上我。有一次他们还绑架了一个宇航员，只是想看看鱼人吓破胆的样子，哈哈！”

    她原本不该说这件事的。

    但是她有种感觉：也许那个从水中出现的黑发男性还在等着她：

    “你知道诺曼的仓库里也有一个宇航员吗？”

    “哇，带我去带我去！我听说鱼人为了活命会哭出珍珠，有的还会变成漂亮的雌性！”

    两人潜入仓库，掀开幕布之后，对着那只肚子凸起的惊恐金鱼默默无语。

    泡泡推了一下鱼缸：

    “喂，你会变形吗？”

    鱼缸摇摇晃晃滑到了平台的边缘，半边悬空。金鱼宇航员不断用扁扁的鱼嘴撞击鱼缸，沙石还是在不断地滑向另一边：

    “住手，各位，我，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可是我们有两个人。”

    “我，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三条情报。”

    金鱼苦苦支撑着鱼缸的平衡，气泡咕噜咕噜浮上水面，每个气泡都仿佛让鱼缸向着桌面之外更倾斜一点：

    “你们肯定几道，菲林人鱼有，遍布宇宙的情报系统。你们肯定会感兴趣的。”

    “无——聊——”

    泡泡看着鱼缸终于失去平衡，砸向地板，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却在最后一刻用翅膀轻轻兜住了它，扔给奥黛尔：

    “不过，看来他也没有其他本事了。奥黛尔，你先来。”

    她不想用手接住鱼缸，但东西已经到了面前，她用衣袖包裹住手把它拥入怀中，被它的温度烫的稍微松手。

    “哦，不不不，请把我安静地放回去……”

    宇航员在鱼缸里旋转几圈，吐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肉渣。泡泡恶心地捂住了眼睛。

    她把鱼缸推回原位。

    金鱼挥舞着鱼鳍面对她，张大了嘴，口腔里细密的黑色牙齿层层翻出：

    “奥黛尔，这条情报是关于你的……”

    鱼嘴吐出她的名字的瞬间，她感到很不舒服，头脑发晕。泡泡过来扶住了她。

    不，什么都没发生。她没有再看见幻象。只是整个空间好像有一阵微风经过似的，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睁开了，并且在暗中偷窥她。

    金鱼说道：

    “你生活在一个危险遍布的环境里，能保护你的不是你身体里的卵，是你的大脑。即使这样，你也只有千分之一活下去的可能性。”

    “当然了，没有了大脑谁都会死。不是吗？”

    她感觉这条鱼在故意用模糊的语言说一些众所周知的事实。

    泡泡兴奋地挤上前去：

    “那么，有关于我的情报吗？”

    金鱼转向他：

    “你，会在微光集市遇见你的兄弟们。但是你不会因此高兴的。”

    “哼。我不信。”

    泡泡的兴趣来得快消失的也快：“这条鱼什么也干不了、要不我们把它扔到飞行器外面，看它能不能找到自己回家的路吧？”

    奥黛尔问金鱼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金鱼连忙说道：

    “还，还有，不要相信主动靠近你的雄性。即使他披着和你一样的伪装。”

    “诺曼？”

    她下意识说道。

    金鱼沉默了。

    她和泡泡对视一眼。

    “我觉得最后一条情报还是蛮有道理的。”

    “大概……？”

    仓库的门禁滴答一声，吓得泡泡紧张地左右看看，翅膀扇个不停。

    仓储室内依然一切平静，连灯光都没闪一下。一只仓储箱被泡泡的翅膀扇飞了，倒出来满地的五颜六色的植物营养液和冷冻种子。

    他放下心来，用翅膀把翻倒的仓储箱扫到隐蔽处：

    “千万不要在意识解析师附近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很有可能会听见！我们还是悄悄回去吧……”

    胡乱吐泡的宇航员重新被盖在了幕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