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扑通!”

    海水涌入她的耳中,似敲鼓般冲击着耳膜。阳光穿透海水撞入她的眼眸中,失重感包裹全身,她清晰地感受到逐渐下沉的身躯。

    冬天的海水刺入心骨,身体在浸没下变得僵直。

    昏迷之际,她好像听到了司宴州的声音,就仿佛他就在眼前一般明亮。

    她好像看到无数身影落入水中,挡住了她视线中的光芒,她渴望地向前伸手,抓住的却是泡沫。

    四周的黑暗将她吞噬,身后,坠入无尽的深渊。

    -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她紧闭着双眼,身上插满了管道,冰冷的白色仪器在运转着。

    她似是灵魂出窍般悬浮于半空中,医生护士穿着绿色的服装在病房内穿插奔跑。

    仪器运转的声音又仿佛是时间的倒计时,她的视角转动,她甚至跑出了门。

    ICU病房外的椅子上,两个男人无声地坐着,发丝凌乱、衣服褶皱得好像揉成了一团。

    远处跑来一位女子,扶着墙支撑自己无力而倾倒的身体,轻微的啜泣声却声遍布整个楼层。

    她好像是失聪了,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而去,人类的身影也变得模糊。

    她被拽了回去,记忆就如潮水涌现,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了生的迹象。

    -

    立春,象征着一年的开始,和煦的春风吹散了冬日的寒冷,冰雪消融、草木初生,早醒的虫儿在泥土中筑巢安家,万物皆得到了新生。

    她朦胧的睁开眼,眼前是暗白色的天花板,下午猛烈的阳光打到她身上,暖意从血管延伸到全身各处,她眨了眨眼,缓慢地伸手,通过指见缝隙贪婪地吸收光亮。

    她侧头盯着窗外的绿树的发呆,喃喃道:“我还...活着。”

    她右手上打着点滴,架子上还有两瓶未开封的吊瓶,床头上摆放着两盆果篮和新鲜的花束。

    姜凡枝从床上坐了起来,腰身处传来酸疼感,从电视的反光中能看见额头上的一小块白色纱布,她伸手轻触,刺痛感袭来。

    病房门被打开,护士小姐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入目便是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下床的她。

    她先是一愣,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扶住姜凡枝,担忧道:“姜小姐,您还不能下床,我去叫胡医生!”

    姜凡枝又被重新塞回了床上,护士替她压了压被子,急切地往外跑,“胡医生!803床病人醒了!”

    她无聊地绕着手指,人还处于刚苏醒的蒙圈状态,她消化着那些失去又出现的记忆,再一次感慨幼时的勇猛。

    等了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打开,力道之大,就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震开一样,碰撞到墙面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她抬眸看去,司宴州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衣服,头发像毛草堆一样杂乱,领口歪着,双眼下面有着隐隐的黑青,似是哪里来的流浪汉。

    “你...“她刚说出一个走,男人跨步走来,整个人就被拉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他双臂紧紧揽住她的肩膀,好似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血肉之中,下巴的胡茬蹭到她的肌肤上。

    她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像是安抚,可相反他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

    半晌,姜凡枝感觉到肩胛处低落的温热液体,只一下就从皮肤侵入心脏,她的心顿时柔软成一片,伸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你骗我...”他沙哑的声音传入耳膜,话音里不失疲惫,他闭着双眸,不敢看眼前失而复得的珍宝。

    姜凡枝察觉到他肩膀的微颤,竟下意识轻笑出声,“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房门口,悄声出现了几个人,姜凡琛倚着门框,十分平静地看着这幅场景,仔细看能发现他眼神中的不善。

    走廊处响起的密集脚步声打破了温馨的画面,姜凡枝赶紧推开他,这才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几人。

    该来的都来了。

    陈尽祺捧着一束花立在床尾,宋昭月拎着食盒撑在柜子上,姜凡琛双手环胸倚着门框,眼神犀利好像下一秒就要举着刀冲进来。

    还有一个带着墨镜玩着手机的奚卿,病房F4集结完毕。

    姜凡枝尴尬一笑,刚想打招呼就被匆匆赶来的医生队伍打断了,五个人被请了出去,房间内瞬间空旷。

    从胡医生口中才得知,原来她已经昏迷一周多了。胡医生简单地询问了几个问题,检查了几个部位,白衣天使才浩浩荡荡地离开。

    方才的护士小姐拔掉了她手上的滞留针,“姜小姐,您还需要祝愿观察一段时间,请好好休息。”她端上铁盘,轻轻合上了门。

    既然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她就要办正事了。

    门外胡医生正在跟几人交谈,姜凡枝一掀被子,一个接力就从床上跳了下来,精准地穿上拖鞋。她立在门口,胡医生刚转身走两步,她就打开门着急道:“梁靖宁呢?她现在在哪里?”

    昏迷的这几天,她那些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全部都记了起来,包括叶梨安,也包括司宴州。

    姜凡琛一个箭步,抬手作势就要打她,“你还有闲心问别人!你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在他彻底爆发之前,姜凡枝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哥!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结果你现在还要打我!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别在这给我装!我数到三,赶紧给我松手。”姜凡琛显然不吃她这套,去扒她的手。但还是没舍得用力气,最后也任命了,“你刚抱过那家伙,能不能先别碰我,我怕我忍不住揍人!”

    这话倒是真的,说得真情实感。

    眼见战争一触即发,姜凡枝赶忙岔开话题,她神情严肃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我想起当年落水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姜凡琛握住她的肩膀,“你确定吗?你难道都...记起来了?”

    她点点头,“我得去找她。”

    在胡医生强烈的阻止以及警察的陪同下,三人来到了a城远郊的看守所。

    “梁靖宁伤的轻,两天就醒了。”姜凡琛的手在方向盘上绕着,“你就跟个肉垫一样给她挡冲击力了。”

    在空中也不知道为何她就跑到了梁靖宁身下,落水的瞬间脑袋感受到了水流撞击的疼痛。

    “你该放个礼炮庆祝没有变成弱智。”

    通报后,她见到了被手铐铐住的梁靖宁,她全然没有了昔日的风光,整张脸憔悴不已,双目空洞就像死物一样沉寂。

    她静静地垂着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左手上缠着纱布,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梁靖宁,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依旧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扣弄手指。

    “你推我下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梁靖宁一愣,她这才有了点反应,抬头看来,表情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她淡然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你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她一拍桌子,显然是被她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给惹恼了,“你为什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如此平静去谈论生死之事?”

    梁靖宁蓦然凑到玻璃窗前,嘴上的笑容却异常瘆人,她低声道:“我还没有疯呢,我难道会主动给自己加罪?姜凡枝,你已经赢了,还想要什么?”

    她做的这些事情,够她在里面待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的人生到此也就结束了。

    “有个事情我想你是误会了。你说司宴州在便利店替你解围,其实是因为那群女生中有他的表妹,他根本不是冲着你来。”姜凡枝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仔细看确实跟司宴州有几分相像,“你应该还记得她的,是你的同班同学,当年还抢了她校园晚会主持人的位置。”

    梁靖宁的双手扒在玻璃隔墙上,眼睛瞪大看着那张照片,她的嘴角渐渐咧开一个弧度,声音尖锐:“我不信!你在骗我!他就是为了救我!”

    她的情绪逐渐激动,狂躁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手指不停地撕挠着那张照片。

    警员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强制让她坐下。

    “我要见司宴州!我要听他亲口跟我说!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姜凡枝将手机撤了回来,冷声道:“他不会来见你。风水轮流转,现在该你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了,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们法庭上见。”

    她转身离开了接见室,只留下梁靖宁在身后嘶吼。

    她刚出门,司宴州就为她披上了外套,“外面冷。你哥哥被公司叫走了。”

    她昏迷了几天,姜凡琛就在她身旁守了几天,公司现在堆着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她“嗯”了声。

    姜凡枝侧头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去见见她吧。”

    他轻柔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拉了拉敞开的衣服,柔声道:“好。你在这等我,很快回来。”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姜凡枝靠在门边,昏迷了这么时间,身体机能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短暂的情绪波动她就感觉到了疲惫,腰酸背疼也同时找上了门。

    傍晚时分,太阳光变得收敛,西边照射的光线有点晃眼。她换了个方向下意识地想从口袋中拿手机,却想起应该它现在已经在深海长眠了。

    她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柱子发呆,这一切好像都结束了,大家的生活都会回归正轨,梁靖宁也会收到法律的制裁。

    只是那些枉死的人终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们的灵魂也许在此刻得到了安息。

    邪不胜正,永恒不变的事实。永远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做损人利己的事情,只是时间的早晚,总归要为自己的罪恶负责。

    只片刻,司宴州走了出来,他拉上她的手,“走吧,带你回家。”

    他的手温暖又宽厚,被他牵着有股暖意涌上心头,她在身后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暮色渐沉,路过城市公园,几个小孩在广场上放着仙女棒,还有的伴随着夜景在路灯下跳舞。

    路灯从她视线中闪过,司宴州将车内的温度调高,开口缓和气氛:“下个月,亭姐跟邱老师要结婚了。邱老师的小外甥现在已经赖在亭姐家不走了。”

    姜凡枝轻轻一笑,并没有感到非常意外,就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早就猜到了。

    “下去看看吧,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司宴州把车停在了路边,他口罩,牵着她的的手来到江边,手上的力道让她吃痛,她笑道:“不用这么用力吧,我又不会丢。”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松了松。远处江边的高楼变化着灯光,有招商广告的,也有字幕告白的。

    姜凡枝欣赏着绚烂的夜景,他的声音在这时猝不及防占据了她的耳朵。

    “我怕你再离开我。”

    她转身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认真道:“原来我真的认识你很久了。以后不会了。我就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也如星星般善良,倒影着他的轮廓,她向前走了一步微微踮脚,而电话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她吓得后退,慌乱道:“电...电话,快接吧。”

    是警察局打来的,司宴州挂在耳边听对面说话,“嗯”了几声。

    “梁靖宁招了。”

    “她招了?”姜凡枝疑惑地问出声,“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我就说让她出来后好好做人。”

    -

    司宴州居高临下地望向里侧,甚至都不愿意坐下跟她说话。

    梁靖宁眼中带着泪,放在桌上的双手颤抖着,彰显着她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宴州,你是不是...”

    他打断了她的话语,语气是明显的漠然,“你的那些解释还是留着说给警察听吧,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句话。”

    “你该庆幸她没事。要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她的双手无力地滑了下去,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她面如死灰地大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你对她的伤害,我会在你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

    梁靖宁脸上笑与泪水交织,她撩起头发将后颈上的纹身展示出来,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凄厉道:“司宴州,我错了...我就不该爱上你的。我彻彻底底地错了,哈哈哈哈,我错了!

    “你应该对着被你伤害的人忏悔。”

    “祈求她们的原谅。”

    -

    回忆结束。

    司宴州淡淡道:“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法律会为受害者伸冤。”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方盒,一枚戒指躺在里面。在姜凡枝惊愕的目光中,他单膝跪下,在日月的见证下,在民众的祝福中,虔诚道:“枝枝,嫁给我吧。过去我参与了你人生的成长,尽管路途中意外重重,但时至今日我们依旧重逢并相爱,我想没有什么能再决隔绝你我,我将会用我的本能爱你,日子会跟着日月而轮转,我会坚定地照顾你、保护你,爱你。”

    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一颗孤寂的心终于在此刻找到归处,月光照着钻石散发出来的光芒映衬在他的脸上,他就似神明的信徒,将全部的爱意奉上。

    她朝前一步,白皙的手指缓缓伸出,停在他面前。

    周围的掌声与欢呼声为他们加冕,迷离的夜色似是上天的礼物,隐藏了所有的悲伤与苦痛。戒指带上她手上的那一刻,他年少的愿望在事业有成时实现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额头轻触,在烟花的绽放声中,他的唇瓣蹭过。

    “我爱你。”

    他们错过了好多年,会与无数人相遇。处在两个不同的环境中,她依然是他最忠诚的选择。爱,能翻山越岭、走过荆棘坎坷,以它最饱满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迎接你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她以为的初逢,其实是他期盼已久的信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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