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下我

    她清醒过来,冰冷的海水从衣领往下渗,流淌过每一寸肌肤。水珠顺着她的发丝低落,滑过她的脸庞带起丝丝寒意。

    梁靖宁上前勾起她的下巴,强伯她抬头,手上微微一用力,她的视线就被转移到铁栏外,入目即是奔涌的大海。

    姜凡枝的脸色惨白,失神地盯着前方,拼命压制着呼吸,后背直冒冷汗。

    “恐高吧,姜小姐。现在还有力气跟我谈判吗?”梁靖宁撩了撩头发,“你就跟叶梨安一样贱,能活命但是不想活,那我当然成全你。”

    “你就算杀了我,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来之前我已经把这个视频发给了我的朋友,两个小时之内我没有跟她取得联系,这段视频就会出现在警察局,同时也会在网络上大肆宣发,你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姜凡枝尽力压制内心的恐惧,淡然道:“你也很清楚,姜氏不会放过你,司宴州也不会。”

    她就是要激怒梁靖宁,人在冲动的状态下大脑是缺乏警觉的。

    这个名字就是她的逆鳞,梁靖宁双眼泛红,手上青筋暴起,她双手掐住姜凡枝的脖子,狠戾道:“你不准提他的名字!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窒息感让她发不出一个字,濒死的恐惧感占据大脑,但她始终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虽然这群人凶神恶煞的,不过都是不愿意背上人命的。

    这个基地最起码存在着近百人,真出事了逃亡起来也不方便,难免会被人揪住小辫子留下马脚。再者他们有张恒这个贪生怕死的口头之辈,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他绝对不会愿意再进去一次。

    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张恒一个箭步上来拉走了暴怒中失去理智的梁靖宁,他奋力拦住她意图奔上去的身躯,安慰道:“宁宁,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嘴巴臭给她洗洗嘴就好了,不劳烦你亲自动手。”

    趁混乱之际,姜凡枝悄悄地从袖子中掏出刀片。

    “接着往她身上泼水!给我使劲泼!”

    -

    “司宴州,枝枝在你那边吗?她好像出事了。”姜凡琛在高架上车速飙到了三位数,弯弯绕绕一辆一辆超车,身后的车位上坐着奚卿,她正焦急地敲着电脑。

    “找到了!定位显示在西边沿海的废弃房区!”奚卿将数据投到司宴州手机上。

    司宴州套上外套,按照导航提示的方向飞速前往,他深陷的眼睛流动着慌乱,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泛白,红润的掌心也丝毫不见血色,他语气紧绷着,“我现在往那边赶,随时保持联系!”

    a城几乎大部分景区都位于西郊的位置,通往废弃房区的只有一条路,并且沿路都是景区的分布,正常路况都要行驶一个小时左右。

    姜凡琛一个电话,直接疏通了拥挤的道路,所有景区一个小时内禁止进出,刑警也在同一时间出发。

    奚卿两台电脑架在身上,确定着具体的废弃楼以及所在的楼层,黑进了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监控摄像,锁定了绑架的车辆,我应该早点察觉她位置的变化,都是我的疏忽。”

    姜凡琛与刑警队长正联系之中,“姜总,我们已经接收到了定位信号,现在正派送直升飞机前往,请您放心,姜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他切掉了电话,打给了司宴州,“不要自己一个人冲进去!奚卿查到他们手里有枪。”

    司宴州没有应答,火速挂断了电话。他沿着高架桥一路行驶,提前被疏通过的道路上畅通无阻,泠冽的寒风呼呼刮在玻璃上,带起风声的响动。

    他愤恨地按了两下喇叭,后悔察觉到她的失常后没有关心她、跟紧她。

    直升机的呼啸声从上空传来,司宴州踩下油门加速,车子就像火箭一般飞了出去。

    废弃房区周围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刑警们都躲在建筑背后,以免打草惊蛇。

    -

    紧接着泼了十几桶水,姜凡枝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黑色大衣沾满水变得十分沉重,内里的衣服紧贴在肌肤上,似是蚕食着她的呼吸。

    梁靖宁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侧,一脚踩在她的大腿上,细跟深深地钻在皮肉上,极小的受力点带来的痛感让她惊呼出声。

    她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紧抿着唇,不肯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真倔强,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姜家大小姐怎么现在这么狼狈?就像只流浪狗一样?真可怜,痛不痛啊,这么不说话了啊?你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

    梁靖宁转身,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她一指前排的两个女生,“把她给我拉起来!”

    刚从她身上拿到围巾的脏辫女生抢先跑到了姜凡枝身边,一只手正欲挽住她的手。下一秒,姜凡枝早已挣脱的手用力甩掉身上的绳索,一脚将那个女生踹开,举起手中的刀片,峻声道:“不怕死的就来!”

    胖子从怀里拿出□□,一下就上了膛,拿在手里挥了挥算是威胁,“你猜猜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你不敢开枪的。”她语气笃定,“要不然你不会把你的据点选在人烟稀少的偏远之地,更不会是废弃房区。你的小弟们是真心跟着你的吗?我猜那面墙上的枪应该没有子弹吧,你也应该还在被警察通缉中吧?”

    “梁靖宁,你的身边就只有这种货色吗?”

    胖子果然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他朝着斜前方打了一枪,枪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劲风带起一片尘埃,“臭娘们你再说!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就在他说完的瞬间,外面的警笛声响起,喇叭的声音伴随着笛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警察,是警察!外面有警察!”

    “警察来抓我们了!我们赶紧跑吧!”

    所有人登时混乱成一团,人群就像是涌动的水一样全部往下跑。对面的废弃楼上,举着枪的蓝色警服出现在跟他们同一楼的位置,迅速站成一排。

    “对面的!老实点把枪放下!马上放开被害人!”

    胖子见状,一个跨步勒住姜凡枝的脖子,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都别动!要不然我就带着她一起死!她可比我值钱多了!”

    司宴州等人跟在身后上楼,他来到最前面,却被两名警察拦住,“司先生,前面危险,你不能再上前了。”

    他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隐隐震颤,眼神冰冷而愤怒地看着那只环住她脖颈的手。

    她此刻根本无法呼吸,双眼因感受到威胁而下意识地紧闭,每一下呼吸都如鲠在喉,强烈的异物感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的双手拽着面前那只肥胖的手,企图为自己争取更多喘息的空间。

    胖子拉着她往后面的楼梯走去,她的双脚就像是在地上拖行的一样,一点自主控制的力气都没有。

    “梁靖宁,我来跟你聊。”

    见司宴州主动跟自己搭话,梁靖宁欣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想要以一个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梁靖宁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被这幅场面影响到,她语气温柔道:“宴州,你是回心转意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还是我比较好。”

    “放了她,我跟她换。”

    她嘴角的微笑顿时垮了下来,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结巴地问道:“宴州...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是想要让我改变主意吗,先放了她再聊其他的。”司宴州的声调变得高昂,他尽力克制着冲动,心跳猛烈地跳动着,整个人都被怒火包围。

    梁靖宁不怒反笑,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铃声在另一栋大楼响起,司宴州感受到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他看了一眼梁靖宁脸上的表情,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见他迟疑,姜凡琛心急地三步并坐两步,拿出手机挂在他耳边。

    “好啊,那你先过来,我们再好好聊聊别的。”梁靖宁声色轻柔,手指卷着头发,一举一动都优雅知性,仿佛现在是在盛大的宴会厅内而非废弃楼内。

    司宴州挂断电话立马转身向楼下跑去,姜凡琛却一把拦住了他,强硬道:“不能过去!他们诡计多端,你小心也落入他们手里了!”

    “都是因为我她才会受到伤害,我一定会让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他拽下了姜凡琛的手,坚定地走向了未知的深渊。

    一分钟后,他的身影出现在对面,他穿越过一众小弟的围堵,站在梁靖宁面前。

    梁靖宁坐在方桌前,桌子上摆着刚刚点燃的烛火,卷发女生从隔间端着牛排置于桌上。她不紧不慢地岛上红酒,柔声道:“坐啊,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吃饭呢。”

    张恒为他拉开座位,“请吧。”

    见他不动,张恒轻咳一声,胖子立马勒着姜凡枝来到梁靖宁身侧,手臂一用力,她被迫仰头,脸上是痛苦的神情,稀缺的空气使她的脸颊染上红晕。

    “别动她!我坐!我坐...”司宴州看着她因为痛苦紧锁着的眉头,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从他心上划过,阵阵撕裂感从心口溢出,“我已经过来了,你可以放她走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梁靖宁慢条斯理地摇晃着红酒杯,微微俯身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是不是只有牵扯到她,你才会着急愤怒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如此情绪稳定的一个人,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你这幅神态。”

    她绕到司宴州身后,“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能让你司宴州看我一眼,死了也值了。”

    “梁靖宁,不要因为一个人而毁了自己,这笔买卖不划算。你没有亲自参与绑架事宜,对你的处罚会从轻判,不要深陷其中执迷不悟了。”

    梁靖宁却不以为然,她深刻的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东西,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一只手抚上司宴州的肩头,将红酒递到他面前,“喝了,我们再接着往下聊。”

    司宴州的余光注意到悄悄上来在楼梯口待命的警察,他可以将视线正对着那边,好将梁靖宁的身体背对着楼梯口。

    姜凡枝从隔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往红酒里塞了东西,她用尽全力从压着的嗓子了发出声音,沙哑道:“不要喝...有东西!”

    “聒噪。”梁靖宁冰冷的声音响起,她那肃杀的眼神如尖刀,似要将她剥皮抽筋、割喉封嘴。

    身后的小弟举着跟木棍就朝姜凡枝腿上挥去,重重的一下,要不是被胖子勒住,她现在已经瘫下去了。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钻心刺骨的疼痛一下一下侵蚀着她的意识,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的低吼。

    司宴州清冽的眸子染上了嗜血的怒色,愤怒如火焰一样在他的胸腔中燃烧,让他难以压制内心的阵痛。

    “胖子,别那么用力,松开她吧。”梁靖宁将红酒倒在地上,“呀,不小心溅到我鞋子上了。姜凡枝,给你个机会,帮我舔干净,我就放你们回去。”

    司宴州一拳砸在桌子上,白色的餐盘被震到地上摔得粉碎,“不要太过分!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怎么?心疼了?”梁靖宁转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眸亮晶晶的,欢愉道:“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你要是乖乖喜欢我会有这么多事吗?”

    姜凡枝就像只塑料袋一样被他扔在地上,小腿的痛感让她难以支撑自己的身躯,她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唇毫无血色,就像只破碎的洋娃娃。

    胖子将她往前拽,“姜小姐,请吧。”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侧,直面她那张得意而张狂的脸,梁靖宁穿着十厘米的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快舔,舔完早点放你走。”

    姜凡枝看了她身后不远处摇摇欲坠的铁栏杆,还有拐角口的蓝色身影,她虚声道:“我看不清...你往后站点...”

    她顺从的模样让梁靖宁心情大好,也顺着她往后退了两步,“现在可以了吧?你可以开始了。”

    她们两个的位置离铁栏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张恒担忧道:“宁宁,你小心她耍诈!”

    梁靖宁却不以为然,她傲然道:“她都这样了还能玩出什么花?”

    “我是不能反抗。”她侧头看了司宴州一眼,眼神中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但我可以带着你,一起死。”

    她猛得上前抱住梁靖宁的腰往铁栏杆撞,面对深蓝色的大海,她此刻却丝毫没有胆怯。两人飞速下坠,耳畔只听得见风声呼啸。

    坠海声,将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警察瞬间将整栋楼包围,警车的鸣笛声在哀歌。

    “都蹲下!不许动!”

    “手里的枪放下!双手抱头!”

    “有人落水!快速救援!”

    司宴州一脚踹飞身前瘦弱的张恒,他脱下外衣正欲往下跳,被匆匆赶来的姜凡琛拦住。

    姜凡琛紧抱着他,怒斥道:“你疯了!你要是出事我怎么交代!”

    他的双目猩红,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只一心想要救她,他怒吼着:“放开我!她现在需要我!”

    “松手!”司宴州一拳挥在他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姜凡琛踉跄地摔在地上。

    两名警察上前控制住他,随队的军医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针镇定剂,他被按到身后的破旧沙发上。

    “别碰我!我要救她!”司宴州拼命挣扎着,三个警察才堪堪把他压住。

    纠缠了几分钟后,镇定剂开始生效,他渐渐感到乏力、困倦,头脑渐沉,姜凡琛坐在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没了束缚,他想要起身却还是跌坐了回来,浑身都使不上力。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像是糊了一层浇水,将他的

    眼睛蒙上。

    意识逃离大脑,他无力地向后仰头。光亮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弱声道。

    “...别丢下我...”

    “姜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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