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姜励成的加入，卓湘凌无数次的为自己当初礼贤下士，邀请他的行为默默鼓掌。姜励成此人虽然痞里痞气年纪也不大，但进社会进的早脑子聪明为人义气。又懂收废品这行里的门道，一个月下来挣的比卓湘凌姐弟俩自己管着挣的还多。

    张珂和姜励成都选择跟着他们姐弟一起干，将来在所有的业务里占百分之十。可即使现在只有收废品一样能看到钱，月底张珂分到手的钱就让他直接坐在三轮车上缓了半天。

    姜励成把一沓钱塞进衣服里，嘴上叼着烟悠悠达达的走出来看见还在发呆缓神的张珂嗤笑：“怎么吓傻了？不就是八百块钱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张珂听到姜励成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他，本能的一声姜哥就要叫出来。脑子里想起卓湘凌跟他说的话。

    “以后废品这块交给你和姜励成管，你俩这是相互制约，姜励成本来就比你大比你有经验，带来的也都是跟了他很久的兄弟。我请他来自然是相信他，但如果你从心底就惧怕他那以后废品这块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你是个好苗子姐打心眼里看好你，现在机会放在你眼前，你可得珍惜！抓住了过不了多久出去人家也会喊你一声张哥或者叫你的名字张珂，再不会是记不住名字的小张！”

    张珂清了清嗓子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站直身体：“姜励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做没见过世面，你想想我多大你多大？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街上到处混呢！有我挣的多？”

    姜励成见张珂的反应和说的话，心里觉得好笑没跟他计较，不在乎的点头：“你说的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确实没挣这么多，小朋友继续加油好好表现。”

    张珂咋听咋觉得姜励成这话是在挖苦嘲笑他：“你是不是在挖苦我？谁是小朋友？”

    姜励成撇撇嘴：“谁应声谁是咯。”

    张珂转了转脖子准备好好跟他掰扯一番：“姜励成有本事咱们来好好说说。”

    姜励成双手插兜，坐在三轮车边边上，点头：“那就说说吧，卓老板妹妹结婚，邀请咱俩去，你是准备买东西还是送钱？”

    张珂被姜励成突然转了话头搞的莫名其妙，鼓起来的斗志瞬间消散，但又觉得他问的问题确实也挺重要的，毕竟卓姐的小妹妹后天就要结婚了。

    “我不知道啊！咱也没啥经验，按说我们跟着卓姐干，就是她小弟，大姐的妹妹结婚我们得送重礼给卓姐长脸面，坚决不能让人小看了去。你听说了吧？”

    姜励成边说边从口袋拿出烟点上咂了一口，然后把烟扔给小张：“听说什么？”

    张珂接住烟盒看了看，果然当过大哥的人就是不一样抽的都是好烟，抽了一根点上：“啧啧你这烟不错啊！”

    姜励成扫了他一眼：“你现在好歹也算个干事儿的人，和以前的临时工不一样了。发了钱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穿起来看着也排场。你年纪本就小，再穿着随意容易被人轻视。压不住下面的人。”他吐了一口烟圈：“把烟也换好点，见了人说话办事发烟至少得给人发拿的出手的。”

    张珂被姜励成这么说心里不乐意了，谁愿意被人挑三拣四，还压不住人被轻视？他姜励成就人模人样了？还不是个痞子样！抬头就要顶回去，却发现姜励成现在穿的齐齐整整的，甚至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和之前判若两人。曾经就是一个地痞，可眼前的姜励成如果你不知道他的过去，会觉得他和坐办公室的那些吃公家饭的人精们没啥区别。

    “操！你啥时候把自己捯饬成这模样了？”

    “有段时间了。”姜励成弹了弹烟灰：“以前那样是为了唬人抢活。现在不一样跟着卓老板，她有的是活，我来这是搞管理帮她经营又不是当大哥打手，身份不同穿着自然也不同。”

    张珂张着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一身跟腌咸菜的衣服，塌下肩膀：“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哈。”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出门办事工作得先把形象搞好，再把气场拿出来，你的专业自然就会被人尊重。”

    张珂不明白：“我们什么专业？”

    “我做的是废品回收站，你做的是收破烂。这就是最直观的感觉。”

    姜励成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张珂听明白了他是在提点自己，从来没人给他说这些事儿，以往都是在市场干临时工出力气自然不会讲究这些。但现在他干的不同了，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去搬东西蹬三轮车，只要和姜励成分工管好这些人干好活就行。有时候还会和一些单位厂子的人打交道。

    “姜励成，谢谢你。”张珂由衷的谢他，看着姜励成也不觉得他有那么碍眼了。

    姜励成觉得有些事点到为止就成，张珂这孩子聪明有些事他不懂你只要一说他就明白，遂即换了话题：“你刚才说听说什么？”

    张珂：“你说卓姐小妹的事啊，我听说她小妹和小妹夫是大学时候的同学。男方家里条件比较好。爸爸是开厂子的，伯伯在一所很有名的大学当院长，叔叔是政府的。反正一家子都特别厉害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

    “那和我们有啥关系？”

    张珂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生怕后面的说的话被别人听到：“那样的人家跟咱们可是两个世界，据说刚开始男方家嫌卓姐家条件差负担重一直不同意，那男朋友在家里跪了好多天都不行。后来还是卓姐今年干这行翻身了他们家见儿子一直不肯找，才勉强同意了。但说是同意了，你知道后天的婚礼给了女方家几桌不？”

    姜励成抬眼看张珂。张珂狠狠抽了一口，竖了两根手指头愤愤不平道：“两桌！就两桌啊！你他妈看不上你别同意啊！同意了两家人就好好处呗！办个婚礼请男方家三十四桌，女方家就给两桌，他妈的看不起谁啊！”

    姜励成用眼神告诫张珂：“以后说话注意点，别张口闭口的他妈的，人家会说咱们上不了台面。你卓老板我瞅着心气大，想干的可不止眼前这么一亩三分地，将来万一做大了，你指不定是要当左膀右臂的人，得好好净化净化提升提升自己!”

    张珂顿了顿：“就你事多！要说卓姐，我是打从心眼里佩服她！别看我卓姐是个女人，但女人又咋了？她能干啊！你看她聪明有本事，胆子大还肯吃苦，就说她不计前嫌敢用你，那肚量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所以我是真的气啊！我替卓姐抱不平！他们凭什么狗眼看人低？不就是家里有点本事么！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张珂说的这些姜励成之前是不知道，事情虽然不好听但他自小受尽他人冷眼还有啥不明白。人世间的事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捧高踩低，慕强欺弱。照张珂描述的男方家条件会对卓湘凌家挑三拣四也很正常。但道理谁都懂，可放在自己身上那感受是疼是好只有自己知道。只是他有些诧异，卓湘凌那么有气性的人竟然能忍的下来？

    姜励成问出自己的疑问：“卓老板同意了？”

    “不同意咋办？她小妹妹非要嫁啊！我听卓哥说，为了这事卓姐和她妹冷战了半个月，最后她妹有天回来咣叽一声给卓姐跪地上哭着求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卓姐心疼妹妹没办法只好点头了。”

    姜励成抬脚把地上的烟蒂踩灭，淡淡道：“那就这样吧，天都黑了，走吧明天还得干活。”

    “哎！不是！是你问的买东西还是送钱，咱们这还没商量出来呢。”

    姜励成手上颠着火柴盒，沉着嗓子道：“还商量啥，送钱就行了。真为你卓老板抱不平就好好干。你卓老板事儿干的大了，她妹娘家有靠日子自然好过些，你卓老板也就不用替她妹受这窝囊气，还得替她擦屁股。”说完他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张珂望着姜励成的背影喃喃自语：“话说的很有道理啊！但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偷懒不想去买东西图省事才送钱啊！”

    卓湘语婚礼这天，新郎家派了车队早早来迎亲接着人去西安饭庄。好在卓家在古城没什么亲戚，只有一些邻居。卓湘凌一个礼拜前在别的饭店已经摆了几桌把师傅何亮，还有父母的朋友以及左邻右舍们都请去热闹过了。今天正式的婚礼只有卓家自己人和卓湘语的同学同事。

    到了饭店，卓湘凌跟卓湘华领着一家人进大厅找座位，每个桌子上都摆了关系牌。小女儿出嫁还是高嫁到这样的人家，小女婿严家伟人很优秀在科研机构搞研究，游倩心里高兴的不行。她特意买了好几身衣服，想在女儿的婚礼上撑撑面子。结果他们进来在婚礼大厅找了很久，在最前头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女方主座。

    游倩问大儿媳梁兰兰：“你看到咱们的座位没，妈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别让我看岔了。”

    梁兰兰怀里抱着小川心里也觉得奇怪：“我也没看到。”

    卓湘华看着大姐卓湘凌冷着脸，心里紧张怕她一会脾气上来再扭头走了就麻烦了：“乐乐，你小孩跑的快去找找咱们的桌子在哪里。”

    “好勒大舅。”乐乐转头就跑去找座位。

    剩下几个大人也没闲着到处看，直到男方那边有帮忙的人过来问清了关系后，把他们带到了婚礼大堂最后面的位置，有两桌上面写着“女方亲属”和“女方同学、同事”。

    游倩和卓湘华、梁兰兰、卓湘忠面面相觑，脸色都瞬间变了喜色全无。卓湘忠低声骂道：“这也太糟践人了！我们是新娘正儿八经的亲人，凭啥让我们坐在这么后面？要坐你们坐，反正我不坐！太丢人了！”

    卓湘凌黑着脸一把推开骂骂咧咧的卓湘忠，走到桌子跟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都坐下吧。”

    梁兰兰看了看婚礼舞台又看了看大姐卓湘凌，担忧的看向自己丈夫，无声的询问他，这可咋办呀？

    卓湘凌看到他们的反应指了指一桌的空椅子：“赶紧都坐下吧，别站在那碍眼了。小妹要嫁的时候你们就应该做好心里准备了，高嫁吞针！这才是开始，你们都受不了那以后咋办？她嫁都嫁了就别给她添堵了。

    卓湘忠脸色憋红还要再说，卓湘凌眼尾扫向他：“你给我闭上你的嘴别说人不爱听的话，速度放快给下坐。”

    剩下几人见状，面色讪讪的坐了下来，原本喜庆的日子，他们也高兴不起来了。

    突然大堂外传来一阵人声，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男方的小叔拉着卓湘语的公公赶紧迎了上去。卓湘凌却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本不该出现的那个人的声音，抬头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肖权也在第一时间看到卓湘凌一家人，再看到他们坐着的桌子上的牌子皱了皱眉。前些日子卓湘凌请七建家属院的邻居吃饭，就是为了小妹卓湘语结婚的事，卓母也请了他。但他怕卓湘凌不想看见自己就光送了钱人没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卓湘语竟然嫁给了严亮的侄子。严亮是古城下面一个县里的副县长，前段时间他大哥厂子有个案子从他手里过，严亮走了林书记的关系专门来找过他。肖权在工作上有自己的原则，在认真仔细研究后发现他大哥厂子的案子确实有隐情，就帮助他们重新收集证据，最后也算有个好结果。

    严亮这次借着侄子严家伟结婚，特意把林书记和肖权请来观礼，一个是为了感谢，再一个也是为了结交稳固关系。谁知他刚给林书记和肖权大哥介绍完大哥侄子。肖权朝他们点点头就走到一个桌子边，拉开椅子坐下了。

    严亮几人被肖权的动作搞蒙了，相互看着彼此使眼色。林书记见肖权坐下了跟着就要过去坐，严亮赶紧拉住林校唐：“林书记您和肖法官的座位不在这在前面，你们哪能坐这里？我父亲还想和您交流交流书法呢。”

    林校唐停下脚步看向坐着的肖权：“小肖，咱们坐前面。”

    严亮多有眼色的人，早就听说肖权和林书记关系匪浅，过去请肖权起身到前面就坐：“肖法官，您坐错了，您和林书记的座位在前面。我专门给留好的。”

    肖权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卓家人和严亮以及旁边的新郎新郎父亲，淡淡一笑：“不用麻烦了，这就是我的位置。”他指了指桌面上摆的牌子上的几个字：“女方亲属不就是该坐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