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卓湘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晚上周楠从肖权手上接过自己，她回头看着肖权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很久都没走开。即使四周很黑，只有昏暗灯光下的斑驳树影在摇曳，但卓湘凌确定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和悲伤。
脑子里都是肖权有力的臂膀和炽热怀抱以及他深情的目光，卓湘凌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拉着被子翻了个身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卓湘凌从床上坐了起来：“进来。”
周楠推开门打开灯，穿着睡衣低头站在门口。
卓湘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么晚还没睡，怎么了？”
周楠嗓音低哑，明显也没睡着：“要回去吗？”
“回去哪里？”卓湘凌不解。
“他身边。”
卓湘凌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会，我和他是过去。现在我们才是夫妻。”
周楠肩膀紧绷的线条因为卓湘凌的话瞬间放松，肖权的出现让他危机感横生。当初虽然说好是搭档婚姻，但两人夫妻几年的日夜相处令他从内心和感情上，都已经把卓湘凌当成自己的妻子。
他不想放她离开，所以无法洒脱的主动兑现那时说的话，如果她以后有喜欢的人就放她走。周楠承认这一刻自己很小人，他心里甚至在窃喜还好卓湘凌念着对他的感激不会主动离开。
卓湘凌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即使过去五年，肖权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周楠心中胀热，走到床边一把抱住卓湘凌，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胸膛，情绪有些激动：“湘凌，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除了那方面，我会尽全力对你好一辈子补偿你。”
卓湘凌身体僵住，周楠很少在身体上跟她有所接触，五年来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穿着轻薄的睡衣亲密的抱在一起，她有些不习惯。但卓湘凌控制住自己身体抗拒的本能没有后退，她知道周楠在担心什么想要什么，也觉得自己应该尽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她伸出胳膊环抱住周楠的后背，轻轻拍他给他安全感：“好，我们就这样过下去。”
周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动情的吻在卓湘凌的额头，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可以留下来一起睡吗？我们就像平常夫妻一样躺在一起。”
卓湘凌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身上一僵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周楠感受到怀里人的反应，心里一沉知道她是抗拒的。他不愿强迫，有些失望的松开手准备转身离开。
周楠面上的自卑与失望刺痛了卓湘凌的眼睛和内心。这是他鼓起勇气才提出的合理要求，自己没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她吸了口气伸手拉住周楠的手：“好。”
肖权回来的日子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是肖权有心避开，卓湘凌三五个月都没碰见过一次他。如果不是知道他就住在七建家属院，卓湘凌甚至会怀疑肖权是否真的回来了。
时光一晃三年多，小妹卓湘语大学即将毕业。卓湘凌下班后去学校接上乐乐又去市场买了一只烧鸡回来。
乐乐抱着烧鸡高兴的冲进游倩家：“外婆！外婆！快出来！我妈买了烧鸡！”
游倩从厨房出来，洗菜湿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见抱着烧鸡满房子上蹿下跳的乐乐笑出声来：“哎呦我的小祖宗诶！慢点慢点房子里都是凳子椅子别磕着了！”
卓湘凌手上提着几袋子菜跟着进来：“乐乐，把烧鸡给外婆，你先去洗手。”
游倩接过乐乐手上的烧鸡打开袋子看了看，心疼道：“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多浪费钱啊！”
“湘语和湘忠一会回来，难得今天都在咱们也吃好点给他俩开开荤！”天气热卓湘凌擦掉脑门上的汗，倒了一杯水咕咕的喝完。
卓湘忠学的机械去年就毕业了，但不愿意进厂子工作又跟着朋友跑去学开车，说以后想跟着他们一起跑车队。游倩对卓湘忠的想法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也不逼他工作，任由他这么学开车混了一年。
游倩听大女儿的话想到一会小儿子要回来笑的合不拢嘴，转瞬眼里有露出关心：“湘忠年纪小在外面学开车不容易，以后你们当姐姐哥哥的腰多帮着他点。”
卓湘凌早就习惯母亲对小弟弟的偏爱，走进厨房和她一起收拾肉菜：“晓得晓得，咱家湘忠最小，我们不帮他帮谁？你就别成天到晚的瞎操心！他们都大了你现在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游倩解开围裙，叹了口气：“你说的容易，当妈的人哪有一天是能放下儿女的心躲清闲？你看看你大弟弟，今年都多大了，谈了那么个对象还不结婚。你小妹妹眼瞅这几天毕业工作还没着落，也就是湘忠能让人省点心自己会给自己筹划未来，能让我稍微省点心。”
“妈！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同意了啊！人家现在流行自由恋爱，感情火候到了自然就结婚了。再说，现在都在传结婚有可能不分房子了，他俩也是琢磨着等看看后面是啥政策。”
“还能是啥政策，天天的小道消息到处乱飞。正式工作的工人结婚哪有不分房子住的？赶紧让湘华结婚，别耽搁了我抱大孙子！”游倩觉得这些人就是没事瞎担忧，那国家政策稳稳的，结婚生子才是大事。更何况大儿子结完婚，小女儿和小儿子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她心里盘算着得岔开来，不然钱和精力她怕跟不上。
卓湘凌还能不知道自己妈脑子里想啥？她再清楚不过了。其实她也觉得湘华该结婚了，但她没敢跟母亲明说的是湘华和女朋友没结婚的原因不是担心分房子。而是人女朋友家里觉得他家负担重没啥钱，不乐意女儿嫁进来吃苦。毕竟人家姑娘在家里排老二下面还有弟妹，父母嫁姑娘也是要掂量掂量新姑爷对自己家是否能帮衬。
卓湘华、卓湘语、卓湘忠三人回来收拾好，一家子就入座开饭了。卓湘华扯了一个鸡腿给乐乐。
乐乐朝大舅舅甜甜的一笑：“谢谢大舅！”
卓湘华摸摸她的头：“快吃吧。”
游倩把另一个鸡腿扯下来放到卓湘忠的碗里：“湘忠多吃点，在外面学车辛苦，看你都瘦了！”
卓湘语啃了口鸡翅膀：“他哪里瘦了？你看看家里就属他最高最胖！”
游倩不悦的白了卓湘语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湘忠是男娃就该长得胖一些，你一个女娃长那么多肉看谁要你！”
“我咋就胖了？我吃两口肉你都看不惯。”卓湘语不乐意的放下筷子。
游倩黑着脸：“说你两句你还上脸了，那是你姐买的鸡有本事你别吃啊！这么大的人毕业了还没找好工作！天天的好高骛远！”
“我怎么好高骛远了？我面试了电视台的工作正在等信，人家跟我说了大概率是没问题能进去，要是真进去了我就有编制了。”
游倩不屑的撇撇嘴：“还电视台呢！电视台当记者这么新潮的事，有没有未来？你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七建中学招你当老师，工资高还稳定你跟我说说为啥不去？”
“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想当老师，搞新闻是我的梦想。现在有机会进电视台为什么不去试试？”
“你那套新东西我不懂，但我知道还有两天学校招老师就截止了。但你电视台的事还不知道啥时候有个准，万一不成呢？你想过以后去哪工作？家里处处都要用钱！你大姐顾着家里多少年，你大学四年是你姐供着的。你哥这么多年的工资都拿来养家了，现在连结婚的钱都没有，可你呢？成天不是你的梦想就是你的追求！跟你那个不像样的二姐一模一样！小心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卓湘语其实并没有母亲说的那样不堪，她在学校里一直很努力年年年级第一拿奖学金。她有信心如果能进电视台肯定会有好的未来。家里情况她心中清楚，所以才更想拼一拼，一辈子只当个高中老师能有啥出人头地的机会。但女孩子面皮薄，被妈妈这么数落真是一点脸都没了！又气又羞瞬间红了眼睛，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你倒还哭上了，收起你那高不可攀的心思，明天跟我去学校交申请表，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人家校长还是很欣赏你文凭的。”
游倩话音刚落，卓湘语猛的抬起头瞪着眼睛边哭便喊：“我不去！凭什么湘忠想干啥就能干啥？换了我就这么难！他不想上学，你求着他上中专！为了他上学姐夫求了多少人下了多大的功夫！我想上大学的机会还是大姐给的！别以为你当初背着我跑去纺织厂问招女工的事我不知道！那会我就发誓一定要给自己拼个未来！现在你还想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当什么老师？没门！”
卓湘语说完气着就跑出去了。卓湘凌给卓湘华使了个颜色，他立马起身追了出去。桌上就剩了游倩、卓湘凌、卓湘忠和乐乐几人，安静的诡异。
“妈你刚那么说小妹是有些过分了。”卓湘凌心里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
游倩被小女儿的指责气的流眼泪：“我说她还说错了？你跟湘华不跟我明说，真当我不知道他对象家是嫌咱家穷才不结婚的吗？你爸走了以后咱家日子难，慧儿是一点都指望不上，全靠你跟湘华一点一点撑过来的。”
“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啥不要钱！我就不明白女人家当老师多好的工作，稳定有钱还受人尊敬，她有啥挑剔不乐意的！家里养了她这么久，做人不能太自私只想着自己，她也该分担一些挣钱给她哥结婚！”
卓湘凌拿起手帕给游倩擦了擦眼泪：“你说的我知道，但湘语苦学多年，成绩那么优异，如果能进电视台工作是多光彩的事。咱家就这么一个大学生，咱们就别耽误她了。说不定将来还靠她光耀门楣呢！湘华结婚的事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能有啥数？”
“我跟周楠存了一笔钱，本来是想等政策下来了把现在住的房子一买。既然政策一直没下来，湘华结婚是头等的大事，就把这钱先拿出来给他结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