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一点钟的鸳斐依旧是年轻人的欢乐场,喝酒、笑闹,仿佛要将白日里被束缚的窝囊气全都抒发出来。

    周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安静温和,没有与他们格格不入,却也没融入其中。

    同事李媛打趣,“你这是即将步入老年了?笑的格外慈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跟过来了。”

    周腰抿了口酒,“如果真是阿姨,你会让她跟着你熬夜,十一点了,还不让她回家睡觉?”

    包间里其他同事拼酒的拼酒,唱歌的唱歌,吵的吵,闹的闹,也就她们这块地方像是个另类的世外桃源。

    李媛抬着手跟着唱歌的同事一起摇手打拍,听着她这话笑出声,“那可不行,我家老母觉要是没睡好,我会被她用紧箍咒念叨死。”

    周腰靠在沙发上,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不要高看我,我要是睡不好,也会念紧箍咒的。”

    李媛嗯了一声,拖长音调,“这就是你不找男人的原因?”

    “什么意思?”她这话属实跳脱的厉害。

    李媛为她科普,语气却十分暧昧,“你知道适当的性生活有助于睡眠吗?你这难入眠的毛病,可能就得找个男人帮帮你,”她笑的放荡,继续强调,“那什么过后,保证你睡得贼快。”

    周腰唇角含笑,酒水将她的唇滋润的水艳,“你也说适当了,貌似你换男朋友的速度还挺勤。”

    李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妖娆的卷了卷长发,道:“姐就是这么受欢迎,话说,”她看向周腰,满脸好奇,“你有过男人吗?别告诉我你还没尝过那滋味?”

    周腰眉眼闪过无奈,这人真是什么都好意思问,不好撒谎,只能老实:“有过。”在人前承认这个,真是有些难为她了。

    她这一承认,李媛更是兴趣大增,十分好奇那个人是谁,是个什么模样。

    她与周腰共事四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过去,仿佛是有意避而不谈。在别人吹嘘自己交了多少个男人,或是亲了多少个女人时,她从不参与,只笑着看着他们挣个输赢。

    周腰是个清和的女人,她清的像是开年的第一场春雨,绵绵絮絮的,无声却能润湿你,她又和的像水,接纳一切,却只会让你浮于表面,难于接近。

    她温柔,嘴角永远都带笑,不是明艳型,却很是秀气耐看。

    和她在一起,难得能舒适静心,所以李媛会好奇,这样的一个女人是怎么养出来的,而她最后又会属于谁,无论谁拥有她,也会爱惜的不得了吧。

    “快说,当时你几岁?那个人是谁?”李媛兴奋的催促。

    周腰无奈,“能不能不说?”

    “不行!”秘密不挖掘,李媛连做、爱都不能尽心。

    周腰细而墨的眉头微蹙,转头看向她,眼睫轻眨,似希望她高抬贵手,李媛面色冷漠,毫不心软。

    无法,周腰只能简而告之,“大二。”

    才大二?李媛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更刺激,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少年男女坠入爱河?

    “还有呢?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李媛催促道。

    周腰不说话了,得多久没想起了,无知无觉的,不主动去回忆,自己好像能永远都不会去记起。

    “他叫什么名字?”

    他啊,他叫,叫易霂祺。

    原来自己还记得他的名字。

    李媛念了几遍,感叹:“好名字,一听就像男主角。”

    周腰一愣,原来不自觉的,自己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李媛已经开始带入剧情,“他是不是很帅?活是不是特别好?你们在大学校园初见是不是一眼就看上对方了?”

    周腰有些囧,自觉忽视她后面的问题,老实道:“他长的挺好看的。”确实好看,要不然自己当时也不会被那些女生针对,他的外貌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不过他们的初见并不是在大学。

    这时候酒局已经接近尾声,音乐消失,笑闹依旧,有人在唤两人过去喝最后一杯。

    周腰意识回笼,笑了笑,先一步起身,“走了,他们在等我们干杯呢。”

    “诶诶!”李媛来不及伸手拉她,只能可惜的跟上去,“还没说完呢,巴不得我抓心挠肺的不得好过是吧!故意的吧你!我是看错你了周腰!你丫坏得很!”

    周腰好笑的摇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活该你抓心挠肺。”

    说是最后一杯酒,却也喝了半个多小时,等出了酒吧,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刚刚才尽兴的众人又满心伤悲,担心明天会起不来,也不敢在磨蹭,纷纷告别拦车离开。

    李媛排在后头上车,“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周腰点头,替她关上门,“你也是。”

    周腰的房子住的虽也不近,但比同事们稍微好点,便也不和他们抢车。

    在路边等了会儿,又来了一辆出租车,她招了招手,车向着她开过来,缓缓靠边停下。

    周腰上前,伸手握住门把手,正要拉开,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等等,这车能让我吗?我有急事。”女人一头波浪卷,红唇,妆容精致,长相明艳,即便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她还是老样子,周腰心中感慨,不等她开口,这人已经认出了她,惊讶道:“周腰?”

    “赵敏。”

    看的出来能遇见她,赵敏很是意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周腰姑且认为是多年不见,故人相逢的原因。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敏惊讶又有些不解。

    周腰笑的柔和,“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赵敏盯着她两秒,才红唇一动道:“我来见客户,明天就要离开。”说完,继续问,“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我来这好几年了,这个城市发展不错,包容友好,挺适合我这个外来人。”周腰解释。

    “包容友好?”赵敏看她的眼神很奇特,仔细看似乎还带着讽刺,“这是你离开H市的原因?”

    周腰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不然呢?”

    赵敏嗤笑一声,“周腰,原以为这四年你会有些变化,却不想还是个口是心非的骗子。”

    她冷着脸,“包容友好?H市虐待你了?还是易霂祺冷落你了?”

    街头的香樟藏在路灯的暗处,隐隐绰绰的显着虚影,十月的夜风徐徐吹过,带落了树头还是青皮的果实,坠落在地上的声音杂乱无序,好似与周腰的心跳重合。

    叭——叭——

    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还走不走?”

    周腰庆幸司机喇叭按得即时,让她得以避开这个问题,她侧过身,伸手向着车门,刚要张口回他,就见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先一步按住了车门,赵敏张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走。”

    一句有病从车里传出来,眨眼便再次回到车流之间。

    没了人催促,赵敏反而不再咄咄逼人,从包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点上,火光被她吸的越发猩红,眯着眼,瞅着眼前这个人,淡声道:“要么?”

    周腰垂眼看向递过来,已经被抖出一半的纸烟,伸手将它抽了出来,“谢谢。”

    赵敏吐出一口烟雾,笑了一声,“我前面说的不对,你还是有变化的,连这东西都接上了。”她瞥了一眼周腰手里的烟,意思不言而喻。

    她递过手里的打火机,挑衅道,“点上吗?”

    周腰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好啊。”说完伸手接过,啪嗒,火苗冒出,在风中微颤,她不像赵敏那样老练,点烟的动作也不潇洒,却很有一番滋味。

    绯唇轻咬烟嘴,一只手虚虚翘起指尖,用拇指和食指扶着烟身,火苗凑近纸烟,长睫垂下,认真的仿若在给菩萨点香。

    赵敏无声的扯着嘴角,“没他在你身边,你倒是连烟都抽上了。离开他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后面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嘲讽又轻蔑。

    周腰愣住,记忆像是破土的芽尖,将朦胧的识海给顶开了一个口子。

    那是他们分手的前夜。

    那晚S市的雨下的极大,将玻璃都拍的极响,然而这噼里啪啦的噪声却无法撼动房间的沉寂。

    他头发凌乱,表情发怒到狰狞,那双明明还很年轻的眼睛却沧桑的不像话,他说:“周腰,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为你考虑好一切,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折磨?多严重的词。

    她周腰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能力去折磨他?

    “你说你为我考虑?我想去南方读书,你瞒着我替我改到H市,我找了份喜欢的工作,你又自以为是地拒绝掉,易霂祺,你说你这是为了我吗?”

    “我不是为你是为谁?H市哪里不好,你到现在还在计较,还有,你找的又是什么工作?小作坊一个,有什么前途!”他声音压抑又沉重,像是受够了一般。

    周腰眼泪不断流出,后悔又崩溃:“你还是这样,自私的不可一世!你有尊重过我吗?你看得起我吗?我在你易霂祺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啊!这样的打着为我好的考虑,麻烦你收一收,我一点儿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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