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陈卓珺有一瞬还当自己是眼花了,多看几眼,发现书名确实如此。

    书名奇怪用词大胆,的确像她会看的书。

    清苓本来挺直后背坐着,看着看着,不自觉一手托腮,半坐半趴在桌上,过了会儿眼皮打架,以书为枕,趴着睡过去了。

    他无声望过去。

    她生得本就明媚漂亮,闭眼侧枕,鸦羽般的睫毛垂着,比平日少了跳脱,多了几分安详平和。

    陈卓珺无知无觉勾唇,睡着了也好,省的听她闹腾。再翻开书页,动作不自觉轻缓安静了许多。

    她今日尤其嗜睡,直到酉时冬青从外面回来,直奔屋里道:“主子,小的查到了。”

    “噤声。”陈卓珺先望向书案,冬青跟着他看过去,只见清苓趴在书案后睡觉,梦中听见动静,秀眉微微皱起。

    冬青止住脚步,主仆二人都盯着她看,清苓慢慢睁开眼睛,手臂枕麻了,她迷迷瞪瞪揉了揉,伸了个懒腰,才抬头看向二人,不可思议道:“我……睡了多久?”

    陈卓珺合上书卷道:“也就三个时辰,从正午一觉到日暮西沉。”

    她这样毫无防备之心,他若是那个想要害她的人,早就死了几百回。

    清苓望向窗外,外面已霞光满天,火烧云遍布天际,堂内映着一片红光,可不就是睡了许久。

    清苓脸红了红,颇为不好意思:“你这的书桌太舒服了,我坐着就犯困。”

    冬青觉得自己走了几个时辰,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忍着想要一探究竟的复杂心情,对陈卓珺道:“主子,小的按主子说的,问遍了西街所有卖这些点心的商铺贩夫,照其中几人的描述,找画师描了这副画像。”

    陈卓珺展开画像,招呼清苓:“过来看。”

    清苓凑上前,她站到床前,背对着陈卓珺而立,陈卓珺则坐在床边,距她不过一尺之远。

    清苓闻到他身上的冷香,混着淡淡的药味。她僵了一瞬,不知是何驱使着,凑的更近了些。

    发尾扫过他执画卷的手腕,像片羽毛轻轻扫了一下,逗猫儿似的,一会儿又扫了一下。

    陈卓珺人往后靠了靠,将画卷塞给她:“自己拿着。”

    “哦。”清苓拿过画卷,兴致缺缺地看了几眼,道:“看着有些像。”

    实则她也记不清样子,只觉得脸的轮廓大致相似。

    陈卓珺吩咐冬青:“照着画像找人,和画上相像的都带过来。”

    冬青应是退下,不惊动府中其他人私下找人是个费功夫的活,不急在一时。胃咕噜叫了两声,清苓揉了揉肚子,道:“我饿了。”

    “饿就用膳。”陈卓珺重新拾起书,自顾自的往后翻了两页。

    半日不曾进食,居然也不喊饿,真乃神人。清苓站着沉吟了片刻,过了会儿,巴巴地望向陈卓珺,试探道:“我可否与你一同用晚膳?”

    “不可。”陈卓珺无情拒绝:“在下从不与人共食一碟饭菜。”

    料到他会不允,清苓瘪了瘪嘴,换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道:“算了,一厢心意付诸东流。”

    她作势要走,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又回来,道:“我叫厨房做了一道鳕鱼南瓜羹,过会儿便送过来,这个不准再推辞了。”

    她扬了扬下巴,一副不容争辩的霸道模样,没听到陈卓珺拒绝,满意地留下一声“走了”,出了陈卓珺的院子。

    这厢清苓人虽走了,书还原原本本摊在桌上,没过多久,果然有下人送进来鳕鱼南瓜羹,见桌案上摊着几本书,正想收拾了放上承盘,低眸见上面的书名,差点惊掉下巴。

    陈首辅……还看这种书?

    小丫鬟偷摸看一眼陈卓珺,正巧撞上他的视线,忙又恭敬地垂下头。

    陈卓珺见她反应,便知她想到了何处,不多作解释,只道:“不必收拾,下去吧。”

    下人只好把碗搁在床头,悄声退下了。

    屋内没了人,陈卓珺目光才落到那碗鳕鱼南瓜羹上,南瓜羹色泽澄黄润亮,上面细致地摆上几片鱼肉,白嫩如雪,表面又洒了一层葱花点缀。

    盯了几刻,他指尖勾了勾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南瓜羹。

    ————

    翌日一早,冬青将公主府内所有与画像肖似的婢女都叫到院里,等着清苓亲自来认人。

    前院,清苓刚晨起,屋门就被赵玹从外面推开了。

    屋门一开,外面雨水裹挟着风刮进来,打湿了门后小片青砖。赵玹踏进屋门,身后一众仆从收伞的收伞,伺候的伺候,一时好不热闹。清苓见她鞋履衣摆溅上了泥点,足见来时十分匆忙。

    赵玹进屋,张口便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不早同我说?”

    她几步上前,坐到她一边点了下清苓的额头:“若不是陈大人派人来请,我至今还不知情呢。”

    清苓抓住赵玹想要捏她脸的手,解释道:“之前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据,说了怕你心急。”

    “哼,我看未必,如今你待陈卓珺比待我都亲近了。”赵玹双手抱胸,耍小性似的背过头。

    清苓道:“我是怕告诉你和段策,你们恐怕坐不住,走漏了风声再去找人,说不定她早跑了。”

    “先不说这些了,万幸你没事。”赵玹抚了抚心口,舒了一口气道:“陈卓珺那边来人说,同画像上相似的找出来了几人,快随我过去。”

    清苓这才净面更衣,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喜儿又在她身上加了件披风,撑着伞出了屋子。

    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日天空却昏沉沉的,飘起了小雨。雨越下越急,等二人步履匆忙走到陈卓珺的院子,豆大的雨点拍在梁上,顺着房檐倾泻而下。

    隔着这层雨帘,清苓见堂门敞着,里面站了七八个小丫鬟,排成一行,即使看不清楚,也能觉察到这些丫鬟应当很是畏惧。

    清苓迈进门,堂内静地落针可闻,莫要说是下人,就连赵玹也是呼吸一窒。

    陈卓珺在座下右首的位子,闻声扫过来一眼。

    清苓觉得陈卓珺有时候自带杀气,就如当下这般,明明只是端正坐着,轻飘飘望过来,足以让身边胆寒腿软。而今日他身边除了冬青,还多了一个随从。

    此人一身黑色短打,发带束起利落的高马尾,五官稍显稚嫩,应当是个少年,但他眉目冷肃,周身似有寒气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赵玹落于上座,也冷了脸,扫视过堂下的一众仆从,不怒含威道:“尔等中究竟是谁,自己从实招了,本公主尚可留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不会让你走出这间客堂。”

    底下小丫鬟们听到这话,惊惧交加,不由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几人垂着头慌乱地传递眼色,心中叫苦不迭,到底是谁嫌命长,胆大包天在公主府害人,偏生害的还是清大将军之女,叫她们跟着一起受罪。

    赵玹见没人吭声,冲清苓使了个眼色,清苓站起来,走到丫鬟们面前。

    她下低头,一个挨一个仔细地察看,丫鬟们头垂得更低。

    看了一会儿,清苓觉得头疼。这些人发式衣裳都一模一样,加之脸庞肖似,根本分辨不出来。

    心里这样想着,走到第四个人面前,清苓止住了脚步。小丫鬟垂着头的样子和那日提着食盒之人有些相像,清苓弯腰去看,小丫鬟头垂得越来越低,身体抖若筛糠。

    清苓头快弯到了地上,也没看清她的模样,脑勺的伤疼起来,只好直起身子道:“你抬头。”

    小丫鬟抿了抿唇,轻轻攥了攥衣角,缓缓抬头。

    就在快要露出正脸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丫鬟忽地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有罪,差点害了清八姑娘,奴婢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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