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稀里哗啦的。
五条悟今天似乎准备闹脾气到底，莉莉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两个人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五条先开口，
“走。”
莉莉：？
“去，去哪儿？”
五条悟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问的什么废话。
却还是回答道，“送你回家。”
莉莉原本想婉拒，可考虑到现在倾盆大雨，两个人现在又只有一把伞，只能把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我家离这里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继续沉默无言。
莉莉悄悄歪头偷看了他好几眼，每次都被那双蓝色的瞳仁给瞪了回去。
“那么好看的眼睛，怎么能用来凶人呢”
莉莉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五条悟大概率是听见了，表面上依旧是生气的样子，不过莉莉余光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弯了一些。
容易生气，但貌似还算好哄。莉莉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上了一笔。
见他似乎气消了一些，莉莉大着胆子伸手想将伞往五条悟的方向倾斜一点。
两个人并排走着，距离不算近，伞才那么一点儿大，几乎全在莉莉的头顶，五条悟左半边身子早就湿透了。
可她一松手，五条悟撑着伞的手又回到了原位，余光斜着看了她一眼，她连忙乖巧地缩回了手，不敢动了。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不是我男朋友。”
一路无话，快到莉莉家楼下时，她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的审美才没有那么差呢。”
可是五条悟还是不接她话。
走到她家门口后，莉莉再次道了声谢，可五条悟似乎今天连句再见都不愿意跟她说，见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他转身就准备走了。
“等一下”
看着他的背影，莉莉本能地叫住了他。
可等五条转身看向她，她又磕巴住了。
说些什么，得说些什么。
可他们只是第二次见面，该说什么呢。
“那什么，那个” 莉莉脑子突然宕机了，在她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嘴已经自己说出了口，“你这样回去会感冒的，要不要在我家洗个澡再走？”
空气再次沉默了。
等莉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关上家门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提醒着她刚才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靠，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莉莉用手捂住了脑袋。
只是一个见过两面的男人，竟然邀请他进家里来洗澡，我脑袋被驴踢了吧？？
莉莉趁五条悟洗澡的功夫，把客厅稍微收拾了一下。内心不断对自己的没出息进行谴责。
万一这个男人也不是啥好人可怎么办？
可她转头想了想，如果他是坏人，他图啥呢？
要说骗财，她住的地方他也看见了，她是真的没啥财给他骗的。
要说骗色……就他那万里都挑不出一的长相，要论到底是谁骗谁的色还真不一定。
她自己也淋了些雨，换下了身上湿透了的礼服裙，穿上了休闲舒适的运动装。
等她忙碌完，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五条悟从洗手间走出来时，莉莉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腰处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上半身赤/裸着，胸口处还未擦干的水滴颗颗分明，腹肌随着他的呼吸轻微浮动着。
银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的额前，让他那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稍微显得真实了些。
我靠……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深呼吸，深呼吸。
莉莉心里一边嫌弃自己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边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你愣着干嘛？衣服呢？”
五条冲你扬了扬下巴。
莉莉这才回过神。
他刚才淋雨，衣服都湿透了自然是不能穿了。莉莉连忙跑进卧室，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最大号的衬衫，扔给了五条。
五条接过看清了手里的衣服后，脸色更不善了。
他将那件女士衬衫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莉莉，“你扔给我一件女士的衬衫，是几个意思？”
不仅是款式的问题，就连莉莉最大号的衬衫，他都穿不下。
莉莉终于忍不住反驳，“我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穿的衣服！我又不能提前预知到你会来！”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得又讨好了他，看起来他的气又消了一点。
莉莉只能将他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然后安慰他，“我的洗衣机有烘干功能的，烘干你就能穿了。”
五条悟倒是不着急，他四处打量了一下他的屋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莉莉在公司旁边租的一间公寓，面积虽小，但五脏俱全，胜在干净整洁。
莉莉还在心里盘算着开口讲些什么，她的肚子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没人说话，屋子里本来就安静，显得她的肚子叫的更响了。
五条悟这次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我遇到你的时候看你刚从餐厅里出来，所以你是没吃饭，进餐厅里面观光了是吗？”
这男人生气的时候，口齿倒是伶俐，讽刺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莉莉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跑进了厨房，“你应该也饿了吧？我看看能做点什么吃的。”
她打开冰箱翻找了半天，最后从厨房探出个脑袋，看向五条悟，“泡面……你应该也吃的吧？”
五条再次皱起了眉，“你平时就吃这个？”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跟着进了厨房，查看冰箱里的食材。
冰箱是挺大的，可惜里面食材少得可怜。
这也不怪莉莉，她平时忙工作忙的团团转，在家里做饭的时间几乎为零。
“我来做。”
五条悟熟练地开火热锅，在冰箱里翻找着能吃的食材，同时把过期变质的食物扔进了垃圾桶。
莉莉站在一旁笨手笨脚地打下手。
她原本就不太会做饭，此刻站在五条悟身边更是手忙脚乱。
主要原因是她的厨房太小了，转身总能碰到五条，这个男人又不避嫌，经常在她身后越过她拿冰箱里的东西，结实的臂膀她几乎微微侧脸就会碰到。
男人额前碎发低落的水珠偶尔会低落在她的后脖颈处，仿佛还带着男人自身滚烫的体温，烫的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且，这个男人站在厨房里，左手拿锅右手拿菜刀的画面，可谓是堪称世界名画。
“干嘛总用余光往我这里瞟？” 五条左手还握着锅柄，右手突然向着莉莉的方向张开，“想看我的话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放心我不收费。”
没等莉莉开口反驳，他突然伸头凑到莉莉眼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眯，像一只慵懒的猫，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莉莉耳边响起，“要摸一下吗？”
他还一点都不害臊的指了指自己的腹肌。
如果是以往莉莉不服输的性格，她一定会说摸就摸，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对手是五条悟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根本没时间反应脸蹭地一下就红了，扔了手里还没切好的黄瓜，匆忙地就跑出了厨房。
没了莉莉在一旁帮忙，五条做饭的速度还快了一些，就莉莉冰箱里那点可怜的食材都做出了丰盛的三菜一汤，卖相尤为不错。
莉莉早就坐在餐桌前拿好了碗筷，一副吃了瘪的模样。
两人开动后，莉莉不禁在心里默默感叹，上帝有时候还真是不公平。
怎么能有一个男人长得帅身材好，做饭竟然还这么好吃。
晚上的饭局莉莉光顾着招待客户了，根本没怎么吃，这会儿终于填饱了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
“上次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你有男朋友了，这是一句谎话吧？”
五条放下筷子后，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莉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为什么说谎？”
没等莉莉开口，五条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指了指这间屋子，“你这儿哪一点是有男朋友的样子？”
莉莉：……
吃饱了，她站起身准备收拾桌子，被五条按住了手。
好家伙，这是不回答不能动的意思了。
她只能又坐回了座位上，认真地看向了五条的双眼，“那你呢？为什么撒谎说喜欢我？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
莉莉：“你的上衣是LV的，鞋子是Prada的，腰带是HERMES，更别说你手腕上那块表了。一个光是穿戴就值两千万日元的小少爷，突然跑过来说喜欢我，这很难让人相信不是在捉弄人。”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虽然上次在咖啡厅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之前，应该是有见过的，对吧？大多数时候是在咖啡厅，周末我家附近的商场里，饭后我在附近的公园散步的时候，我记得我都有见过你……拜托，就你这长相，想不注意到你都难吧？
“巧合的次数多到太不自然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跟踪狂之类的，可看你的样子也不像那种变/态。你要先解释一下吗？”
解释不了。
刚才还趾高气扬质问的五条悟垂下了视线，银色的睫毛盖住了他漂亮的瞳仁。
莉莉这一连串的话终于把刚才在厨房里吃的瘪都还了回去。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喜欢你的。” 他微微低着头，淡淡的语气陈述道。
像一只受了委屈却又说不出口的白猫。
他在装可怜他在装可怜，可不能上他的当。
莉莉在心里反复鞭策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狠下心继续问他，“小少爷你觉得，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没等五条开口，她自己回答道，“在我这里，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坦诚。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叫什么名字？”
“五条悟。”
“你的职业？”
“教师。”
——只是不是一般的学校罢了。
“工作内容？”
——有任务就出去拔除咒灵，没任务就在高专校内给学生指导如何使用咒力。
“教书”
“上次在咖啡厅，看到你带着一个行李箱，你是出差吗？”
——有的任务在海外就需要出国执行。
“不，是旅游。”
“好，最后一个问题。” 莉莉一字一句地问道，“刚才的问题里，没有撒谎的回答，有几个？”
只有一个。
他的所有回答里，只有名字是真实的。
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莉莉也不勉强，“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只是在我这里，无法坦诚相待的人是无法成为情侣的。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喜欢。”
说得句句在理，让五条悟这种人都无法反驳。
他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莉莉，“那你今天晚上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如果无法接受，又为什么要邀请他来家里？
莉莉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站起了身，“因为刚才，我突然改主意了。”
她走到五条悟面前，微微弯下腰。
她上身穿着宽大的卫衣，从领口隐约能看到些许春光。
莉莉有着一双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此刻那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瞳仁里只装着一个五条悟。
她的眼尾向上轻挑着，和她往日展示出的清冷不同，此刻在五条的眼中添了些别样的风味。
离得近了，五条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香味，像是草原上辽阔的秋风，混杂着一丝奶香，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五条悟当然明白了莉莉的暗示。
哪怕此刻莉莉掌握了主动权，她都不敢随意地触碰五条悟。
她的眼睛里带着说不清的虔诚，口中说出的却是刚才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的话，
“无法成为情侣，但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双方不用负任何责任的开放关系。”
什么是双方不用负任何责任的开放关系？
用大白话说，就是炮友呗。
一时间，房间内没人讲话。
莉莉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阳台上洗衣机里的衣物已经烘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