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成年的西奥多.诺特在光屏里跟现在差不了几岁，视线从巫师棋盘移至对面的年轻男巫:

    “你反反复复地拒绝那么多适龄的姑娘，为此落得个异常挑剔的名声——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德拉科.马尔福微微挑眉。

    沉默大约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么你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可以追求她了。”诺特皱眉，为友人这番大费周折感到迷惑不解:“我只知道你那时暗地里挺关注格林格拉斯他们家……但我原以为你喜欢的是大的那个。”

    “阿斯托利亚不是那种容易被某些外在优势所打动的女孩儿。”铂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巫抬了抬下巴，用种沉闷的语调答道。

    这很矛盾，因为诺特在己方王车被敌军逮住机会恶狠狠地砍废时，竟走神地感觉到对方这句话里……微妙地带着些自得。

    “当然。”眼见胜负已分，诺特无所谓地推开棋盘:“小格林格拉斯是个纯血，她们家也算得上资产颇丰——虽然大部分会由达芙妮继承，但她们姐妹俩关系一向很好，总不至于少了她那份。”

    “这么说来，她确实没必要嫁给你。”顿了顿，他交叉着手指缓缓总结道:“以及，鉴于你们毕业后正式见面只这一次相亲，我很怀疑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妹妹知不知道……自己要跟马尔福家不怎么熟的少爷订婚了。”

    德拉科.马尔福眯起眼睛。

    西奥多.诺特淡定地与其对视。

    “唔……后来我们去看了麻瓜电影院。”阳光从屋外洒入，照射在冷灰瞳孔上，竟透出点奇异的暖色。

    刚上任的法律执行司副司长一字一顿地、近乎志得意满的说:“……很有名的爱情电影——你明白吗？”

    “我可不明白。”

    听完了友人几句潦草的介绍，诺特假惺惺地感慨:“毕竟我从来没正眼瞧过麻瓜的东西，我也不曾想过斯莱特林的领头人居然会去看麻瓜电影……梅林，格兰芬多的忍耐，被大方的分享给了你——这可能也算是种另类的勇气——”

    马尔福少爷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你不明白是因为你花了三年时间都没追到达芙妮。”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诺特嘴角下撇，有点羞恼也有点纳闷，却没有否认:“我不记得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毕竟我们俩并不合适。”

    “我很难不去注意到，有人经常找理由接近我未婚妻的姐姐……并且你还总拿阿斯托利亚当借口，达芙妮有段时间甚至误会你喜欢她妹妹。”

    “……你也误会过。”沉默了一会儿，诺特言之凿凿地说:“这就是七年级情人节那会儿你把我锁在了寝室一整天的理由！”

    回应他的是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现在我预备将功折罪，亲爱的连襟，我们是一国的。”马尔福副司长轻轻敲了敲棋盘，棋子们自己乖乖地开始恢复原状。

    他微笑着，对自己昔日的室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想看，我是多么支持你的事业呀，我们家的门路可全都帮你托底了——”

    诺特耐心地聆听着，表现得极有涵养。

    光屏外的那个西奥多则正襟危坐，望着手边盛满南瓜汁的杯子，仿佛它突然间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似的。

    潘西吃吃笑起来，同达芙妮说起了悄悄话——格林格拉斯家的大女儿看起来十分坦然，没有丝毫的羞恼。

    这让西奥多更觉挫败，但他不说。

    画面一转，现任《战争中的巫师》（著名反麻瓜杂志，其重要奠基者为17世纪的布鲁图斯.马尔福）总编辑走出庭院时，给开屏的白孔雀施加了个染色魔法以示敬意。

    浑身漂亮羽毛变为漆黑的禽类受惊，发出粗嘎难听的声音。始作俑者诺特总编欣赏两秒，随即加快了离开庄园的脚步。

    阴雨绵绵，他伞也未打，却步伐轻快。

    *

    光屏再度亮起时，某个占地颇大且金碧辉煌的会所展现在众人眼前，诺特穿着裁剪得体的灰色鹅绒巫师袍站在入口处欢迎宾客的到来。

    “瞧着比三强争霸赛的那次舞会还要隆重。”罗恩中肯地评价道:“就是上面横挂的那两道卜鸟旗帜太暗沉，光线越亮，越显得底色脏兮兮的。”

    “人可真多。”哈利同样伸长了脖子:“我看见很多熟面孔，看来这不是那个世界斯莱特林们的聚会……天，那是——”

    他轻轻惊呼，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并且同一时间，许多高年级都做了类似的事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拉文克劳的秋.张，穿着件漂亮的粉白色绸缎礼服，看起来是旗袍的改良款，衬得背影曼妙可人。连金妮也愿意承认——那真的很美丽，包括秋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十分有魅力。

    她手里拎着个同色的小提包，另外一只手自然地挽着男伴的臂弯……不知作为主人翁的诺特说起了什么，他们俩相视而笑，没有人瞧不出这对情侣间漂浮的甜蜜泡泡。

    哈利的眼眶有些红。

    他轻轻呼气，感到心头有股挥之不去的酸涩与压抑。但这个像极了四年级圣诞舞会的画面，绝对与年少的短暂情怀无关。

    那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比十七岁更年长，更成熟、也更英俊的赫奇帕奇。他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看起来是那么——那么好——再好也没有了。

    在热泪盈眶之前，哈利低下了头，听到有几个坐得近的小獾忍不住轻声哭起来，打着蓝领带的拉文克劳正在安慰他们。

    “如果秋学姐能看见，也许会好受些。”阿斯托利亚望着光屏里的画面忍不住感叹:“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相爱相守。”

    在拉文克劳，秋一直是个负责且受欢迎的女生级长。印象里这位学姐温柔而有能力，只是直到毕业，美丽的黑眸里总有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所爱之人的离去并非是场暴雨，而是英格兰四季如一的潮湿。】记得三年级光屏初现的那晚，捧着麻瓜书籍的露西诵读道。

    “我恐怕不这样认为。”嫉妒死还差不多，不甘心，另个世界的我凭什么能比现在的我幸福？！

    德拉科.马尔福慢吞吞地说:“如果你突然要跟我分手，就算知道在别的世界我们感情甚笃，将来还有个叫斯科皮的孩子，也并不能给予我丝毫的安慰……”

    他极少反驳女朋友的任何话语。

    但针对这件事却着实没法闭嘴。

    这话听得利亚一愣，发觉他真的臭着脸好像已经陷入莫名其妙的幻想，女孩儿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认真道:“但我会祝福你的，我的意思是——假如你在别的世界并没有喜欢上我，抑或是我没能陪伴你太久……只要你过得幸福，都好。”

    “你知道这是个危险的话题，是吧利亚？”斯莱特林男生级长的眼神也有些危险:“你怎么敢质疑我对你的忠诚的？”

    小马尔福先生丝毫没有被感动，更不觉得浪漫，整张俊脸跟吃了中国火球龙似的，当利亚被拉着手贴到他半边面颊，只觉得掌心热得发烫。

    “等着瞧吧，但凡有任何一个世界德拉科.马尔福没跟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在一起，也绝对是这位大度又善良的小姐唯独对那可怜人怀有偏见。”他嘟囔道。

    似乎越想越钻牛角尖，又气咻咻地补充道:“愿高贵的萨拉查保佑他的学生，别连做个鳏夫的机会都遗憾错失！”

    利亚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说。过去的两年里，德拉科一面紧张着她的身体，一面又对未来注定的分离缄口无言。

    语毕，他自觉失言，懊悔又小心翼翼地端详少女的神色。然而什么也没能瞧出来，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只划过丝短暂的错愕。

    阿斯托利亚抿了抿唇。

    不得不说德拉科真的很怕她这幅沉默的样子。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漂亮女孩儿说点什么绝情话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简直想郑重申明刚才那不是自己，是另一个德拉科.马尔福干的好事，因为嫉妒……多么顺理成章！

    “虽然很奇怪……但我好像又喜欢你多一点儿了，德拉科。”在男友愈发不安的视线中，她蹙着秀气的眉，特别严肃地说:“可能是骚扰虻钻进我的脑子里了。”

    “？”德拉科如蒙大赦，没敢问骚扰虻又是什么神奇的隐形生物，只是在心底默默感谢它的帮助。

    “那么我满脑子都是骚扰虻。”他以庄严发誓的姿态，恳切地说着自己情急之下胡编乱凑的情话:“因为我时时刻刻满脑子都是你——我挚爱的星夜女神——”

    阿斯托利亚险些笑岔了气。

    只能扑倒在他怀里掩饰自己。

    她万分确切地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不算是个作风清正的好人。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有些难以描述的可爱。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是骚扰虻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