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

    萧无序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东转转西逛逛,悠哉悠哉,愤愤懑懑,好歹还是走回去了,就是时间花得颇为……感人。

    天色渐晚,厚重的暑气迟迟褪不去,聒噪的蝉鸣独占了空静的庭院,搅得她异常烦闷,灯笼又未点亮,她摸着黑瞎走,差点儿没一头栽下去。

    蝉鸣照旧不休,从她左耳传到右耳,又在她脑中炸开,环绕声裹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她顿觉身处深渊,似有鬼魅围在她身边,苦苦纠缠,对着她嘶鸣哀嚎,无止无休。

    萧无序站在暗处,侧首望向外面,黑压压一片,屋檐、古树、远山的轮廓模糊异常,更不要说那该死的鸣蝉了!

    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枕在栏杆上,仰头望着星空。群星密布,璀璨耀眼,没一会儿它就败下阵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屋檐之上,悄悄流转着清冷皎洁的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响起了一声叹息,轻轻的,和着这如水的月光。

    夜风微暖,裹挟着植物的清香,乱舞的碎发在她脸上胡乱游走,终于弄醒了她。

    萧无序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隐隐约约传来了光亮,暖暖的,不是星月清冷的光辉,她微微一动,身上的薄被也跟着轻轻一动,萧无序把手一枕,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继续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微地翻了个身,身上的薄被悄然滑落,她继续睡着,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阵,屋檐上窜出一道身影,轻巧灵活落了地,然后无声走到了她面前,很是无语,嘴角不由得抽了几下,随即拾起地上的薄被,给她搭了过去。

    可他还没收回手,腕儿上便是一紧。不知何时,萧无序已经睁眼坐了起来,跷着腿,一手抓薄被,一手抓住某人的手腕儿,微眯起眼,满脸惊讶和……玩味。

    严子亥浑身一僵,随即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是你。”萧无序顿时有些好笑,她挪了挪,又靠在了栏杆上,悠悠道,“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难不成……被轰回来了?”她双眸微亮,突然间有些兴奋,甚至还带了些幸灾乐祸。

    严子亥揉着手腕儿,站远了些,他搭眼望着萧无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那么些冷漠,他道:“是啊,被某个蠢蛋连累的。”

    “是吗,还能被我连累的?”萧无序嘿嘿道。

    严子亥皮笑肉不笑,淡定回怼道:“也许是你低估了自己。”

    萧无序笑笑,掰扯不过他,便不继续自找苦吃了,她抬眼望向廊道点亮的灯,突然问道:“之前……也是你吧?”见他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萧无序眯缝起眼,“我知道是你。”

    严子亥也盯着她看了一阵,也不否认,他继续皮笑肉不笑,道:“不客气。”

    萧无序笑道:“谁跟你客气了,你不都做好事不留名了吗?”

    严子亥神情微变,他可不想留名,到时跟着某人瞎转,俩蠢蛋。

    萧无序“唰”一下站起,把薄被丢在长椅上,两眼放光,道:“对了,大好人,上次的拳法,再给我打一遍呗!”

    “……”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沉默一阵,严子亥转身就走,回道:“不教。”简单干脆。

    “为何?”萧无序赶紧追了过去。

    “不想,麻烦,没兴趣。”

    “那你惨了。”萧无序突然停下,一脸可惜和心疼。

    严子亥心下一颤。

    下一刻,只听她道:“到时我去找你爹告状,就说你欺负我。”

    闻言,严子亥脚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速度。嘁,说得好像他怕苏过安一样!

    “唉!”见他还是不理自己,萧无序有些急了,飞速跟了过去,“别别别,别啊!我开玩笑的,干那幼稚的事,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出了廊道便是后院空地了,屋檐旁有棵高大的古树,枝繁叶茂,清香习习,严子亥借力一点,飞身上了屋檐,俯首看她,认真道:“像。”随即又转身走了。

    “哎哎哎,你等会儿!”萧无序也学着他上了屋檐,谁知追得太急,身形陡然一颤,随即便从房顶掉了下去。

    “啊……”她惊呼道。

    那声音渐渐下移,严子亥身下猛地一顿,三两下倒了回去,轻轻一跃,从屋檐一跃而下,忙道:“你还好吗?”他四处望望,可就是没找到人,他面色又是一沉,“萧无序!”

    回音绕梁,却无人回应,唯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弥补着之后的空寂。

    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严子亥陡然转身,脸上的担忧却是一凝。屋檐下,萧无序那家伙正往柱子后面缩,见被发现了,终是缓慢走了出来,嘿嘿一笑。

    她看着像是有事的样子?他瞧着好得很!

    “好玩儿吗?”严子亥嘴角轻颤,带了些薄怒“这么容易就摔了,比小姑娘还不如。”

    萧无序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赶紧摇着脑袋,再然后,她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皮一抬,抬眼望他。

    只见严子亥脸色阴沉得吓人,果真有些生气,萧无序话一转,忙道:“哎哎哎,别气别气!”她三两步跨了过来,“你跑得太快,我又追得太急,怎奈身手不够火候,踩滑了。”

    见他神色仍是没什么变化,萧无序赶紧道:“我真是踩滑了!”

    本以为他还会说什么,他却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哎哎哎,所以嘛,你再把上次的拳法给我打一遍,我认真学,练练身手!”萧无序尽力不这么快露出狐狸尾巴,佯装严肃认真,“我下次肯定不会了!”

    严子亥神情一舒,微微偏头,道:“上次的拳法?”

    萧无序连连点头,兴奋道:“对,就是……啊!”

    竟是严子亥突然袭击,一拳砸了过来,纵使萧无序反应迅速,抬手抵挡,还是倒退了好些步。

    “唉,你……”可不等她说完,严子亥再次冲了过来,步子稳健轻盈,真气缓缓流转,转瞬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抬手一挥,攻势再次落了下来。

    萧无序一惊,不敢分神,看准他的出招,身形微侧,贴着避开,然后迅速逼近,想要反击,可严子亥动作更快,力道一收又一转,再次攻了过来。

    终究是躲不过,萧无序凝神,仔细注意着他体内真气的走向,等那真气逼到眼前,她才灵巧一转,借力腾空,可她终究是低估了那真气的力道,飞出去好远,这才在栏杆上堪堪停稳。

    萧无序突然明了,轻轻一笑,快速卸掉残留的真气,手腕儿在栏杆上一转,身形也随之一转,又在栏杆上轻轻一点,借力飞出,学着他的样子,提气凝神,扑了回去。

    可严子亥那家伙既没迎过来又没化攻为守,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越逼越近,一脸嫌弃中还夹杂了些戏谑。萧无序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被她吓住了?知道躲不开了?不至于吧,她才试第一次呢。

    虽是不解,但萧无序仍是缓缓收敛了力道,不过下一刻,她体内的气息陡然一乱。

    严子亥微一俯身,贴着地面滚到了一边儿,顺利避开了她。所以萧无序就这么对着一扇门扑了过去!

    现在力道可收不回去了,更没时间后悔了,眼见那房门越逼越近,萧无序心下一颤,手作前挡状,闭上眼,硬着头皮,就这么破门而入了。

    “咔嚓”一声,门坏了,萧无序也“啪”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清脆响亮,蝉鸣都为之一顿。

    “啊……”萧无序真是摔得不轻,趴了好一阵,脑袋都还是一片空白。

    缓了缓,她才吃痛爬起,瘸着腿,走了出去,便见严子亥靠柱而站,抄起手,盯着她看,那神情,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幸灾乐祸。

    不等她开口,严子亥率先道:“好玩儿吗?”话中怒气已散。

    萧无序抬手抹抹脸上的灰,仍是勾起了嘴角,道:“怎么不呢?”

    严子亥笑意浓了几分,道:“再来?”

    萧无序还是头一次见这家伙笑得这么灿烂,清冷光辉下的瓷娃娃肤色更白了,眸光也更闪耀了,确实好看,但是……这不是讨打吗?!

    萧无序微怒,向前一步,道:“来……”可她这一动,全身是火烧般疼,都要裂开了,她嘴角一抽,能屈能伸,当即改口,“来够了,改天吧!”

    严子亥轻轻“哦”了一声,仍是好笑,不过倒是没在她面前碍眼了,沿着栏杆一翻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他离开了,萧无序神情一垮,抚着胳膊,瘸着腿,在门槛上坐下了,她这一放松,全身的痛感便更清晰地传了过来,她暗暗咬牙,在心里狠狠骂着那家伙。

    骂了一阵,身上的疼痛也缓过来不少,萧无序轻轻一挪动,靠在门框上,闭上眼,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动作。

    夜色深沉,余温未散,清冷的光辉四处游走,红灯笼晃出的暖光尾随而至,蝉鸣照旧不休,却没之前那么聒噪了。

    萧无序本就是数天一小伤,几月一大伤,跌打损伤什么的她可熟着呢,为此,皮都厚了不止一层。

    所以别看她昨天摔得如此狼狈惨烈,但她生命力顽强,再加上一个晚上的调整,她全身的酸痛几乎都消退了,又精神了回来,眉眼间还多了几分英气。

    这几天不用去学堂,萧无序倒是自由,她仔细琢磨了半夜,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推门而出,竟已是黄昏了。

    仰头望着霞光,她心下一骇,原来自己这么能睡啊?!惊讶片刻,她便不想了,绕着屋子转起了圈,仍是没见一人。

    萧无序心下明了,翻身上了屋檐,蓝天、白云、青山更为清晰地映入眼帘,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可不在这儿。

    萧无序运转好气息,在屋顶上灵活奔走,环顾四周,寻找着某道身影。

    檐上落金,金灿灿的,置身在天地山水间,分外好看。参天古树枝叶繁茂,抖落片片斑驳。还有相对的青山,注视着山腰的宅院,落下大片的阴凉。

    在屋檐另一端,阴阳交界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浮入眼帘,萧无序轻笑一声,随即凝气,轻轻飘上屋檐最高处,运转起真气,朝着那边直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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