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辫子的声音，小辫子……萧无序心下一暖，那丫头平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玩儿熟了就好了，还是挺可爱的嘛。

    犹豫一阵，萧无序还是转了回去，脸上挂笑，不过笑容却逐渐凝固。

    小辫子身后，还有断眉和……教书先生，也都抬眼望了过来。

    “哈哈哈哈……真是巧啊!”萧无序尽量让自己自然些，然后随意瞎扯道，“唉，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

    小辫子笑着围了过去，在她身前停下，摇头道：“没呢，我们在向先生请教问题，准备去习武场呢。”

    萧无序本就是胡扯，哪儿有什么心情考虑其它，随即答道：“哦!”

    小辫子也注意到了她那包行李，惑道：“你这是……”

    萧无序往身后挡了挡，继续胡扯道：“别人的，还没来得及送去。”

    小辫子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赶时间吗?”

    萧无序下意识摇了摇头。

    小辫子双眸一亮，喜道：“那太好了!跟我们一起吧!”

    “啊?!”萧无序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已经迟了，小辫子已经把她拉到了断眉和先生面前。

    断眉虽神情淡定，但也漏出了一丝欣喜和期待，萧无序朝他嘿嘿一笑，微苦。至于那先生嘛……萧无序可不敢与他来个对视。

    就这样，萧无序又被莫名其妙拽回了学堂，去到了学堂后院的习武场。不出所料，二人取了箭，射了箭，先生一一指点了，不一会儿就轮到了萧无序。

    萧无序不好推脱，丢了行李，取了箭，盯着靶子胡乱一瞄，再一松，睁大了眼。

    居然没中!

    萧无序后知后觉，手还抖着呢，自己瞄得还真是随意啊……

    断眉盯着那箭靶看了一阵，明显一惊，小辫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对着她眨巴眨巴眼。

    萧无序干笑两声，把箭递回去，她道：“不行了。”

    愣了一瞬，断眉才接过箭，仍是盯着萧无序，道：“你的手……”

    教书先生却道：“怎么，还没几天，你就把精力挥霍完了?”声音轻飘飘传进了萧无序耳中，她脑袋更乱了，垂着眼帘，不答话了。

    不等另外二人再说什么，那先生再说了一遍射箭要领，又朝萧无序道：“你就在这儿站桩立桩，好好静静心。”

    “对不起啊，小序，连累你了。”见他走远了，小辫子赶紧围了过去，苦着个脸儿。

    萧无序仍是挑唇一笑，道：“是我活该，正好，我也该好好静静心。”随即望了望断眉，“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话落，她果真走远了些，冷静片刻，开始站桩立桩了。

    断眉也扫了扫萧无序，朝小辫子道：“练自己的吧。”

    也只好如此了，小辫子收回目光，不过仍是有意无意扫向萧无序。

    萧无序换了好几个地方，树叶的沙沙声总算是小了，除了偶尔飘过的射箭声，便无其它杂音了，可越是如此，她反而越燥，怎么也静不下来。

    萧无序闭上眼，立桩站桩还没搞几下，眼前又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几道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萧无序把眼猛地一睁，朝身侧的木桩一脚踹去，骂道：“老子不干了!”

    木桩“啪”一声倒了，惊得断眉和小辫子浑身一颤。

    两炷香后。

    “先生您看，这行吗?”除了站桩立桩，萧无序还打了几招记得的拳法，望着教书先生，脸上挂满了笑，殷勤得……十分假。

    不过那先生还能说啥，虽然看这家伙不顺眼，但也只好作罢。

    如此，萧无序找了个借口，告别了三人，很快溜走了，她可不想继续待下去，闷死她算了。这样一来，萧无序有了些心理阴影，可不敢在附近瞎逛了。

    *

    身下的马高大魁梧，雪白俊美，跑起来迅速稳健，的确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马上的二人有心赶路，一路未歇，又有好马相助，所以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

    这支队伍大概有二十人，人虽不多，却是人人骑高马，披轻甲，负武器，寒光闪闪，纵使临近夜晚，也遮不住众人自成一派的严肃气派。

    队伍最前有两匹马并排行着，一匹枣红色一匹焰红色，同样高大俊美，马上的二人望着前路，轻声交谈着什么，那便是萧寓安和苏过安了。

    等靠近了，严子亥侧首道：“爹，萧伯，我来了!”

    萧寓安见怪不怪，微一颔首，轻轻一笑，随即正色，目视前方。

    苏过安一顿，看了过去，好笑道：“你还来了?怎么，上课昏昏欲睡，居然没被先生逮到?”

    严子亥微一撇嘴，若无其事道：“他讲的太无聊了，而且从小被逮到大，也该有经验了。”话末，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您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倒是还有理了?”苏过安想给他一拳，那家伙却早早地把缰绳一拉，落后一步，避开了，苏过安打了个空，讷讷收了手，笑骂道，“臭小子，欠揍。”

    “怎么，还有事?”见他又跟了过来，欲言又止，苏过安倒也挺好奇的。

    “把她一人留下吗?”

    “啊?”苏过安把脑袋又是一偏，微拧起眉，“你说谁?”

    顿了顿，严子亥紧了紧缰绳，抬眼望向前路，淡道：“萧无序。”

    苏过安盯着那家伙，眼角微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寓安接道：“学堂附近还有山脚处都留有人，办完了事，杨叔也会回去。”

    严子亥垂眸，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缰绳又是一拉，退到后面去了。

    苏过安侧身，继续盯着那家伙，好笑道：“唉，他叔父，缰绳都被抢了，你不管管?”

    苏寄安垂眼撇了撇严子亥，摊摊手，下巴朝他一点，道：“你来?”

    苏过安顿时有些怂，道：“算了，还是你来。”似是不想丢了气势，过了一会儿，他又哈哈道，“要不你下去，把马让给他?”

    苏寄安回道：“要下也是你下，别忘了，之前那匹马可是被你弄丢的。”

    苏过安不服道：“唉，我也不想啊!当时我被围困，放它走总好过被乱剑砍死吧。”

    “那也是你弄丢的。”

    苏过安争不过，叹了口气，又转了回去，拍了拍萧寓安，好奇道：“唉，看这样子，你是不是答应了小序什么?”

    萧寓安拍开他的手，把事情简短说了一遍。

    “啊?!”听完，苏过安一惊，拍了拍手，哈哈道，“真有你的!唉，话说回来，你也太说话不算数了，要是让底下的人知道，我看你老脸往哪儿搁!”

    身后跟着的人轻轻一笑，就苏过安之前重复的那几嗓子，他们早知道了，不过皆埋着脑袋，尽力忍着。

    “放学，学堂出来，原野以北，三里处。”萧寓安倒不觉有什么，轻声念了一遍，“地点可没错，时间嘛……她出来的时候正是我们离开之时，我也不算骗她。”

    苏过安点着脑袋，认真夸道：“可真是太有你的了!怪不得你要今天动身，宁愿悠哉悠哉赶过去，也不愿多留一天，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怕到时不好脱身……”

    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苏过安竟觉身后有道目光落了过来，滚烫滚烫的，他眼帘突然一抬，朝后望去，便望到了严子亥。

    严子亥淡定抚着马儿洁白的毛发，头也不抬，道：“说。”

    这小子，还真是……苏过安在心底把他悄悄骂了一通，表面仍是和蔼道：“路途遥远，马匹也不够。”一副为你着想的神情和语气。

    严子亥轻轻“嗯”了一声，仍然顺着马儿干净飘逸的毛发。

    “你干脆回去歇着吧。”苏过安又是轻轻一笑。

    萧寓安眉一挑，也望了过来，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嗯?”严子亥神色一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向苏过安，不说话了。

    “唉!”见他如此，苏过安有些急了，“你倒是吱个声呗!”

    严子亥果然吱了个声，还是两声，他道：“不回。”随后又继续干着手上的事了。

    苏过安仍是没放弃，缰绳一引，骑马来到了他身边，连哄带骗般，说道：“回吧，一匹马上坐两人，人累马也累，到时真有什么情况，可就麻烦了。”

    严子亥仰头，问道：“叔父，您累吗?”

    “不累。”

    “我也不累，心也不躁。那马儿你累吗?”说着，他又在那白马的背上轻轻抚了抚，那白马极有灵性地鸣叫一声，跑得更快了些，精力十足。

    严子亥微微眯缝起眼，扭头望向苏过安，引得周围又是一阵窃笑。

    苏过安一个头两个大，不想跟他掰扯，也掰扯不过他，扶额道：“那你回去照看照看小序。”

    严子亥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变，又想说什么，可扫了扫萧寓安，终究是没开口。

    见他搭下眼帘，望着地面出了神，真是难得的哑口，苏过安很是满意，他尽量收敛了笑意，半是严肃半是认真道：“你俩好歹是同窗吧，你就丢下她自己走了?”

    “……”

    严子亥无语，说得好像你们不是一样。

    苏过安一鼓作气继续道：“对了，之前我让你帮忙照看小序，你去了吗?”见那家伙抿唇不语，他快速自问自答，“没去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去!”

    “还有啊，马匹不够，到时你要是回不来了，哈哈……”苏过安颇有些幸灾乐祸，“那可有你好果子吃!”

    这倒是实话，严子亥蹙了蹙眉，眸光微动，随即抬头，盯着苏过安，眼神坚毅漾着微光，倒是把苏过安吓了一跳。

    不过所幸他并未语出惊人，乖乖道：“好，我回。”说罢，他便在众人的注视中下了马，背着手悠悠往回走，走了一截，他抬手道，“回来时记得带匹马。”

    那家伙，头都懒得回一下，苏过安摇摇头，真是没法啊，随即他又是一精神，把马一牵，再次与萧寓安并排骑着。

    萧寓安也觉莫名奇妙，不等他开口问，苏过安就挂起一抹笑，轻声道：“你觉得我家拾……子亥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