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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夜来香

    坐堂蒙古大夫给的药膏,墨绿颜色有淡淡的薄荷味道,闻了半天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成分,介于穆真小白鼠已经用过,也就不担心了。每日细细地涂上去,用凉的巾子敷上半刻,不出十天就全好了,一点红肿疤痕都没有,摸上去仍是细腻光洁,只留了墨迹。

    万寿节近在眼前,皇帝一贯是淡化处理,说省得有人借机动歪心思,这倒是杜绝了歪风邪气,可皇帝对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他对大臣倒是大方,平日朝上有真知灼见的,打赏就出手不凡,真正做到了政绩卓然的那就送地送宅子,送银子送女人,绝不含糊。前几日听说于行沛得了赏赐,因监管城西祭坛营造得力,为朝廷省了不少银子工程质量仍是上乘。皇帝高兴,就问省下来的银两有多少?算二成给于大人。乖乖,那可是不得了的数目。

    这招管用啊,话说就是高薪养廉,明着拿钱还落个好名声,聪明人都愿意。以前为了捞那点好处,提心掉胆名誉尽失,弄不好脑袋搬家,太不上算。皇帝其实也划算,得了人心,还有剩下那八成呢,也不少了。

    可皇帝也心狠,偶尔碰上倒霉催的官员,明明许诺说东海海防工程啥时候完工的,结果天气太差一拖再拖误了工期。皇帝怒啊,他看不到结果就怒,道,你在朕跟前儿拍胸脯保证时就该把天灾算进去!误了也是你的疏忽,罚,狠狠地罚。这一年的俸禄没了,还得给工人们开工钱,里里外外赔惨了。以后谁还敢逢迎夸口?是活不得耐烦。不过这也有坏处,人人自危,都弄得保守起来,皇帝又不满意了,时时抱怨这一干朝廷命官还不如山野村夫有魄力。

    我就笑,皇帝难伺候啊,给您吃甜的您说糖多要得病,给您吃淡的您说不甜不得劲,干脆自己做去。学会量化标准嘛,明摆着一二三四分等级,说得清清楚楚的,人家不就明明白白了么?

    他疑惑着看我,如何量化?

    我比划手里的瓷碗,“喏,一碗银耳汤所放的糖,从一份到十份,甜度对应也就是一到十。你想要三分甜,那就只放三份,任谁来放都是这个数,保证每次的甜度都是一样。而我要七分甜,就放七份,保证准确无误。”

    他似领悟了,道,“你是说如同官盐质量检测,其他行业也都实行统一标准?”

    “我什么也没说,我是个妇道人家,只懂喝银耳汤。”

    他听了只是笑,大踏步而去。

    中国人从古至今用虚词惯了,没学会用数字来准确表示,洋人就连疼痛也会问你一到十,是几?又或者是喜好,带人买房子的经纪人会问,这房子一到十你给几分?人说七分,他就点头,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选,好有个参考。中国人总说,不错啊,还好啦,马马虎虎,差不多就这样,就连菜谱里头都尽是“少许”、“适量”之类的词汇……永远是晕的,到底多少不清楚。

    再来皇帝下旨,吏部官员秋季考核凡未达到七级评分者,须主动申报,官阶下降一级。闻者惶恐,立马掏出小册子来,逐一核准。我后来才明白,十级是最佳,但这东西不是死的,皇帝也是方便自己方便大家,达到减少沟通障碍罢了。

    偶有机会一起吃饭,我问起,生日要什么不要?

    他照旧作答,随你。

    我佯装恼怒,皇帝难伺候!

    说他不会玩乐吧还弄小剧场演出,剧本台词要一字一句地改,曲调要每个音都矫一遍,关键是他懂,想要糊弄,无半点可能。不过效果真是好,就连我这样排斥传统剧目的人都沉浸在其中。去年的生辰,已经演过一次《单刀会》,不能再演。我就揪心,一副为难的样子。他好像看见了,但也不关心,总之等着看我变出什么幺蛾子来。嗯,有期待,是大大的好事。

    真到了皇帝的生辰,大吃大喝一顿是难免的,官员们不送重礼,人还得来,这是场面,不能不要。女眷们也都来了,争奇斗艳,眼下世道好了,去看女人们的衣饰发型妆容就知道,太太小姐们闲着没事儿光打扮自己了。我也弄得漂漂亮亮,选了最清雅的一身新衣裳,烟粉色上缀了白色栀子,上好的绣工,那花似被夏日的雨水浇透了一般,香气盈盈。

    席间他不时望我,严肃的面容里藏着一点点的轻松。我也不怎么理会他的目光,与小姐夫人们相谈甚欢,说完流行时尚就是东家长李家短,而司马夫人与陈三夫人还是不同桌的,着实少了乐趣。其实女人之间的矛盾偶尔也影响朝堂,听说陈大人与司马大人为了避嫌,春闱二人岔开,绝不同场出现。不知道再严重下去,皇帝是不是要出面调停。

    趁我走神的功夫,话题到了该大婚的世子身上。这些人都是心明眼亮的,知道皇帝若一直无所出,那将来的大位还是要落到济之世子头上,可能背后还讥讽呢,费尽心机抢了这么个皇位还不是要还回去?得意个什么鸟劲。

    这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世界观,俗人就不懂了吧?听着她们论谁家姑娘好谁家姑娘俏谁家姑娘婀娜又旺夫……我最后说了一句话,世子是个有心思的孩子,说是要自个儿挑媳妇,谁想硬塞一个给他都不行。

    众夫人看看我,又互相望了望,住了嘴。想必知道在我面前灌迷魂汤是没有用了,还是别自讨没趣惹人不快,毕竟这皇位还没还回去,皇权仍在我家皇帝手里攥着呢,识相点是正道。就算德妃姜氏生不出来,皇帝也没打算再娶,有些提了醒的人没得了好结果,皇帝不痛不痒地说一句朕的家事爱卿就莫要管了罢,不敢再提。

    福王是不管这些的,往最恶毒里说,如皇帝在西疆战事中受了伤从此不能生育,德妃不过是个替罪羔羊,他不敢再往宫里弄女人就是怕穿帮。这么分析好像有点道理,但皇帝听不进去,随福王怎么说他就是不接茬,因为无论他怎么回应这都是个陷阱。

    这不,此刻他还笑脸对福王,心里不知道戳了他多少回了。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总之都是些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话。那脸上的笑啊,情真意切,可以得奥斯卡。

    宴席在众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结束,放眼望去桌上的美食都还剩下大半,这些人大概不好意思猛吃,只象征性地点缀。对刘生道,去跟皇上请旨,说德妃建议将这些食物送去白马寺,明日在寺门口布施。

    他应了,又传回话来,说让我先回,他晚些去咏春宫。

    喏,政事缠身,就我一个女人还没空应付,历史书里的皇帝后宫三千,不吃药可怎么能行。又想起以前不知道是在哪本书里看过一段话,让女人到达高潮是一件集科学、心、智慧、体力、想象于一身的高级活动,男人不耗尽精力怎么可能给一个女人高潮?这样看来,后宫女人能高潮的,应该偷笑。此刻我的思想活动只证明了一句话,饱暖思□□。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而我也睡不着,干脆拿了一小瓶煮过话梅的冰镇花雕酒,去天井里呆着。以前跟穆真笑骂对打,时间过得快,她搬出去之后,我常自己一个人喝,也不为醉,求心安。从何时起,酒成了让人心安的东西?文泽还写信来说,少喝酒,伤身。我却回他,多喝酒,怡情。仰望夜空,那半明半暗的星宿,都是故事呢,说不完写不尽。细细地饮,忘记了等待的忧伤。

    听见动响时,酒壶已见底,起身去迎,见他立于殿门口,爽利模样,脑袋一发热就扑了过去,伏在他的胸膛。

    “又喝酒。”无奈的音调。

    “你不来嘛。”我温声笑,毫无责难。

    他低头来寻我的唇,啃咬着齿缝里残留的酒香,“我的礼物呢?”

    在你面前,拆包吧。

    男人听了这话,手脚格外麻利。当然,我算好的,今夜月光从窗格里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我的肩上。

    他果然是惊吓的表情,“你莫不是疯了么?”

    我笑盈盈,“大概是疯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疯。”那一个“淳”字,标记着姜美苏人生的最美韶光。而那些疯狂激烈的吻,足以让我记忆一生。

    后来他追问,为何?

    我反问,字迹像不像?本想弄在心口,可那师傅是个男人,怕弄了回来,你一生气给人砍了。

    他握着我的发丝,听我乱扯,末了加一句,“疼么?”

    我想起穆真那话,说,“不疼,有麻药呢。”

    至于为何,我不说,他亦了然罢。他心里高兴着,政事也顺当,便常来煮酒喝茶,同我看落花。秋雨漫天时,乐池边开满了洁白的晚香玉,味道浓烈,而我,轻轻地哼着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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