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薄酒浅醉爱酩酊 > 第三十九章 风中萍

第三十九章 风中萍

    大汗淋漓之后,一身轻松。想洗澡,有人不让。

    我耸耸肩,那算了吧,既然你不介意我的汗臭味……

    他环住我,说,不介意,睡吧,一觉起来就会好了。说话时手拂过我的额头,像宠爱自己的孩子那样。这种感觉突然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嫁与他的这几年,我们曾漠然生疏,曾相对无言,曾轻语笑闹,曾大动干戈,曾愤怒恶言,也曾百般思念,到今日的水乳交融,仿佛跋涉了万水千山,却仍不知前途是否如同春风拂面。

    我想,如今的我已不可能做到爱人如己,我必须爱自己更多,说是自私自利也好,固步自封也罢,我都不可能一如早先,能心无芥蒂,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对他,的确是不公平。可他有妻儿,有责任,这对我一样是不公正,所以如此算扯平。

    思及此,笑着去看他的双眸。总是想在他的眼睛里寻找什么,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又怎么去找呢?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起来,问,看什么?

    我不说话,闭上眼睛,呼吸平稳,慢慢入睡。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说出口,一而再再而三,所以从此刻我打算试着去顺应他,成为他的女人。有些东西,还是该放下。

    酣然无梦。

    清晨起来,感觉好了很多,但气管有些痒,大约是过敏的症状。昮淳不在府里,说去叶千橡那边。吃过早点,便坐在炕上看书。随手拿了一本人物志,都是一些市井刁民的小故事,就像是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教科书,很是有趣。

    他回来的时候,我在傻笑。

    抬头问他,“查得怎么样了?”

    他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身后的朝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我身边坐下来,歪头看我手里的闲书,“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一向没正经的,你指望我看什么?”伸手去摸他的脸,“好冰呢,外面很冷?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他拉我的手,“美苏。”

    嗯?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笑着道,“我来问,你来答?”

    他点点头。

    “滑冰的那些孩子里,有些是侏儒对不对?至少有两个。”我早上仔细回忆,才觉得。

    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至于来龙去脉,还得你给我解惑了。”

    他用手掌包裹着我的,手心发潮,“太后知道你不在府里,去找兰儿的麻烦。”

    这事儿我知道,荣筝说那么一句,我已然想到。但事情绝不可能就这么简单。他没往下说,我也没问,转而问起战事。这么些日子他都不闻不问,底下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儿。

    “莫担心这些,本王心里有数。我陷你于险境中,你不责怪于我么?”他询问的口气很是温柔。

    “怪呀,怎么不怪?最好是一命呜呼,让你内疚一辈子,我才高兴呢。”我赌气地说完,才发现这个想法实在很糟糕。

    他只是看着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美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尽力护你周全。若我做不到,拿我的命去换。”

    见他这样严肃,我也不好继续耍赖,“好啦,才初一呢,别说什么死啊命的。我胡说八道,你也当真。”

    “这些日子太不真实了,便心里没底起来,故而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当真。”

    我轻声地笑,“这么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还能一阵风就吹跑了?”

    他没再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感觉我也有,跟他一样强烈,所以才迫使我更加想要抓住这短暂的幸福。至于纷繁的人脉之争,疆域之争,宗室争斗……都不是我的职责所在。

    直到数日后姜长璟来川江,跟昮淳发生了争执,我才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是避不开躲不掉的。

    他来得很急,连行李衣裳都没有几件。大约是不想让我看出来,还从容地吃饭喝酒,完了下棋,等我说去沐浴,他才跟昮淳关进书房里去。

    本也没想听他们说话,只是他的刻意引起了我的好奇心。隔墙有耳这几个字就是来形容此刻的我。他们的声音并不大,且有时只有昮淳一个人的,二哥有些话没有说出声音来。

    暗夜寂静,冬雪洒落在发白的地砖上,一点一点的印子像密密麻麻的脚印。如同尘世中的人来来往往,去留不定。

    “你早先求本王将她放出来,就该想过后果。”

    “我该如何想?她一样是我亲妹妹,王爷不觉得自己该为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么?”

    “哼,照你这么说,本王一早杀了美苏便万事大吉?”

    “我没这么说。若说我爹脱不了干系,但美芽美苏都没有错!她会有今日,也是王爷一手促成,怨谁都没用。”

    昮淳没有应他这一句,转而问起李逍遥。

    “他?墙头草。”二哥言语中的不屑很明显,后面又说了好些人名,都是跟李逍遥有勾结的。

    昮淳却在冷笑,“且让他放肆几日,再多牵扯出几个蚱蜢来,本王一并收拾。上回说的线索,证实了么?”

    姜长璟的声音听起来放松了很多,显然此事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亲妹妹们的仇恨,“胡忌康胆子挺大,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坏处,只是关键人物我还要花些时日。”

    “嗯,此事一定要盯牢。在挖到最后的情报之前,本王都会耗着。若真打,双方都未必有胜算。”姜长璟又说了一句什么话,昮淳又道,“本王知晓吴冕此人不过是个替死鬼,你说的另有其人,有没有具体的证据?”

    “暂时没有,王爷军营里监管严格,飞进去苍蝇都是有数的,要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哼,即便如此时家的人还能暗渡陈仓。”

    姜长璟附和性的笑了两声,“这样才有趣,若真是让王爷长驱直入,就这么赢了,不也乏味么?”

    昮淳没有说话,而我的喷嚏声让二哥警觉,“谁?”

    使劲用手搓脸,推门而入,“是我。”

    “脸怎么这样红?”

    “水太热,又泡得太久了。”我笑着道,“二哥,我捎回去的礼物大家都还满意么?”

    他本想伸手来揉我的头,又想起淳阳王在场,有些尴尬地将手收回去,“你肯花心思,他们就很高兴了。那只小的一直在问能不能带他去美苏姑姑住的地方,现在你的话就是圣旨,万嫂子拿你扯大旗呢。”

    “让美芽去哄他嘛,反正我们长得一样。”我是有心试探,看他会怎么说。

    “那小子是个精怪,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不一样,再说美芽回府也就呆一会儿。”他转过去对着昮淳,说,“我先告辞,有消息请朝晖走动即可。”

    昮淳点点头。

    临走他又想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

    昮淳挥挥手,很了然的样子。

    等二哥走了,我才靠到他身边去,将头放在他的手臂上,心中一团乱麻。

    不明白姜安人同他有何过节,我一直奇怪从没见他跟老姜走得近,原以为他是拉拢老姜才要娶姜二小姐,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而老姜对他的“欲擒故纵”也只是我的理解,事实并非如此,仿佛更像是避之不及。

    也不知道二哥所说的是什么线索。如果吴冕只是一个幌子,那么真正的内鬼是谁?

    而美芽同太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她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她与昮淳之间有过什么?这些年来她究竟身在何处?我能肯定昮淳是知道内情的。他一早到底犯了什么错?还有美芽之前说的那句话,他欠她的,不用情还,便拿命抵。再公平不过。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

    不知不觉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好在,他听不到。

    “你说什么?”他问。

    我吓了一跳,“没有啊。”他怎么听得到?

    他伸手将我的头抬起来,“人说话的时候,背上会有轻微的震颤。”

    吓?怎么忘了语音震颤这一项,亏我还是学医的。我笑了笑,说,“想起来你说害怕的事情,那只是你一时失言吧?根本看不出嘛。”

    他却没有笑,“这话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也不会再对你说。还有,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我望着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如果那里面有一潭深泉,我也宁愿潜伏下去。“你后悔么?”我问的是他当初没有杀了正版姜美苏这件事。

    而他回答,“从不。”

    我想,他是指对我的许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吧,在他看来。不管他当初做了什么,现在的他都不后悔自己的曾经。可我终究是不了解他,以及他的世界。就像两年前,他带我看桃花时,那样高兴,还说,因为李逍遥做了御史大夫。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李逍遥只是他安插的一个棋子,终有一天他会亲手毁了这个棋子。如若一日,他的爱不在,会不会亲手毁了我?

    我不相信他。

    这个答案让我无比的沮丧与彷徨。但我的世界并不比他的好多少,又有什么本钱来挑三拣四?我们二人若不能放下心中的牵绊,总是得不到幸福的。叶千橡有时候是该死的对,我们的确在对方身上找寻不到我们都缺少的东西。

    这一夜,竟梦见言风行,满身鲜血,眼睛里都是恐惧。

    惊醒后,坐在寒夜中,掩面而泣。

    每个人的命运都飘浮不定,就连身边这个身居高位的人,也跟我们一样。

    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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