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由命

    ***

    被单独留下的朗姆洛有些误解了玛尔斯的用意,按耐着恨不得立刻出发的心,焦急解释:“我理解您求稳的心,可是真的不能再拖了。三天了。哪怕对方本按着钓鱼的心,在迪恩和特拉维斯相继出事后又过了三天,很难说他们会选择等还是不等。”

    玛尔斯没有纠正他更没有辩解,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如果你遇到了蝙蝠侠或者神盾局,你打算怎么脱身?”

    “传送装置。还记得我和华尼托一道去特拉维斯旧厂址处理废品的那次吗?我们就是靠着传送装置脱身的。有惊无险。”朗姆洛还没有明白玛尔斯的用意。

    “我们姑且假设在只遇到一方的前提下,你能拉开安全距离使用传送装置。那如果他们同时出现呢?”

    “同时……”是他自己在会议上提出“地下走廊”可能被神盾局和蝙蝠侠双方同时盯上,但他潜意识里没有思考过双方同时出现的可能,“这可能吗?蝙蝠会容忍神盾局过河?”

    “通常来说,他不会。’地下走廊’所在的近郊严格意义上不属于哥谭的范畴,我们对蝙蝠的路线分析也显示他极少涉足那一带。”朗姆洛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玛尔斯话锋一转,“但这不代表你这个外人的闯入不会引他出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算他的领地意识很强,神盾局还是踩着他的底线淌过河,你说他是会扔下你不管和神盾局大打出手,还是先解决了你再和他们算帐?”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朗姆洛撇了撇嘴,有些后知后觉的无奈:“至于嘛……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一车到底是什么……”

    “可能也不是毫无察觉吧。”玛尔斯声音很轻得嘀咕了一句。

    “什么?”朗姆洛听见了,但不怎么相信耳朵。这不像是玛尔斯会说的话。虽然说起来,他和这位名义上的上级实在很不熟。

    “华尼托周旋在珀特□□、’黑色黄金’和特拉维斯之间那会儿,演得那出戏你大概还记得。那出戏演得太盛大太惊艳,让人极难忘怀。”

    这是往好里说。更直白的说法,是她的那出大戏把神盾局和蝙蝠骗得团团转,一路骗到西伯利亚,他们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忘记漂洋过海的耻辱。一朝被蛇咬的后遗症,是加倍的分外小心。

    朗姆洛当然记得。她用莱纳·因斯塔尼亚的身份横跨了半个地球,游走了九头蛇的顶尖设施,当他还在嘲笑打趣她底层员工的生活不好过时,她用闷声写下的大计清理掉了加略特·伊斯科夫。可笑的是,在间谍拔出的通告传回之前,他毫无觉察原来鼎鼎大名的伊斯科夫都变了心。她干得太漂亮,让人至今记忆犹新。但对他们眼下的处境,似乎不是好事。

    “那……我抽调几名队员保底?”朗姆洛一时拿不准主意。

    “不必,我同你一道去。”没有拉严实的窗帘背后是城市的灯光如昼。玛尔斯的视线穿过灯光,穿过高楼,停在遥远的天际。他的声音、面容如会议时平静,可那突然的回首,突然长远的目光,让朗姆洛一时恍惚。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不是太好的感觉。但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也就没有多过问。单反他当时多问一句,玛尔斯兴许会回答他——我在告别。

    玛尔斯并不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个艰难的夜。能有今天的地位,他当然不是个讲究玄学和运气的人;他比大多数人都更冷静理智,但他同样相信直觉。他的直觉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有人把这称为第六感,他不认同,他的足够理智说这是大脑基于汲取的环境和模式、先于信息被消化而在一瞬间作出的分析判断。这种判断通常很准。

    华尼托只字未提在哥谭的“奇遇”,不代表玛尔斯没有揣测。和旁人的猜测有所不同,他们的关系没有近到随时向对方汇报行踪。当然他们会提前向对方报备行程以免意外,但这有别于对对方即时的所在、行踪了如指掌。他不会主动去窥探她的隐私,她也是。这是他们作为合作者的诚意。他也不必知道她的确切所在,就比方她比预期的晚离开,这一事实本身足够说明太多。

    她和他本人一样讲究计划、部署和周密,脱离计划意味着意外,无法被部署的时间越长说明意外越大。她晚了近乎半天的离开没有什么,这么多年的合作,玛尔斯相信她处理意外的能力,不论意外多大,多猝不及防。真正令他意外的是她在赤道基地罕见的高调。可以把这解释成送给迈尔伯特的顺水人情,但他们心知肚明,人情不必这么个送法。

    说明她的心乱了。心乱所以烦躁。拨乱她心弦的不会是他,尽管流言会让很多人有这误解。能乱了她心绪的也只有那个人。他们大概又遇到了。玛尔斯用了“大概”这个词,不是他对自己的分析没有信心,事实上他有99.99%的自信,只是习惯性得将剩下的0.01%交给了天意。

    他不会过问也不在意,她停留哥谭的那段时间和那个人发生了什么。要他说,她迟早会为那个人让步、为那个人妥协。这也没什么。或者不如说,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这对她是好事。对九头蛇却未必。可是他玛尔斯何必关心她的个人决定对九头蛇的影响。就像他说的,那是她私事。

    但是他现在有些好奇她随那人离开的那会,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别误会,不是他八卦,只是这会影响到一会儿他和朗姆洛求生模式的难易。她去了,那人试图留住她,她又走了,那人想必也和她一样心乱、一样烦躁。这种烦躁大概会体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甚的警惕和防备。

    ***

    交叉骨要是知道玛尔斯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小叫地问他“那你还去”,可惜他不知道,也没机会骂玛尔斯疯了。

    对,玛尔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称得上发疯。但凡蝙蝠有一点耳目,听过一点他和华尼托的传言,大概就不可能不对他眼红。就像蝙蝠或想会一会他,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会会对方的意图,不是偷偷摸摸也不是远观,而是正大光明地以玛尔斯的身份。那似乎会很有趣。他承认自己有一点私心,但没有人能反驳,由他本人和交叉骨联手的小队,是最有可能完成任务并成功撤退的组合,没有之一。

    再计较这些,怎么说都晚了,因为玛尔斯和交叉骨已经走进了传送。

    散会的九头蛇高层在更早一些就已离开。等到玛尔斯和交叉骨出发的只有华尼托、迈尔伯特,和阿历克谢、洛吉克留下的几名副手。

    这些人在交叉骨开启传送之后也陆续准备离开。先走的是阿历克谢和洛吉克的副手。华尼托本也要走的,被迈尔伯特叫住耽搁了会。迈尔伯特邀她去办公室坐坐。

    以往也有这惯例,遇上稍大些的事,战斗人员出发后,其他部门的高层为表重视不会直接离开,而是在休息室或办公室的地方小聚,收听或收看前方的实时汇报,如果推进顺利会留到行动结束,不顺的话则会各自离开。只是这些小聚比起关心,更像是为不落人话柄的不得不为之。

    如今迪恩不在了,她和迈尔谈不上什么私交,着实没有讲这虚礼的必要。华尼托以不适为由推脱了迈尔伯特的邀请。迈尔伯特也没有过分坚持。目送着那个冷淡的女人神情恹恹得快步流星,他差点信了她的“身体不适”。

    转念一想,不见得全是假话。他没有忘记会议室里见到的,她不经意露出的纱布,那伤多半是蝙蝠弄的。在民间测评的传闻里,蝙蝠的体术是在大都会的超人不收敛的假定下,都能讨到些便宜的硬核,华尼托打不过他也实属正常。他虽然没想到蝙蝠能狠心对她动手,但又很难说不在情理之中。换谁被心尖的人一再欺骗,得知对方不把身体和性命当回事得瞎糟蹋,都很难不气不打一出来吧。

    迈尔伯特带着些分析八卦的兴味回到车上。脸上的兴致高昂落在助手和司机眼里,就成了另外的味道。助手莱特是个很忠心的人,在看到迈尔伯特的兴致时,也由衷替他高兴:“我们刚刚看见华尼托是独自离开的,玛尔斯没有和她一道。说起来,玛尔斯好像有挺久没和华尼托同进同出了。”

    “想什么呢,玛尔斯出任务了。”迈尔伯特哭笑不得,心想是不是该让助手少听点流言蜚语。

    “玛尔斯亲自出任务?”不怪莱特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玛尔斯近来很少做公开的任务,“发生了什么事都惊动他亲自出马?!不不不,我没有要打听的意思。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我知道。我只是纯粹觉得意外。但是您说,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华尼托岂不是没有靠山了?”

    “这话你都敢说。”迈尔伯特作势给莱特脑门来了一拳,没用什么力道,“玛尔斯不是你我该议论的。打趣的话哪怕在我面前,你也少说。你这张嘴,说习惯了,会忍不住在外人面前乱说。”

    “我这不替您高兴吗?华尼托要是少了座靠山,在您面前少不得得收敛些。”

    “我无意对她做什么。”迈尔伯特说得很是心平气和,莱特附和得也很狗腿。迈尔伯特听出了这小子压根没信自己的话,但也懒得多计较,“随你怎么理解,但我和她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关系。”

    “那您让我送去韦恩庄园的礼盒……?”

    礼盒。呵。迈尔伯特捂着脸笑了几声。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怀鬼胎,布鲁斯·韦恩是,华尼托恐怕也是,就连他的助手也是。明知最不得人信的是真话,他却还是半玩笑地说出了口:“兴许我只是单纯想送她一件礼物。”

    莱特以为那是一句讽刺也是提点,迈尔伯特骨子里的儒雅作派不喜欢把话讲得太直,就像旧时代的绅士一样。自以为反应过来的助理赶忙道歉。迈尔伯特却只是摇头,没头没尾回来一句:“以及……我和自己打了个一个赌。”

    他的助理问他打了什么赌,赌注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心都确定不了,他究竟是想自己输还是赢。

    听天由命吧。可笑算计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也开始讲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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