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

    这些时日,聂浚容的梦魇成了无休止地折磨,越来越频繁。

    寂静的夜晚,他如往常一样,身着衬衣歇下,熟悉的梦境又悄然降临。

    在梦中,他能清晰地看见华歆的身影。她孤身一个人,神思恍惚地坐在囚车上。

    那抹殷红的血,如同炙热的烈焰,一寸寸灼烧着他的眉眼。

    他猛地坐起身来,喘息着。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浸湿了枕头和衣襟。目光四下移动,试图看清周围的轮廓。

    夜色如墨,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缓缓垂头,闭上眼睛,想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抹去,但是越努力,就越是清晰。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嗓音颤抖。怎么也无法理解,那个梦为何会频繁地纠缠着他,心口涌动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

    最后,他起身,走到桌边,点燃油灯,昏黄的灯火照亮了房角的一角,也将他心底的阴霾驱散了些。

    只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画面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心底地不安在作祟。

    院子里,华歆目视前方,凝望着靶心,“嗖”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果然还没有手生。”

    沈约走过来道:“你的箭术,越发精湛了。”

    她调整了一下手中的弓弦,动作一气呵成,笑道:“我也觉得。”

    “华歆。”

    “嗯?”她没回头,拉着弓箭应声,接着箭矢飞出。过了半晌,那头也没有声音传来。

    她这才放下弓箭,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大人可是有事?”

    “聂浚容来了。”

    她心生不悦道:“他来做什么?”

    “他说,想见你。”沈约神色肃寂,眸子里还夹着一丝波澜。

    “想必他来是为了跟大人说公务上的事,这些我又不涉足,凑什么热闹。我就不去了。” 她拉拉弓箭,继续对着靶子。

    沈约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喜色,直勾勾地看着她问:“想不想去骑马?”

    华歆垂下手臂,眉眼上光彩连连道:“好啊,好啊。”自她从关外回来,就一直没有机会骑马。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先去换身骑马装,等着我。”

    他转身去处置公务,华歆搁下弓箭,满心欢喜地走向卧房。

    换上一身轻便的骑马装,束起长发。坐在美人靠上,时不时地朝月亮门那里看去。

    片刻后,沈约如约而至,看到华歆的装束,眸中有细碎的光:“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就等大人过来了。”

    郊外,沈约挑了一匹神骏的白马,华歆选了一匹枣红如火的棕马,轻抚着它的鬃毛,笑道:“这匹马,上次还欺负我来着。”

    马儿抬头,嘶鸣一声。

    “你认出我了?”她解开绳子,将马儿牵出马厩,轻拍着它的脖子道:“这次不准欺负我......”接着翻身上马,握着缰绳脚下轻点。

    马儿感受到她的指令,驮着她奔跑,风在耳边呼啸。

    跑累了,她轻盈地跃下马背,走到溪边停下,让马儿饮水。

    自己则蹲下身子,挽起两边袖口,捧把水洗脸,又拧干帕子,将脖子胳膊通通擦了遍。又将帕子洗干净,回到沈约身边道:“大人也擦擦汗。”

    艳阳下,她朱唇轻启,似娇艳的花瓣。

    大约过来得太匆忙,领口那里也未曾合拢,露出白雪的脖颈。

    沈约眸子不由自主地在那抹雪白上稍作停留,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你的骑术也长进不少。”

    她坐下,神色得意道:“那是。”撑着身子后仰,雪白的脖颈愈发显得修长。

    沈约伸手,将她面上的发丝别在耳后。

    华歆回眸,似有两团火焰,拂过她的脸颊。

    沈约搂过她,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拉进自己。低头,狠狠吻在她的唇瓣上。

    这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房,手上还提着一只精致的礼盒,搁在小榻上,环视一圈道:“夫人呢?”

    “夫人在浴房。”隗儿闻着礼盒中散出来的香味道:“大人给夫人选了香料?”

    他面容轻松:“等夫人出来,将这礼盒交予她,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主子体贴入微,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她收起礼盒,正准备拿到室内,低头嗅道:“这里头有玫瑰花?”

    沈约摇头,他也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

    隗儿又闻了闻,神色微变道:“是有玫瑰花香,夫人一碰玫瑰花粉,就会起风疹。”

    沈约定身:“什么时候的事?”

    “主子还记得上次吗?夫人第一晚来菱洲堂,就因为玫瑰花起风疹了。”

    他眸光稍沉:“那就先别给夫人了。”

    等华歆沐浴出来,沈约已经去了书房。

    她悠然地脱下绣鞋,躺在拔步床上,翻着书看。

    隗儿手捧着茶盏进来:“这是大人特意吩咐的,给夫人泡的龙井茶。”

    华歆接过,轻抿一口。虽然眼睛在书页上,心思却飘向书房。

    自从关外回来,沈约对她的关心明显不少。好像不知不觉,她也渐渐地产生了依赖。

    “怎么还不睡?”

    华歆望向他,“等你回来。”

    月华如水,沈约紧紧将她拥在怀中,气息交融。他的手轻抬,指尖拂过她的发丝,轻轻捏住她的肩膀,力度恰到好处,不过分强硬,也让她动弹不得,微薄的唇轻触她的脸颊。

    她身子轻颤,并未躲开。

    他的气息渐渐热烈起来,从脸颊到脖颈,每一处都有火焰燎过。伸出手,环上她的腰肢,左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抵在拔步床的最里面,动作变得凶狠。

    她承受不住,嗓子里是细细密密的雨点声。

    扣住腰肢的手本能地将她抱紧一些,再紧一些。

    金色的太阳光照在朱雀大街两旁的梨花树上,两人走在树荫下,身影悠长。街面各式的铺子,酒肆,茶馆,客栈,热热闹闹。

    直到她逛得走不动,沈约才带着她去酒楼歇脚,在隔间坐下,要了些华歆平日里爱吃的菜式。

    台上,说书先生。

    “看官,我们追溯前尘,讲那魏陇皇朝举倾国之力,长途跋涉,可谓元气大伤,几近枯竭。 ”

    “夫余和乌桓部在后方,趁机联合其他部落,瓜分魏陇皇朝。混战中,乌桓部抢走人质梦灵王,魏陇分崩离析,朝不保夕,新帝吐血而亡。年仅四岁小王爷就此流落在檀渊做人质。几番逐鹿征战后,魏陇仅剩墨雪贺氏一族,遂改国名为墨雪。和乌桓,夫余,檀渊部族各自盘踞一方。”

    台下道:“听说不久前,墨雪国主和檀渊部结亲了。”

    说书先生:“那墨雪国主自幼年起就在檀渊部做人质,忍辱度日,卧薪尝胆,最后总算得以回朝继承大统。即使他心中有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忍着厌弃,与檀渊部结下这桩婚事。”

    底下人道:“这墨雪国主可真是能屈能伸。”

    华歆扬唇,若不是她没亲身经历过那些,大概也信了说书先生的话,檀渊部和墨雪的结亲只是为了联盟而已。

    事实上,他们彼此喜欢对方很久很久。

    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沈约坐在雕花隔间内,却充耳不闻,只慢慢喝着茶,神色平淡。

    华歆托着腮,她这个位置是正对着戏台,将说书先生的神情,动作,一一尽收眼底。

    她本就喜欢听这些坊间传闻,尽管知道添油加醋的多些,又忍不住好奇。

    说书先生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诸位可知,当年名震一时的蒯池大将,在兵败身亡之前,他曾师出何处?又是如何一步步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

    在座的人摇头。

    说书先生:“蒯池大将之所以能雄踞一方,威震四海,除了他自身的才学和过人气魄,还因为他背后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说书先生往下讲。

    “据传,蒯池大将年轻时游历四方,遇到一位隐居的高人。这位高人不仅精通儒学之道,还深谙兵法。蒯池心生敬仰,遂拜在门下。”

    “难怪他能平步青云,屡建奇功,原来是有高人指点。”有人惊叹道。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那位高人最得意的门生。”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地说。

    “那位高人到底是谁?”众人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环视四周,享受着众人的目光。“这位高人名唤聂叡,年轻时便已才华横溢,对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有着独到的见解。”

    “聂叡?”人群中有人高声议论,“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渔阳老郡公。”

    说书先生见众人议论纷纷,便继续道:“不错,正是这位渔阳老郡公。他不仅是帝师,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亦是威震敌胆,还曾创办过东林书院,在民间广为流传。”

    “那他和沈淮大都护,岂不是师出同门?”底下人惊呼道。

    说书先生笑道:“正是如此。造化弄人,两位师兄弟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沈将军心怀天下,志在安邦定国;蒯池大将更重权谋之术,有问鼎之心,最终与沈淮分道扬镳。”

    “在我看来,还是咱们大都护更胜一筹。”

    “当年那场同门对决……”说书先生越说越兴奋,折扇一打,眉飞色舞道:“沈淮怒发冲冠,长剑出鞘,既惋惜又决绝,剑光如电,划破长空,六尺长剑直封咽喉,蒯池大将身殒道消,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华歆神色怔怔的,至于后面说书先生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沈约淡淡地问:“说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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