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华歆的夫君就是沈约,奚婵对她的态度骤然冷淡不少。
这一日,有西奉人参赛。她才到了赛场,就见奚婵冷着一张脸迎面而来,眼神带煞地看着她。
她主动打招呼,奚婵理也不理,带着人马自顾自在旁边坐下。
她也不再自讨没趣,默默坐在一旁。
倒是莫舆扛着他那柄大刀,一脸疑惑道:“嘿……奇怪,她怎么了。”说罢,他放下大刀,也跟着坐下。
华歆朝那边望去,奚婵只和身边的人说笑。
不过,每当她将目光投向赛场时,奚婵都会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穿透一般。
她虽感不适,但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赛事如火如荼,这一场是檀渊部对阵乌桓部,最后胜出的是檀渊部。奚婵一张娇俏的瓜子脸上唇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冷冷斜了华歆一眼。
华歆正有些郁闷,眉眼间不觉低垂着。莫舆提声道:“西奉人上场了。”
她抬头,只见一个唇方口正的少年上场,身形修长,乌发束着银丝带,一身白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很宽的腰带。
她眸中一亮
奚婵也收了笑容,神色凝重地看着赛场。
前一场是檀渊部的人胜出,这一场是檀渊部和西奉比拼。他们关外一直被西奉朝压得死死的,眼下若是能在赛场上反击,也算扬眉吐气。因此这场比赛,看的人也分外多。
乌桓部的小王爷也在。
赛场上,两人对峙,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一声号令响起,檀渊部的勇士率先发起了进攻。他身形矫健,手持长矛,如同一只猛虎下山,势不可当。
长平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先观察他的动作和节奏。 檀渊部的勇士显然没有料到长平如此谨慎,一开始便急攻猛进。长平像早有准备一样,轻松躲过他的进攻。 那勇士也不甘示弱,多次发起攻击。
赛场上你来我往,战况胶着。奚婵紧张地握着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檀渊部的勇士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他身形暴起,向着长平猛扑过去。然而,长平却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闪便躲过了攻击。
紧接着,他手中的长枪挥出,猛地将檀渊部勇士掀翻在地,枪口直抵他心口。
奚婵张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檀渊部的勇士已经倒在了地上。
长平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随后,他收起长枪,拱手道:“承让。”
莫舆啧啧感叹道:“好身手,英雄出少年啊。”他摩拳擦掌,“看得我都想上去试试了。”
下了赛场,长平目光在人群里扫过,落在华歆身上,笑道:“表姐。”转眼人已经到了跟前。
她心中一喜:“长平。”
长平面带雀跃之色,难掩激动道:“表姐,真的是你。我从穆都那里听说你这里,你果然在。”
华歆道:“你怎么会来?”
他道:“姐夫让我来的。”
长平性子爽朗,喜欢热闹场合,华歆自然明白他是来凑热闹的。但是一想到长平和乌桓部的人有交集,她又有些担忧:“若是都护大人知道你和乌桓部的人来往恐怕……”
长平笑道:“表姐无须担心,我已经跟姐夫说过了。”
华歆发愣,重复道:“你跟他说过了?”
长平:“先前姐夫去了我家,说起你的事情。我想着我和穆都是正常往来,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跟他提了一下。姐夫好像并没有生气,还说我和穆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往来。这不,他还让我下场跟他们切磋切磋。”
华歆松了口气,转而问: “姑母还好吧。”
“她好得很,一天骂我三顿。”
两人正闲聊着之际,穆都穿过人群,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只听旁边“砰”的一声,三人齐齐回头,是奚婵一脚将椅子踢翻,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哼声道:“原来你们都认识,他们西奉人,心术不正。你们乌桓部倒不以身作则,先跟他们有所往来了。”
穆都看了奚婵一眼,面色稍有不悦,但并未发作,只是淡淡道:“话不能乱说,我们乌桓部一向中立,与各族都交好,何来以身作则之说?”
奚婵不甘示弱,追问,“他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跟他们在一起?”
穆都:“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结识至今,你所说的心术不正,我倒是不曾看出。”
“你是被蒙蔽了双眼。”奚婵冷哼一声,“西奉朝的人向来狡猾,你以为他们真的那么好心跟你做朋友,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你可是乌桓部的小王爷,万一他们对你有所图谋,那岂不是置咱们草原于危险之中。”
“说得好!”白岳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微微一笑,转向穆都,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小王爷,有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善,实则心怀叵测。”
穆都面色一僵,正色道:“我的朋友不需要你来说三道四。”
白岳笑道:“我只是在提醒小王爷,防人之心不可无。”
穆都也不再多言,只对着他两人道:“两位自便,我们先行一步。”
看着三人离去,白岳转而笑道:“奚婵,我们喝酒去。”
奚婵回神,冷着声道:“我不跟他们往来,不代表要跟你来往,你比他们更阴险狡诈。”
等她回到驿馆里,王妃出来道:“回来了。”
奚婵板着一张脸,往一边坐去。
见她神色不好,王妃道:“心情不好?”
她将脸扭过去些,一副不想搭话的样子。
王妃继续道:“这两日,乌桓部的王妃又跟我提起小王爷的婚事。”
奚婵猛地扭过来,带着几分烦躁道:“婚事,婚事,一天到晚就是婚事,我刚回来你就不要念了行不行?”
王妃蹙眉:“还不都是为着你的事情,你都多大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奚婵突然落下泪来,哽咽道:“我的事情,还不是都被你们毁了。明知道我喜欢贺若哥哥,还整天提什么小王爷。”
王妃沉默了会道:“母妃当然知道你的心事,不然整天让你往墨雪去,可是人家对婚事提都没有提过,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奚婵愈发激动:“那不都怨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害贺若哥哥。”
“这……”
门外有人进来禀报:“公主,有人求见。”
她抹了把眼泪道:“谁?”
“是华歆姑娘。”
奚婵冷哼一声:“让她走,我不想见。”
王妃却劝道:“嘴上说不想见,但你房里收着的那些石头不都是为了她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退了出去,和华歆打过招呼后,笑道:“她呀,又在闹小孩子脾气了,你别介意。”
华歆点头,便跟着侍女步入室内。
奚婵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见她进来,胡乱抹了把,嗓音生硬道:“你来干嘛?”
华歆:“来这里还能干嘛?自然来看你了。”
奚婵哼了声,“脸皮真厚,我都那样说你,还不知趣。”
华歆却不在意:“是,我脸皮厚,是我自己非要来的,我就想看你。”
奚婵斜了她一眼,“站着不累呀,自己坐。”
华歆抿唇一笑,依言坐下,侧目瞧着她道:“谁让你这么伤心了,不会是我吧。”
奚婵对着她的目光,狠狠瞪着,片刻后颇有怨言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的夫君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沈都护?”
华歆沉默了会,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当时离开是有原因的。我受了伤,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贺若救了我……”
奚婵眼睛眨了眨,眸子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怨怼。
“你要是早对我这么说,我就不会那么对你了。”她一度以为,华歆是西奉朝的奸细。
华歆笑道:“我也习惯了你这风一阵火一阵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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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都挑了个同族的女子做王妃,篝火晚会上奚婵总算一颗心放在肚子里,悄悄拽了拽华歆的衣袖,低声问:“我交代你的事,你说了没有?”
华歆故意道:“什么事?”
奚婵捶了她一下,“明知故问。”
她边躲闪边笑,打趣道:“嫁给穆都有什么不好,他不也是王爷吗?”
奚婵哼了声,“我只嫁给贺若哥哥。”
华歆正襟危坐:“自然是说了。”
奚婵两眼放光,急切道:“那他怎么说。”
华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这是什么意思?”
华歆看着她道:“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就应该主动些,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
奚婵嘟囔道:“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吗,就差在脑门上刻着了。”
华歆道:“你明知道贺若有心结,你迟迟不回应你,你真的喜欢他,就去争取,旁人可帮不了。就算他因为各种压力娶了你,你觉得以贺若的性子,会真心实意跟你共度余生吗?”
奚婵低了声音道:“我不想逼他,我想他心甘情愿地和我成婚,我想要他喜欢我。”
她心情郁闷,又喝了两盏酒,脸颊染上两朵红晕。随后走到众人之间跳起舞来,身姿婀娜,像只蝴蝶一样。篝火映着她的脸庞,水亮的眸子越发好看。
跳到酣畅淋漓时,还拉着华歆一起过来。
起初华歆还有些羞涩,不过很快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跟着众人载歌载舞。
沈约坐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华歆身上,她脸上笑如花,跳得尽兴,是他很少看到的样子。
一直到深夜,众人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