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崇侠岛除妖的日子了。
虽然祝檀平时爱摆烂，但真到这时候，她还是得抱一下佛脚。
只是本该去闭关修炼的晏归衡，此刻却在剑冢旁守着她。
似是要指导她练剑。
祝檀莫名地紧张起来。
就像是考试时，监考老师一直在身后站着，还时不时地叹息一声。
祝檀故作镇定地挽了最后一个剑花，便听晏归衡碎玉质感般的声音响起，“第四势熟悉了吗？”
祝檀摇头。
云霄宗的内门弟子一入门，就会发同悲剑法的剑招玉简。
只是这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就算有剑谱在，弟子们也不可能将九招全部学会，更何况，在每一招里还有变招，这才是最难领悟的。
晏归衡听罢，拿起插在地上的长剑。
那剑不过是剑冢之中的寻常一把，感受到晏归衡身上的剑意，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剑鸣。
祝檀明白师尊的意思了——
他是要亲自演示给自己看。
“师尊。”
祝檀心跳得有点块。
晏归衡并未多言：“看好了。”
祝檀点头。
许是有晏归衡的加持，同悲剑法招式凌厉，单单第四势就让整个山谷里剑气涤荡。
祝檀认真看完，心头的激动无以复加。
只能用震撼两个字形容。
难怪修真界有灵修、法修、符修各种修行数不胜数，唯独剑修，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祝檀对上晏归衡清冽的眸，他身上的剑意还未消散，就连山谷里都回荡着带着利刃的风。
叫人不敢多靠近一步。
“有印象了吗？”
晏归衡开口问道。
祝檀脑海里冒出了一点小苗苗，有意象，却没有具体的形象。
她不太确定地回他：“师尊，我不知道。”
晏归衡似是知道她会这么说，敛唇温柔道：“你自己先试试。”
祝檀应道：“好。”
说着，她便手执凝霜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晏归衡所演示的动作。
识海里的点越来越清晰了。
挥剑完毕，晏归衡轻嗯了声，“还不错。”
祝檀眨眨眼。
她有好几个动作明明都错了。
“师尊。”她神色微窘，“您这是夸夸教法吗？”
“嗯？”
晏归衡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祝檀弯了弯眉眼，眸底笑意生动，“就是鼓励式教育，放大徒弟的小优点，建立信心。”
晏归衡愣了下，失笑。
他这一笑，瞬间有冬雪消融之色。
看得祝檀心头为之一荡漾。
“炼气期能完整学完同悲剑法第三势，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弟子。”
晏归衡收了唇角的弧度，神色再度变得淡漠疏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祝檀心头感动。
这样男妈妈式的师尊，太令人心生好感了。
晏归衡又落下话：“继续练剑吧。”
祝檀乖巧应答：“好的，师尊。”
难得祝檀认真抱起了佛脚，在这期间，晏归衡也未曾离开。
练剑的时间仿佛过得很快。
金乌西垂，天边传来一声鹤鸣。
是每日送餐的仙鹤来了。
祝檀闻声收了剑。
她身上萦绕着一股剑意。
相比于晏归衡的冷冽、强大，她周身的剑意就要柔和许多。
刚练完剑，祝檀额前有细密的小汗珠，小脸红扑扑的，就连唇角的颜色也比往日更深一些，清艳斐然。
就那股属于她身上的灵植清香也变得更加浓郁。
晏归衡移开了视线：“吃饭吧。”
“好。”
祝檀将凝霜剑放在石桌上，打开了餐盒。
今天的晚饭不再是花果点心了，菜品有荤有素，种类很丰富。
甚至膳食堂还贴心地送了餐后水果。
祝檀讶然。
师尊这一趟游历回来，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晏归衡道：“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有仙鹤过来，你若是想吃什么，就写上字条，让仙鹤带回去。”
祝檀心头一暖，“这些已经很好了，谢谢师尊。”
这是她进入天华峰后，吃的最好的一顿。
祝檀将饭菜端出来，却见餐盒里面只有一双碗筷，“咦，膳食堂的人怎么只送了一副碗筷。”
晏归衡回：“我已辟谷。”
祝檀轻哦了声，没有勉强，但手上却给晏归衡倒了杯灵茶。
“那师尊，喝茶。”
“这茶闻着就香，定然是好茶。”
晏归衡低头看了眼祝檀伸过来的手。
仔细瞧的话，可以看到她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那伤疤不是练剑时的剑伤，而是做重活时留下的。
想来，她在绿水村时，日子并不好过。
茶杯中茶叶随波浮动，他慢慢沉下心来。
“嗯。”
-
隔天。
祝檀被李鸾徽的传音符叫醒时，整个人还处于发懵状态。
彼时天色微亮。
祝檀穿好衣服走出院门，一眼便瞧见晏归衡身着青色道袍立于梨花树下，他身形挺拔修长，如松如竹那般风姿绰约。
约莫是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眼神落在了祝檀的身上。
“师尊早上好。”
晏归衡嗯了声，又拿出一枚乾坤戒递了过来，“今日要去崇侠岛，为师为你准备了一些丹药和符纸。”
祝檀轻啊了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细长如玉，指节分明。
“师父不用麻烦。”祝檀笑着说：“昨天我已经去灵宝阁买回来了。”
晏归衡沉吟稍许，又道：“拿着吧，以后也可以用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祝檀也不再客气，从他手里大大方方地接过。
“谢谢师尊。”
晏归衡垂首，唇角很浅地勾起了一抹弧度，随即便转瞬消失。
祝檀收了晏归衡的戒指，“师尊这么早起来，是特意在此地等我、送我乾坤戒吗？”
说这话时，她脸有点红。
毕竟是仙尊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刻意等她这样的小弟子。
不等眼归衡开口，不知在何处睡觉的灵宝突然飞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在祝檀的肩膀上。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祝檀无奈。
她扒拉下来灵宝，“我是去历练，又不是去玩，你就留在天华峰陪师尊。”
灵宝是只爱热闹的鹦鹉，平时又爱粘着祝檀。
它总觉得是祝檀有好玩的不带它。
“它舍不得你。”
晏归衡的声音落了进来，很轻，也很有质感，听得祝檀耳廓痒痒的。
“带上它吧。”
祝檀眨了眨眼。
行吧，既然师尊都开口了。
她故作严肃地盯着灵宝，“跟紧我，别乱跑。”
“知道啦知道啦。”
小东西一脸不耐烦。
祝檀把灵宝塞进灵兽袋里，又看向师尊，声音不自觉地夹了下，“师尊，那我就先走了。”
晏归衡嗯了声：“路上小心。”
“我知道啦，师尊。”
祝檀莫名地心一暖，冲他甜甜一笑，便御着凝霜剑离开了天华峰。
晏归衡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刚刚没来得及回的话。
——他确实是特意在此地等她的。
…
大部队在山下集合。
这次门派活动由二师姐叶染秋带队，不过她只需把弟子们送到崇侠岛对面的杏林村。
祝檀到的时候，弟子们基本到齐。
在人群中，她第一眼便看见了正在与叶染秋交流的萧云湛。
祝檀的到来引起不小的热议。
听到声音，萧云湛回头向她这边看来，唇角一扬。
少年模样张扬而肆意。
叶染秋也朝祝檀这边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萧云湛同叶染秋说了句什么，她看过来的视线多了一丝人情味。
与叶染秋道完别后，萧云湛傻乐着朝祝檀大步走来。
“阿檀！”
听到声音后，一直躲在灵兽袋里的灵宝冒出了头。
萧云湛眼尖，一眼便发现了它。
他哟了声，“这只傻鸟也来了啊？”
灵宝站在祝檀肩膀上，扯着嗓子冲他喊：“讨厌鬼讨厌鬼。”
萧云湛丝毫不介意灵宝的成黏糊。
他挑眉，伸出手指去戳了戳它的头，“傻鸟，你跟着来，不怕被岛上的妖修吃掉啊？”
闻言，灵宝往祝檀脖颈后面缩了缩，又怂又很生气。
最后忍不住了，依旧张口骂他。
“臭剑修。”
“臭剑修。”
萧云湛脸上乐开了花，忍着笑意继续逗它：“你这么骂我，到时候我可就不保护你了哦！你这么小的鸟儿，岛上的妖修一口一个。”
灵宝：“……”
它识相地闭嘴了。
听着这一人一鸟你来我往的发言，祝檀笑出了声。
萧云湛来过天华峰几次，每次来，这俩都会吵骂起来。
挺幼稚的。
…
半炷香后，弟子全部集结。
祝檀与苏扶黎也提前汇合组队。
这次去崇侠岛的弟子数量众多，单一艘飞行灵舟是载不完的。
叶染秋见此，便将弟子们分为两队。
一队由她护送，另一队则有中峰长老师叔护送。
两个时辰后，祝檀随一众弟子抵达杏林村。
虽是云霄宗山门下的村落，但看着古朴盎然，与凡间的乡村倒没什么区别。
在修真界并不是人人都有修仙天赋。
那些没有修行的天赋的凡人会把家安在宗门山脚下，寻求庇护。
杏林村就是如此。
叶染秋又叮嘱了一句，便协同师叔先行离开了。
祝檀站在海滩边，遥望着不远处的崇侠岛。
崇侠岛雾气弥漫，远远看去，就像是隐匿在海上的世外仙山。
“岛上瘴气密布，御剑飞行是进不去的。”
萧云湛一边说，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交通工具，“我们只能乘坐灵舟过去，所幸，因为岛上迷雾关系，这片海域也没什么威胁人的妖兽。”
祝檀点了下头。
海滩上，其余剑修弟子们纷纷拿出出行灵舟。
说着，他想起自己是三人队，还差一个苏扶黎，“苏师妹呢？”
祝檀没在山脚下看到苏扶黎，想着她应该在另外一队里。
她刚准备回，一道一道熟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萧云湛。”
是陆闻的声音。
爱看热闹的灵宝，在此刻，也悄悄地从灵兽袋里冒出了头。
陆闻双手抱剑，眼神在祝檀三人身上转了转，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别忘记我们的赌约。”
绕是他萧云湛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但带着祝檀与苏扶黎两个拖油瓶，也是孤木难支。
那把青鸿剑注定是他的。
刚这般说完，就听见灵宝站在萧云湛肩膀上冲着陆闻破口大骂。
颇有些鸟仗人势那味儿。
“菜鸡别叫！”
“菜鸡别叫！”
萧云湛：“……”
祝檀：“……”
不愧是灵宝，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哦，怀灵仙尊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