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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妖叶荼

    至此,青轶终于完全明白了针对他和苏寐的杀局。

    分而截杀,步步引诱,不过是各有所图。

    青轶唇角的笑渐渐变得残忍冷冽起来。

    容耀折回时,看到与净瞳对峙的那个影子,眉头立时紧紧皱起,声音也难得地沉重,“她竟然真的来了?”

    容耀不是没有预料,而是没想到,在已经知晓青轶的身份后,她这么快就光明正大地现身了。

    青轶道:“看来她的确很迫不急待。你之前说,熔金谷中约有七成妖族已经倒戈,或许他们已经在期待一位女妖王的诞生了。”

    妖族第一位女性权力至尊,对于以权力为追求的她来说,应该能让她获得竟最终碾压了他的快感吧。

    青轶难得揣度着,一个想要夺他妖王位的篡位者的想法。

    这时,楼顶的那个影子似乎察觉到了青轶的出现,她目光似刃,向青轶看来。

    滟妖叶荼的脸也终于第一次被青轶彻底看清楚了。叶荼夺目张扬,美而自知,那双黑色瞳仁过于突出的眼里满是勃勃野心,骄傲自持。红衣潋滟,灼灼似火,完全不同于现身黄泉岸边时身着黑衣低眉恭谨的样子。

    站在楼顶另一端的净瞳见青轶现身,早已憋闷多时的他可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想法,他冲青轶嘲讽地喊道:“你终于现身了,还妖王呢?有这样的妖一直在一旁窥视你,只等着最合适的时机拉你下位,你为什么不早点清理门户,偏偏要连累我?”

    净瞳非常生气,他被眼前这女妖缠了一夜,最终还是枉顾了苏寐的警告,此时说是怒火冲天也不为过。眼见青轶现身,自然就将这笔帐记到了青轶头上。

    青轶见净瞳又恢复了人形,俊美的脸上虽失了几分血色,但还能与他斗气,不由回道,“难道你不是妖王?”

    净瞳闻言,十分不屑地嚷,“你让我堂堂上古妖王替你清理门户,你何德何能?”

    “如果你身上没有可觊觎的东西,你以为她会亲自现身与你纠缠?”

    净瞳冷眼道:“所以,你认为本妖王是……自找的?”

    青轶不置可否,但脸上表情却分明在说“你之前给苏寐惹了多少麻烦,如今让你拖住一个女妖又算得了什么”!

    容耀虽不清楚青轶的打算,但觉得青轶说得合情合理,附和地点了点头。

    净瞳立刻狠剜了容耀一眼,然后飞快指向叶荼,对青轶道:“你自己养出了她的狼子野心,你自己去收拾!本妖王才懒得管!”

    “可若是我本来就不想当妖王,也不想管妖族任何事呢?”

    青轶从来没想到,这句话,他会当着净瞳第一次说出。他恨前妖王莫顼让苏寐陨落,他恨妖族,可偏偏只有成为妖王,才能让他跨过五百年的时间与苏寐重遇。

    “干我何事!”

    净瞳素来不管青轶如何,这句话自然也没入心。他记挂苏寐情形,又不想问青轶,说完,便准备跃下小楼离开,然而,偏偏就在他飞跃下楼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禁制却忽然发作,很快他迅速由人形变回大猫形态,从半空直直坠下。

    好在容耀见势不对,立刻出手,净瞳才及时被救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变回大猫形态的净瞳似乎确实伤了根本,被容耀抱着,除了哼唧似的抱怨挣扎,再不复之前的嚣张自得。

    最后,净瞳自然反抗无效地被容耀抱着走了。

    偌大的赵府,瞬间变得空寂无声。

    叶荼从小楼飞下,仍旧依例向青轶行礼。

    青轶看着她,只问:“你想从净瞳身上得到什么?”

    叶荼很诚实,很平静,也丝毫没再掩饰她的野心,“上古妖王身上有神谕禁制,妖力只剩三成,但又没有谁说神谕禁制不可破,我不能全然吸收他的妖力?”

    昔泽大陆,除了五百年前陨落的司职神苏寐,就只剩下了三途司的血修罗神。净瞳本身源自上古,那道神谕禁制必然出自上古尊神。如此想来,就像净瞳所说,叶荼想上位妖王的决心和杀他的决心,的确已不必多说了。

    必然是,非你死,便是我亡。

    五百年的时光,青轶自然见过这样的人和妖,也曾见过他们的结局。因此,青轶此时所想已不再是叶荼想当妖王的原因,而是——

    叶荼向他坦诚暴露野心后,她到底要怎么对付他,还有,会不会因此累及苏寐。

    青轶知道,他绝不会允许类似的事再次上演。

    叶荼见青轶沉默下来,似乎猜到了几分,内心自嘲了几句,面上却没显露,仍旧足够坦诚道:“妖王不必多虑,或许你心中此时已经将我想成了野心家,牛鬼蛇神等等,无论什么都好,但我还是要说,这里不是我和你的决战之地。既然净瞳已经离开,我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拦下你,不让你去给我的盟友添乱。”

    青轶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没答话。

    叶荼又道:“你不信?”

    青轶道:“我与你,谈得上这个字?”

    闻言,叶荼面容上终于又有了几分刚才与净瞳对峙时的尖锐与犀利,“不错,我与妖王,怎配谈相信呢?但——妖王,你此刻只能在一处,妖王不妨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胜过你的实力!”

    妖会讲规则吗?

    青轶心中,有对妖族的一切偏见。自私,狠辣,无情,放纵,贪婪,自大……

    他不相信叶荼,也不会相信任何妖。

    四百年前,青轶第一次现身熔金谷,所有妖都为妖族有了新妖王而高兴。

    除了她。

    叶荼觉得妖王怎么能藏头露尾?看着戴着面具的青轶,她几乎只想找机会揭下他的面具。但在青轶待在熔金谷的那段时间,她没有找到丝毫机会。

    此后四百年,青轶再也没有回过熔金谷。

    她的机会从此消失。

    而她的心思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执着揭下青轶的面具,而是更想了解面具下面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妖。

    这样的变化似乎是缓慢发生的,又似乎是在她一次又一次不经意收到青轶的命令中发生的。总之,当叶荼意识到的时候,那种想要窥视青轶的欲望已经在她心中犹如参天大树一样牢固了。

    然而,青轶还是没给她任何的机会。

    无论她用妖引试探,还是她利用其他办法试图跟踪,青轶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并杜绝她进一步窥探的任何可能。

    当她所有的窥探全数失败后,她很愤怒,也很不甘,但同时,从她的内心隐秘处也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她要凌驾于青轶之上,亲手撕下他的面具!

    欲念的种子一旦萌芽,便开始疯狂诱惑并且吞噬叶荼。

    恰在这时,有属下向她禀报,许久没在昔泽大陆现身过的瘴妖屏晚竟然现身峭岄妖城与夜骞密会。

    屏晚与夜骞都曾是前妖王莫顼的手下,夜骞以峭岄妖城和熔金谷对抗,数百年不休不止。叶荼认为,这样的大事理所应当得告诉青轶。

    若青轶现身,她可试探他妖力;若青轶不现身,她则再徐徐图之。

    但不久,瘴妖屏晚的名字就从纪妖柱上消失了。

    那时,她只是有种预感,觉得苏寐收屏晚的时机太巧了。她并不知道,苏寐对屏晚的追踪,有青轶的暗中引导。

    莲光离开野棠山去向拐卖他的人贩子复仇时,拂羽曾赶往成州捉妖司救他,但拂羽因为千觉的禁制不能离开野棠山太久,那时,叶荼看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救了拂羽。

    当她得知苏寐将往野棠山,冥冥之中直觉告诉她,她很在意苏寐收了屏晚这件事,或许她可以借拂羽的手让苏寐消失。

    一个捉妖师杀了一个妖,妖族为什么就不能向捉妖师复仇呢?

    但最终野棠山的事,却只是让她确定了苏寐和青轶的关系,以及让她对青轶的身份有了怀疑!

    过去四百年,只出现过寥寥数次的妖王座下“伏甲”,让她意识到妖王似乎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所有事,“伏甲”又岂会仅仅为了收拾几个女妖现身野棠山?

    后来,经历过三途司的事后,她才明白,“伏甲”的现身是因为青轶那时不想在苏寐面前暴露身份,而他又是那么担心苏寐在野棠山遇险,“伏甲”的出现实际上是对拂羽的警告和威慑。

    妖王爱上了捉妖师,甚至为了她要自曝身份,多可笑的事!

    当叶荼收到赶赴三途司命令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她的心里是十分躁动不快的!

    凭什么为了一个区区人类的捉妖师,妖王引导她去杀妖族还不够,现在竟还不惜自曝身份?

    而她又为什么必须听从青轶的命令,去见一个丝毫没将任何妖族放在心中,甚至无比憎恶妖族的妖王?

    当这样的念头渐渐占据她脑海后,她内心深处存留的对于青轶的好奇终于被她悄无声息地彻底放逐。

    从那时起,叶荼就知道,此后,她只会走一条道——她会成为妖族第一位女妖王。

    王禄其妖,狡猾如狐,亦伪善至极。但花了十年时间,竟还是斗不过一个掌控着九味玄火的韦管事,将潮物阁收入囊中。

    叶荼并不想知道王禄对潮物阁的执着,但她也不介意在关键时候利用一下这份“执着”。

    当她收到苏寐在打听潮物阁消息的时候,她就知道,青轶最终也会来到清池。

    她联合陌翃、王禄布下杀局,如若计划顺利,青轶此时本不该会出现在她面前。净瞳刚才本已是强弩之末,她明明就差一点就能将他彻底压制。但偏偏,青轶却出现了!

    净瞳逮住机会就停了手,她内心暴躁愤怒无从发泄,但同时也出乎意料地痛快。

    如果不能亲自踩着上一任妖王上位,那她篡夺妖王位所获得的成就感岂非会减许多?

    因此,不过短暂思索,叶荼的心绪已经彻底平复。

    这一刻,望着青轶,叶荼内心再无任何遐思,她觉得,此时此刻或许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好的试探青轶实力的机会。

    苏寐刚跟着韦管事进入摩海崖,便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

    两人脚步一顿,却都没说话。

    这种从现实中劈开的结界,极易受外界影响。方圆数十里之内,只要有人决斗,必定会产生术法上的震动。

    而刚刚过去的那一夜,在其他地方,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事发生,苏寐和韦管事心中也自有数。

    此时表面的平静当然掩盖不了暗处的汹涌。

    震动持续不断传来,苏寐却已经回神,她转头看向韦管事,却发现韦管事正望着崖边亭子里的一盘棋局出着神。

    苏寐不由朝那棋局瞟了一眼,是盘残局,棋盘之上,两方棋子势力交错,正是焦灼难分的局面。

    “你懂棋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以一种让人悚然一惊的语气说出。如若此时站在韦管事面前的不是苏寐,必定会被这句话透出的寒意彻底罩住。

    但苏寐只摇摇头,道:“不懂。”

    “可我见你看得十分聚精会神。”韦管事似乎格外喜欢有意刁难。

    苏寐仍然只是道:“韦管事同样如此。”

    韦管事眸色平静,看了苏寐一眼,“所以,你也并不好奇,这盘棋是谁与我下的?”

    “不好奇。”苏寐答得直接。

    韦管事忽然一笑,那张脸又变得多了几分邪气,“苏姑娘的不好奇,我该相信。既如此,我也该相信苏姑娘今日真的是来与我了结私怨的。”

    苏寐迎上韦管事的目光,问得更加直白,“韦管事想先算哪一笔?”

    韦管事笑意未减,脸上那抹邪气更添几分,苏寐看着他慢慢转身朝向自己,声音瞬间由平淡转为阴郁,“你昨夜在洞窟内偷听了半夜,想必肯定明白了霍家傀儡术与九味玄火的关联。”

    苏寐丝毫没有回避,“韦管事想如何算?”

    韦管事神情仍旧,吐出两个字,“暗棋。”

    苏寐眼中快速一闪,却也并不是很意外。她忽然抬眸,朝亭里的棋局看了一眼,果断直接地摇头,“我不会成为暗棋。”

    “是吗?”

    韦管事负手而立,说完忽抬步走到棋盘旁,拿起一枚黑子,不过转眼,九味玄火燃起,黑子被烧得粉碎。

    明晃晃的警告在眼前发生,苏寐还是摇头。

    韦管事忽然不动了,也不笑了。整个人也变得更加邪魅难辩。

    苏寐心中却暗道,实际上,昨晚她不仅看破了霍家傀儡术与九味玄火的秘密,好像还猜到了韦管事与霍家的关系。

    在苏寐看来,韦管事此时似乎更想诈她说出后者。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韦管事对霍家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

    过去几日,她千方百计想找出的韦管事的弱点已经被揭露,为了探得想要的消息,她内心当然也有了计划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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