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爱卿,”皇帝语重心长的道,“朕知晓你同太子妃亲如手足,可这毕竟是最好的主意了,若是出战,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啊……”

    看着这当年的一代枭雄,如今说出这等话,蒋世泊心中冷笑连连。

    若非多年的教养束缚着他,他当真想要破口大骂一句,什么狗屁皇帝。

    当年大殷开疆扩土之时,连年征战不断,可未曾见皇帝说过要用这等主意。

    兵部侍郎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觉着丞相大人说得有理,而今是流竺国那帮不识抬举的指名道姓要我们交出太子妃,若是当真交出去,还当是我们怕了他不成,太子妃到底不是寻常女子,那可是大殷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话一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白胡子抖了抖,将原本说的正起劲的嘴遮的严严实实。

    皇帝掩唇咳了几声,多日操劳朝政身子早已承受不住,而今便是咳几声唇角都会渗出血丝。

    他不着痕迹的将唇角的血迹擦掉,扫视着面前的大臣们,发现无人察觉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将他患病的消息传了出去,两个儿子还不知晓会如何,此时他除了蒋世泊和谢谨庭谁也不信。

    如今正是两个皇子暗自较劲夺嫡之时,如此敏感的话题,像他们大臣是最不该提起的。

    而今也只是看在太子生母为当朝皇后的份上,允其入主东宫,将来这皇帝的位子到底是谁的,没人能得知,揣测不得圣心,更亦不可断言。

    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也缓缓眯起了眼:“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朕如今身子骨好得很。”

    皇帝压根不想把手头的政权分给两个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去触他的霉头。

    蒋世泊却无暇顾及这些,原本皇帝是换他们这些肱骨之臣到宣政殿详谈,他得了消息便匆忙赶来。

    他不能看着她出半点差错,那不是旁人,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再如何说,此次流竺国也是将大殷的皇帝的脸面扔在地上踩,陛下当真要熟视无睹,如了这小国的意?”蒋世泊被身旁的兵部尚书搀起来,面上仍是那副厉色。

    他鲜少露出这般模样,平日温文尔雅的形象深入人心,皇帝也正色了几分。

    他听着那边说了许多好处,而今将沈卿欢送出去也是丢卒保车,流言无伤大雅,只是他不愿在此时节与蒋世泊离了心。

    蒋世泊是朝堂肱股之臣,同谢谨庭并为他的左膀右臂,他的存在亦是牵制住了谢谨庭,若是与他离心,谢谨庭定然有手段将他拉下来。

    思及此,皇帝暗暗吸了口气,不知何时,谢谨庭的势力竟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可若动了他这棵大树,朝堂这面大墙亦会倾倒。

    届时,只怕他方生出打压谢谨庭的心思,自己便先殡天了。

    不成,他不能给谢谨庭这个机会。

    昔日威风凛凛的皇帝鬓角出了汗,他稳住心神,状似若无其事地端起一盏茶:“那依爱卿看呢,可有无更好的法子?”

    蒋世泊最是看不起他这副模样,而今只知晓提防着两个儿子夺嫡,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模样。

    “若是陛下不愿出兵,不妨派谢秉笔出面吧,微臣听闻,谢秉笔在流竺国也算有几分薄面的。”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原本就该如此。

    蒋世泊的心思很明确,而今朝堂只有谢谨庭能掣肘于他,两人亦是无时无刻都想除掉对方,若非是谢谨庭这些时日威胁着缓缓,他还会为朝局考虑着。

    他的话叫皇帝眼前一亮,皇帝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抚掌大笑道:“对,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谨庭最是游刃有余,这事交给他错不了。”

    不损一兵一卒,又不用给他扣上昏君的罪名,这简直一举两得。

    蒋世泊见状,暗中松下一口气。

    却不想,在他以为此事将要化解之时,半路杀出了谢谨庭。

    “咱家听闻,陛下正为一事发愁?”人还未到,令人阴寒的声早已传到了宣政殿,少数大臣不免跟着颤了颤。

    皇帝非但没有害怕,他起身疾疾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旁人看他如蛇蝎,皇帝看着他,宛若瞧见了神邸。

    “谨庭便是及时雨啊,”皇帝有些嫌他不急不慢,上前向扯他的衣袖,却见他眉头轻轻皱起,这才讪讪缩回了手,“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眼中带着希冀,想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没有半分当年驰骋沙场的魄力。

    谢谨庭眸中的嫌弃一带而过,没有正面回答皇帝,淡声道:“丞相的意思是,让咱家去寻流竺国谈和?”

    蒋世泊温和的眸子早已淡下来,一错不错的看着谢谨庭,应声道:“并非如此。”

    谢谨庭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坐在左侧的紫檀雕镂椅上,掸了掸肩头的薄雪:“那丞相便是想,让咱家仗着胆子去寻流竺国,逼迫他打消着念头了?”

    “秉笔这话便难听了些,”蒋世泊油盐不进,他冷着脸道,“朝廷上下只有秉笔有这本事,难不成真要看着太子妃被他们掳走,这可是打皇家的脸。”

    谢谨庭嫌少见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没错。”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打算出手之时,谢谨庭低低的笑了一声:“不过这同咱家又有什么关系?”

    而今两边的势力虽是有些剑拔弩张,却也从未将矛盾摆到明面上来,而今他竟是当着皇上将这些东西全盘托出。

    大臣们都怔在此处,思衬他是不是疯了。

    皇帝也怔愣在了此处,待反应过来时,便颇有些慌乱地看着他:“谨庭,秉笔也是涉及朝政的位置,你若是觉得这个职位不趁手,朕便……”

    谢谨庭眼眸微微眯了眯,修长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腿间:“便如何?”

    “万万不可!”蒋世泊与他几乎是异口同声。

    皇帝有意将掌印太监的位置给他,这下不论杨曙光是否有意传位于他,几乎都是八.九不离十了。

    皇帝与身边的老太监交换了眼神,随后将诸位大臣都遣了回去,独独留下了谢谨庭。

    蒋世泊心焦归心焦,毕竟如今她嫁了人,自己贸然就去这样见她,定然也是会有损清誉,有心人定会在此事上多做文章。

    他沉下了脸,对着身边的长随道:“非白,去太子府传信,切记避开旁人。”

    *

    太子府。

    沈卿欢与赵兰衔寒暄之时,才见裴辜元回府。

    在此之前,赵兰衔身边的侍女便来报,说太子方与她父亲赵将军商谈完。

    “我总觉着父亲是知晓些什么,”赵兰衔皱着眉头思索着,“父亲未曾站党羽,而今也不许我与姐姐结交,可不论我怎么问,父亲都不肯同我说……”

    沈卿欢闻言心思一动。

    前世赵老将军父子骁勇善战,为皇帝所用,可惜当时的皇帝已为傀儡,后来谢谨庭也曾探过两人的意思,赵氏父子皆是铁血铮铮的男儿,戎马半生上战杀敌,博得多少战绩。

    且不说皇帝大臣如何看待,百姓对于赵将军府的呼声便压过诸国公府。

    功高盖主。

    皇帝后来无心朝政,全然对谢谨庭言听计从,谢谨庭自然先将主意打到了两人的身上。

    沈卿欢的思绪打断,她看着眼前有些发愁的赵兰衔,整个人不由得微微怔住。

    而今赵兰衔是因着前些时她的出手相助来结交,谢谨庭那边待她的态度松动了些许。

    估计过不了多时,皇帝病重的消息就会传出来,届时谢谨庭会动拉拢赵氏将军府的心,若她能打入内部,倒是帮谢谨庭拿下整个赵将军府的势力,兴许能叫他刮目相看。

    “赵将军最是疼爱你,如何会害你呢,”沈卿欢无奈的覆上了她的手,“朝堂诡谲,我瞧得出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这话也便对你说了。”

    “如今赵将军在朝中的呼声水涨船高,赵氏虽是忠君护主,可免不了有小人眼红,再者,如今赵将军未曾站党羽,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护住将军府呢?”

    沈卿欢看着眼前欢脱善良的女娘,心中轻叹一声。

    她并非危言耸听,前世赵将军府不知犯下了什么事,被谢谨庭的人灭了满门,听闻赵家嫡女忠烈,一抹脖子死在了谢谨庭的眼前,只道血溅了一地。

    她是真心想救赵兰衔,若今生早日投诚,结果或许会不同。

    赵兰衔怔楞住,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你……”

    “欢欢说的不错,若是赵将军有意,孤定不会亏待赵家。”皂靴在雪地的咯吱声格外明显,庭院传来一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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