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父留子

    少女犹如一只翩跹的蝴蝶穿过屋前的台阶小跑着过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容哥哥,我好开心。”说完伸臂扑进他怀里。

    一股清新的胰子香味扑鼻而来,夹裹着午后绵软的阳光,令人舒适而温暖,他眉间舒展,抬手握住少女纤薄的肩:“小染为何这般开心?”

    少女从他胸口抬起头来,小脸上挂着盈盈的笑,眼皮略略浮肿,许是睡久了的缘故,语气脆生生的:“没想到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他语气温柔:“小染都知道了?”

    “嗯。”少女挑着眉点了点头:“小德子都告诉我了,何家倒大霉了,容哥哥也不用入赘何府了。”想到他无须入赘何府了,少女的一双杏眼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容瑾也儒雅地笑了笑:“那让冥臣陪小染去门厅里坐坐可好?”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他的腰身。

    容瑾领着少女进了门厅,将她安顿在屋内的圈椅里,继而让狗儿奉上了甜饮子,以及两盘清凉的糕点。

    少女这会儿哪会乖乖地坐着,趁着容哥哥不注意,端起他放在矮几上的茶杯,偷偷饮了一口他的苦茶。

    钻心的苦味霎时在舌尖上晕开,少女呲着牙不住地瑟缩。

    “小染,你这是……”容瑾回眸。

    偷吃的少女露出一脸窘迫的笑,小手攥住衣摆,耸了耸肩:“我就是……就是想再试试容哥哥的茶,容哥哥能喝,我也要努力……学着喝。”虽然是进步慢了一些。

    他无奈地笑了笑,眉眼里却全是温柔,转身拿过甜饮子递到她嘴边:“小染不用学,就喝这个甜饮子。”

    少女乖乖地伸嘴喝了两口,舌尖的苦味瞬间消弥殆尽,咋了咋唇上的甜味:“要是容哥哥喜欢甜饮子就好了。”

    “冥臣……也喜欢。”他喃喃低语,喝了多年的苦药与苦茶,她就是他最甜的甜饮子。

    “真的吗,太好了。”少女可开心了,如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打转,一张小嘴儿还“叭叭”地问个不停:“容哥哥,何运程真的会被斩吗,那何丽晴会怎样?”

    “容哥哥,你当初那般确定自己不会入赘何府,是不是早就与向阳会的人联合好了?”

    他正在往风炉上搁茶壶,闻言一顿,“小染……何出此言?”他避开她的目光弯腰去打开炉灶的风门。

    疾风猝然涌入,炉火蹭蹭燃烧,腾起一阵齐人高的烟雾,迷了少女的眼,她低头一边揉眼一边回:“因为……我觉得何运程肯定不是向阳会的副会长。”

    他再次顿住,沉默片刻后掏出袖间的棉帕,想要给她擦拭眼睛。

    少女却已抬起头来,一双眸如秋水剪瞳般闪烁着湿润的印迹,晶莹的小脸上净是雀跃:“向阳会用诬陷的方式扳倒了何运程,这样容哥哥就无须入赘何府了,我说得对不对?”

    这个小糊涂蛋虽不大通人事,但偶尔却有出奇灵敏的直觉,压根儿不管什么铁证如山。

    他眼睫翕动,答非所问:“冥臣去将后窗打开,好让屋中的烟散出去。”说完将棉帕收回袖间,转身去后窗。

    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嘴里哼唧着:“容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他一时无话,抬手将后窗的叉竿推出去,窗扇张开一个大的豁口,凉风涌入,吹得叉竿也跟着轻轻摇晃。

    窗外是渐渐西沉的落日,以及在落日余辉中高高伫立的永安塔。

    “容哥哥。”少女行至他身侧,扭头巴巴地看着他,恍如一只想得表扬却一直未能如愿的小花猫。

    “小染。”他扶着窗台,目光幽深地看向余辉中的永安塔:“假如冥臣真与向阳会联合了,你会不会生气?”

    少女挑起弯弯的眉头,瞪着圆圆的杏眼:“我为何要生容哥哥的气呢?”她当真是没弄明白。

    容瑾回眸看她,窗外的余辉在他鼻尖上勾勒出一缕浅浅的光晕,英挺而明媚,“因为皇上与向阳会势不两立,决心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而小染又是皇上的三公主……”

    少女长长地“哦”了一声,又不屑地撇了撇嘴:“但父皇又不是什么好人,我才不会因为他而生容哥哥的气呢。”

    他握紧窗台,紧跟着追问:“那倘若向阳会与皇上之间发生生死决战,小染又会帮着谁?”

    少女被问得一愣,眉毛皱成了一坨:“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她想不明白,自己一没很高的武功,二没很高的权力,想帮还帮不成呢,“我不想管他们,我只想保护好容哥哥。”她抬起脑袋看他,清澈的杏眼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心头一松,暗暗舒了口气,俊朗的脸上藏着百转千回的心绪,“小染,”他的声音恍如灌了水,柔软而浑厚,“冥臣……谢谢你。”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去轻抚少女细滑的小脸,继而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将她拥进怀中。

    落日余辉,夏日绵长,情到深处无怨尤。

    容哥哥身上好香呀,是淡淡的陈皮香味,她像个贪吃鬼似的重重地吸了一口,再吸一口,继而从他胸前抬起脑袋,下颌抵在他的胸口:“容哥哥,你身上真好闻。”

    他眼角浮起羞涩,唇角轻抿,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容哥哥要是能早一点成为我的夫君就好了。”她扑闪闪的眼眸里溢出满满的期待。

    他怔了怔,喃喃作答:“咱们再给皇上一些时间吧。”

    少女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说何丽晴会不会死?”

    “小染希不希望她死?”

    少女摇头,撅了撅嘴:“虽然我很讨厌很讨厌何丽晴,但还是不希望她就这么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将她的脑袋重新按回到胸前,轻轻搂着她,抬眸看向窗外:“小染放心,她不会死的。”

    “容哥哥怎么会知道?”她仍是不老实地将脑袋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目光灼灼地仰头看着他,睡了一天一夜,她现下精神头儿好着呢,话也多。

    容瑾清浅地笑了笑:“小染不是说冥臣与向阳会联合过么,那冥臣就去与向阳会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护一护她。”

    “他们会同意吗?”

    “应该会的。”

    少女嘻嘻一笑,一把抱住他的窄腰:“容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小染。”他偷偷嗅了一口她发上的清香,“冥臣听说,你睡着的时候……那个南蛮国的小王子来找过你?”

    “对呀。”少女毫不隐瞒,娇俏地“哼”了一声,“也不知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正我才不想理他呢。”

    容瑾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不疾不徐,“小染往后要与他走得远一些才好,他乃南蛮国的小王子,冥臣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去皇上面前撺掇你去南蛮国和亲。”

    “他想得美,我才不去那个蛮荒之地呢。”少女得意地扬起下巴,“以后我听容哥哥的话,不跟他说一句话了。”

    他唇边带笑,微微颔首,狭长的凤眸里隐隐溢出一抹幽冷的光。

    少女此时却兴致大好,指着身侧的窗台,“容哥哥,我想坐上去。”

    他温和地应了声“好”,继而双手托住少女细细的腰身,轻轻一举,便将她抱到了窗台上坐稳。

    和风轻拂,余辉映照,两人依偎着望向窗外更辽阔的世界,绯色霞光映得一对璧人愈加姿容绝世。

    “容哥哥,你为何总喜欢站在窗前盯着永安塔呢。”少女伸着细细的胳膊,指着永安塔的方向,“它有什么好看的?”

    塔尖伫立,塔身雾气萦绕,在茫茫暮色里庄重得恍如一个佛陀,“小染可知,永安塔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他的声音略略发沉。

    “那叫什么?”

    “叫父子塔。”

    “为何要改名字?”

    他敛住神色,目光绵长地盯着永安塔,沉默了片刻后才喃喃开口:“塔本有两座,名为父塔与子塔,后因一场大火,烧父留子,故尔只得改名为永安搭。”

    少女吃惊地瞪大了眼眸,怔怔地看着他:“好端端的又为何会起火呢?”

    他沉默,悄然地从她肩头收回了手臂。

    “容哥哥怎的不说话?”

    “小染。”他垂眸看向她,眸底幽黑,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声音清儒而平静:“是你父皇下旨……放的火。”

    少女闻言怔了怔,想说什么,却似欲言又止,随后气咻咻地吐了口气:“我就知道父皇不是好人,干尽了坏事。”说着又委屈地扁了扁嘴:“容哥哥会不会因为……父皇做坏事,而不喜欢我了?”

    她眨着水濛濛的双眸巴巴地望着他,好似一只受伤的幼兽,满脸的惶恐与不安。

    他心头一颤,重新抬起手臂将少女拥进怀中,“不会的小染。”他在她发顶长长舒了口气,再次低声念叨,“冥臣不会这样的。”

    少女这才盈盈一笑,舒坦地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再伸臂吊住了他的脖子,脑袋一偏,靠进他的颈窝里:“反正容哥哥要一生一世喜欢我,好不好?”

    “好。”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两人在窗前依偎了好一会儿,直到余辉散尽夜色将至时,他才将少女从窗台上抱下来。

    洛染在容宅里用了晚膳,又缠着容哥哥给自己吹了好几曲骨笛,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宅子。

    容瑾将少女送到她的卧房,转身回后院时碰见宇一。

    宇一沉声禀报:“公子,德叔来了,正在密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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