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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陌路转机

    作者:鹭离森_KUN

    (1)

    从深夜直至凌晨,而现在晨光已从门窗的缝隙挤了进来,同屋内的暖光融合在了一起,可张日山靠在椅子上的动作甚至都没怎么换过,少年们却也意外地不怎么困倦。说到张日山因为黎簇窥见梁湾背后的纹身而吃醋的滑稽话题时,还相互推搡,挤眉弄眼地嬉闹起来。

    “所以……湾姐究竟是怎样开口和会长你……摊牌的呢?”苏万揉了揉眼睛,他心底对黎簇的观点是非常认同的。梁湾压根儿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哪怕她与同为幸存者的吕逍经历了空难产生了某种作为幸存者的共情心理,那也绝不是她抛弃张日山的借口。

    “不……更反常的是你怎么就能同意?不应该努力让她恢复记忆……再……”杨好似乎是被身旁的两人给感染了,或者说在此刻将自己所认为的那些想法先暂时放下了。“……”张日山揉了揉发硬的脖颈,蹙着眉毛盯着房间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别再跟我说什么,成年人对恋爱的态度很理智,这些屁话!能放弃你早在古潼京出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们想听的是真话!”黎簇有些等不及,上去猛推的一下还在踌躇的张日山。

    张日山被推得身体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突然剧烈旋转起来,冷汗顺着额头向下划过眼皮,他努力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周围的人和景都变得模糊不堪。身体不断地在震颤,心悸得厉害仿佛心脏要从胸腔内冲破出来,他明白自己也许是太久没吃什么东西低血糖,所以出现了这种状况。突然间,一颗橘子汽水味儿的水果糖强塞进他的嘴唇,紧咬的牙关被人用力强行掰开,水果糖刮着牙齿挤进口腔内停在舌尖上,一种暖意随着那裹挟着夏日气息的甜蜜弥漫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曾经的梁湾在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扶着张日山躺下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冲一杯葡萄糖冲剂送到他的嘴边,然后娇喝着逼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接着再忙前忙后地去厨房煮一碗清粥,晾在床头,默默在床边静等着他缓过神来再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直到不良的状况彻底减轻之后才会带着心疼小心翼翼地埋怨两句,一百来岁的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而现在的那个梁湾,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像盯着某种新奇事物一样盯着他,等搞清楚状况后,再以一种高姿态盯着他,不疼不痒地用嘲笑的口吻问他为什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然后普及低血糖症状出现的严重性,比如持续六小时以上会出现不可逆的脑损伤,严重的低血糖患者还会出现幻视,神志改变的情况等等。

    “其实,我想去做些什么,可是那对我来说只是摆在面前的一个事实而已……”耳鸣的状况逐渐消失,张日山听见三个少年着急的叫声,苏万已经张罗着要打120。张日山缓过神来拦住了他们,回忆起了林岑死亡的那一天,医院里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遗言留给自己的家人,甚至他的尸体都不存在了,仿佛一切都回到空难发生的那一天,他早已经跟着飞机一同消亡,也根本不是什么幸存者。

    吴二白那里突然传来张起灵和黑瞎子身陨的消息,虽然流沙造成塌方导致二人坠湖溺亡这种说辞听起来着实可笑,搜救了半个月之久后连两个人的尸首都没找到,吴家却还是硬生生把灵棚搭了起来。这种状况下张日山无法继续局限在自己的私事里置身事外了,立刻动身离开北京去了杭州,想要阻止这荒唐的事继续发酵。

    他心知吴二白是个极冷静心狠的人,吴二白会这么做定自有他的一套道理,但张日山却觉得他不仅低估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作为叔叔同样也太低估自己的侄儿了,经历了种种吴邪早就不是那个他一瞪眼睛就抖三抖的小侄儿了。一场连尸首都没有的荒唐葬礼给吴邪的不是什么震慑反而是走下去的信心,哪怕麒麟竭彻底失效吴邪只剩下半天的命,也阻止不了他去寻找真相和张起灵、黑瞎子的决心。

    尽管吴二白勒令吴家、解家一众老小都不允许出手相助,事情最终还是以吴邪和王胖子、白昊天私自离开杭州前往太原寻找线索告终。当然在吴奶奶的请求下,张日山确实暗中帮了些小忙,但因为明面儿上的人都支给了解雨臣,所以吴二百也并没察觉,不至于撕破脸皮,至于张起灵和黑瞎子他并不担心。这并不仅仅是他有多么自信张家族长的个人能力,主要是因为解雨臣派遣了所有人手,铺开了找了整整几个月都找不到蛛丝马迹。这恰好能说明他们一定还活着,他能做的就是回到北京继续稳定局面。

    张日山照常处理完事务便立即回了梁湾的公寓,可空荡荡的公寓和地板的积灰无不昭示着梁湾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那么她会去哪儿。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日山不愿意深究,发了一个十分简短的信息给梁湾:“我回来了,在家等你。”随着信息的发出,手机待机之后,屏幕的光线逐渐暗沉下去,张日山靠在散发着土腥气的沙发上缓慢地合上了眼皮,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开启手机,有一条短信,是梁湾留给他的,只有两个字“好的。”

    张日山觉得呆坐在满是灰尘的屋子内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洗漱后便开始打扫屋子。他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翻到了一张已经破损、打湿的化验单,看血型他大概知道是自己的,上面有各种与血项有关的数据,但是因为破损的很严重数据究竟是什么已然无法直观地看到,但从这种化验单被如此弃置的状态来看,张日山的血液对梁湾而言似乎是没什么用了。而从梁湾将化验单堂而皇之地丢进纸篓里的行为,她似乎已经不在乎张日山是否知道她拿了他的血,张日山盯着纸张忽然有些莫名地心慌。

    此时,门锁被扭动推开,梁湾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呆站在门口拿着化验单的张日山,又很有深意地盯着他手里的化验单,许久之后缓缓吁了一口气似是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转身合住了大门,直径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张日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转向她,将化验单伸向梁湾。“你应该会无条件的帮助我的,是吗?”梁湾歪着头,轻笑着,秘密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态。“任何事,只要是你。”张日山有些狼狈地垂下了手,将那化验单塞进了垃圾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被塞进垃圾桶的似乎是他自己。

    “很好……我不需要你了。”梁湾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脸上还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好像年末帮老板裁员的行政主管一般的事不关己。“你……你是说我最后的无条件帮助你,其实指的就是离开你,对吧。”张日山仿佛如鲠在喉,他的心冷得发抖但语气却保持着平缓,他清楚对方的真意,所以这是陈述句。“虽然你经常做一些自损的事情,但无疑你是我这些日子里遇到的最理智、明白的人。”梁湾耸了耸肩,一副你很聪明,我很欣赏你的姿态,然后轻松坦然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了。

    “你还没恢复记忆……也许会后悔?”张日山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克制着那遍布全身的恶寒带来的疼痛。“不会的。”梁湾直起身,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张日山。“……确定么?”张日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同样盯着梁湾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记忆……回来了。”梁湾没有一点躲闪,也没有丝毫犹疑,她说的是实话。“……”张日山在这种对峙中彻底落败了,他垂下头,虽然难以置信,他却能从梁湾的眼神里看出她并没有说谎。张日山并没有继续追问梁湾究竟记得哪些事,为什么记得,依旧会走到这一步,反倒是梁湾似乎想向他证明自己并不是胡说,开始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到最后一次见面的全面回忆。

    “她……恢复记忆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黎簇试图把梁湾的这一行为解读为某种阴谋。“咱们好像也没问……”苏万拉了一把激动的黎簇,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张日山努力回忆,然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仓皇地从那栋公寓楼里逃出来的了,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无处容身。曾经他觉得自从有了梁湾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如同一只在孤独中飘摇的扁舟,是有了停泊的港湾的,是有了家的,是有了值得惦念的人和近在咫尺的温馨归处的。可当梁湾将所有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情形用极其理智不带任何一个形容词简单扼要的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他面前,并且最后做了一个让他无可辩驳的总结,他们的相爱原本就建立在一场欺骗和试探之上的,毫无逻辑可言,现在最后的迷恋也消失殆尽,那么就没什么值得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听完之后,他心里的那个家彻底崩塌了,那份执着的惦念被摧毁得干脆。

    至此时已然是天光大亮,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是彻底结束了。在知道真相之前黎簇曾打心眼里瞧不上张日山,他觉得在面对感情时哪怕折了面子也该去努力争取,所有关于成年人对爱情的态度都是借口。他甚至觉得张日山不过是个感情骗子,也许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的爱过疑似汪家人的梁湾。而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存的这个私念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如张日山所说他自己想去做些什么,可却无法再做什么,因为梁湾在此事上根本没给过他任何机会和回旋的余地。杨好直起身走到门口关了灯,然后将卷帘门抬起推了上去,刺眼的阳光一寸寸地攻城掠地驱散了屋内黑暗,但张日山周身的阴霾却始终无法散去,即使沐浴着阳光却仍好像置身在无人可及的阴暗寒潭,没有人能救他。

    “会长……吃了早饭再走吧。”苏万瞧着张日山艰难的站起身狼狈的样子,不由得生出了些担忧。“……不了。”张日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掸了掸外套上的皱褶,缓缓转身向门口走去。“和我们吃个早点能有多难,你露出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给谁看,反正你想的人看不见。”黎簇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心想自己如今却站到了张日山这边,立场变化之快连自己都没想到。“我去买早点,你们先坐着,有人来,你俩帮我招呼一下!”杨好没等张日山再开口,便风也似的跑远了。“会长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原本也不是仅仅想听个故事这么简单的。”苏万把椅子推到了张日山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在人身上我们目前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不如就去发现他们的地方,再找找线索。”黎簇拉了把椅子停在张日山旁边和他面对面的坐着。“你以为我真的会没想过,没做过么?”张日山轻笑着叹了口气,暗忖自己是不是在这件事上显得太过六神无主导致少年们竟将自己低估到如此境地。“我知道你肯定吩咐过新月饭店的人去过,但你真的就那么相信尹南风,你怎么知道她的人不会阴奉阳违呢?”黎簇如此自信,敢这样说,原因主要有三个。

    第一,张日山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两个人为了寻找给吴邪续命的方法跑去深山老林里下大墓夹喇嘛,结果生死不明。第二,张起灵和黑瞎子的失踪,所有勉强能用的人都被派去寻找他们,这使得张日山无法动用九门里的任何人。第三,夹喇嘛这种事儿,貔貅属性的新月饭店和他们那个惯于算计的老板尹南风,为了分一杯羹自然也不甘落后,为保事情成功她肯定会留着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声声慢和罗雀在身边绝对不会让他们离开,不过为了卖张日山人情还是会派人调查的,但至多一个随便的棍奴。

    “随便一个棍奴也好过你们三个愣头青。”张日山冷哼了一声,舒展了身体,松散的靠在了椅背上。“……可他们没有苏万,没有梁湾在意的各种指标数据。最重要,他们没有这东西!”黎簇此时倒不介意张日山语气里的嘲讽,他泰然地望着,身体紧绷直勾勾盯着他的张日山,然后慢悠悠地拉开外套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32开手工做的棕色皮质笔记本。“这是什么东西?”张日山盯着那个本子,制作的手艺看起来实在拙劣,似乎是打印纸订在一起,然后随便套了一张皮。

    “这个本子里面有之前她对我们做的一些实验数据,不过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可能是利用工作之便给一些她物色的病人做的检查数据。包括她自己和吕逍的一些日常化验数据,还有一份类似于在外界生存的综合指南,比如饮用水的摄入量,阳光照射量,食物的摄入指标等等。最重要的在这里,你看!”黎簇把本子递给张日山,张日山翻开那本子,发现果然是影印版。见他翻页的速度实在是太慢,黎簇有些急躁地替他翻到了文字结束的最后部分,上面出现了梁湾根据苏万的各项指标给他做的编号,以及一个像是坐标的数字编码。

    张日山端着本子的手激动得有些颤抖,他呆愣愣地盯着那个坐标,然后又往前翻了好几页,也在文末出现过一个坐标,再继续往前还有,继续向前还有,总共有二十几个之多。除了前三个是他们三个幸存者被发现的地方的坐标以外,接下来的十几个都不一样。“只有这个坐标出现了苏万的编号,其余的都没有,这代表什么呢?难道他们要送苏万去这里?”张日山将本子合住,心里有些犯难,陷入了思考。如此之多的位置坐标,变化丝毫没有规律,不能仅仅因为苏万的编号就确定最后一个坐标一定是他们真正的来处,如果只是烟雾弹呢?

    笨办法是找人把前面的坐标都实地去一一排查,但是以现在的人手明显做不到,即使能做到,万一这期间苏万有个什么好歹呢?可如果不管不顾地去了最后一个坐标,万一是陷阱,又该怎么办。他不能放任这事情不管,也不能让少年们受牵连。“苏万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的安全,棍奴再不济这点事总是做得好的。这本子就放在我这儿,你们几个就不要管了。”张日山把本子攥在手里,下了决心不想在这件事上连累少年,夺过黎簇放在椅子上的车钥匙就快步往门外走。杨好正好买了早点回来从门口经过,被冲出来的张日山撞得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豆浆豆腐脑撒了一地。黎簇跟着追了出去,却赶不及张日山的身手,大喊着:“张日山你个王八蛋!你个骗子!”可白色的路虎车却已然开远了。

    当我知道这也许不是结局时,周身失火一般的焚心烧肺,只能向前,不在乎撇在身后山河,因我渴望的你,我惧怕的你在看不清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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