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陈朔闻言探头探脑,“搞得这么文艺干嘛。”

    “小爷乐意。”

    陈盈盈撇过头,看见他锋芒毕露的字——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

    仅此一句,他也没有再添的打算。

    陈盈盈顺口一句,“怎么不写中南大学?”运动会上替他拿手机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壁纸,便记在了心里。

    “自己知道就好了。”他眨了眨眼,哦了声,“现在你也知道了。”

    “你怎么不写大学?”孙雨晴刚把统一写目标的便签交过去,坐回来时问了句。

    她摊开手,笑得没心没肺,“因为我没有理想呀。”

    可陈朔见过她对着苏州大学的校徽愣神的样子。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悄悄替她守住这个秘密。

    但陈朔觉得,她应该走得更远。她是优秀的。

    但陈盈盈并不这么觉得。

    □□里有个功能叫匿问我答,有人向陈朔提了一个问题——

    可以用三个词形容一下你的理想型吗?

    他答:有梦想,有理性,又杰出。

    那天陈盈盈刚因选科的问题和他闹了个小矛盾,闷闷不乐地翻了翻他的主页,结果就看见了这么一条。

    其实当时也谈不上多难过,只是慨叹间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11.30

    初雪。

    几粒灯光摇摇欲坠。

    细碎的雪悲伤地融化。

    窗外的树孤零零地炫耀着那几片脆弱的似乎再也经不起一场雨的枯叶。】

    “叮咚”一声,是陈朔回复了她那条“下雪了嗳”的消息。

    陈朔:今天有伟人去世了。

    陈朔:所以下雪是有原因的。/哭

    陈盈盈点开百度,果真是灰色的页面。

    雪落在指尖,凉意却渗进骨子里。

    月华倾泻,她枕着雪色,梦见闪着光的冰棱。

    十二月中旬,分科前的倒数第二次月考。人心惶惶。

    出了考场才发现雪已轰轰烈烈地落下来。

    遗憾是半黄半白的枯草,可树从未动摇。

    陈盈盈活动下酸疼的手腕,觉得考完一场试浑身不得劲,又把围巾拉高了些,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呵出的气都化作厚厚镜片上的白雾。

    “怎么办啊,物理这次好难。”

    “别说了,我都考不及格了。”

    “你看你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

    周围吵吵嚷嚷的,孙雨晴终于收拾好书包,挽着她一起往外走。

    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打伞,共同迎接这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不过片刻,雪便白了满肩。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孙雨晴伸出手,接住飘飘扬扬落下的六瓣雪花。

    陈盈盈摘掉眼镜,轻声回,“白头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苦心人。”

    冰凉的雪轻吻她的睫羽,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陈盈盈却看清余光里那个熟悉的背影,想起他那天卷起印着核酸码的薄纸,轻敲她的脑袋,说,“你还小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回过神,孙雨晴不满地嘟哝着,“别净说这种扫兴的话。”

    “怎么?你想和我白头啊?”她咳了几声,压下喉间的不适,笑着调侃。

    “Duck不必。不过你这么虚,可别阳了啊。这两天注意保暖。”

    出了校门,就该各奔东西了。

    陈盈盈朝她挥手告别,“得了吧,我绝对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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