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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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出自《唐律疏义》,根据唐宋坊市制度的变更推测<hr size=1 />

    </div>  第五章耍手段

    何小娘听得震惊,连瞳孔都放大了,仰面瞧着王渺立即起身道:“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男人当立地顶天,哪有男子说自己是个草包被女人桎梏着?好好好,怪我把你生下来,生下来活受罪。”

    王渺继续道:“阿娘,我就想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成日在南北集市里的勾栏瓦舍混迹,至于家财,有我阿姐操劳,你还管那么老些?再者说,边境敌国时常进犯,儿子习文不得若是当个武将,那不得战死沙场,给阿娘你绝了后?”

    往往此刻,王渺偏要以生死相逼才能把事情晃过去。

    一番话落,他仔细瞧着何小娘脸色。

    做娘的还是溺爱,捏着妆奁中的锻花发饰,欣慰笑道:“禅衣不是去了乐坊勾栏吗?一个未出阁女子,仗着家中老夫人去香山礼佛多年未归、老爷把家业交由她暂时看管,就敢如此大胆,不成体统,和未过定的朗子在同一屋檐下,这回总得管管了吧?若是如此放纵下去,指不定哪日要出乱子,到时咱家的脸,不得全被她丢尽了?”

    她语气中满是埋怨。

    虽然是鸡蛋里挑骨头,他们母子也心知肚明,王婵衣冒着名节风险实际为了家业,但好不遇抓到翻盘的把柄。

    到手的鱼肉,还能任由她跑了不成?

    话说完,何小娘心下又复得松快些,同王渺闲谈几句也就放儿子走了。

    檀悦在廊下望见渺哥走远,方才进屋,上前福了福:“今年夏天闷热,我备了甘松合昼香,清热避暑。”燃时以云母石或银叶相衬,久则益佳。

    香炉燃得正旺,何小娘拿起团扇扇风,喃喃:“家中鸡飞狗跳,愈发荒唐。”

    檀悦缓缓走到小娘身边,轻手拿过她手中丝缎团扇,款款扇着,扇得夫人阖上双眼困倦袭来才开口:“再乱套的家宅,也得有个主震着,先前大夫人掌家时,老爷还年轻,老夫人尚在春熙院子里礼佛,大夫人就算有权也得受约束,遵守妇道,吃穿用度一草一之都和各房差不离,晨昏定省一次少不得。”

    一语点醒梦中人,何小娘陡然间清醒,坐直身子道:“那是以前,现在全然变了样貌。王婵衣生母得病早逝,剩下四个只会伸手要钱不敢放屁的夫人,老太君走了,老爷身子大不如前,两个哥儿又是个不肯上进的主儿,家族衰败,自然就轮到她蹬鼻子上脸。”一肚子话抒发出去,忙叹口气道:“真是门缝里瞧人,把她看扁了。”

    檀悦了解何小娘性子,今日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些,只怕隔墙有耳传到其他院子眼中,尤其是老爷,就更落下麻烦根儿了。

    于是道:“各房事务各房操劳,不过既然小娘要替老爷操心家中钱财分配,不如让渺哥儿和楚哥儿给老太君写封信,加急送过去,让老夫人在危难时刻镇镇宅子,夫人,意下如何?”

    好啊,差点忘了这出,何小娘得搬出来位高权重的出来,脑中窍口嘎嘣一下开了似的亮眼放光,急切道:“是啊,亏得你提醒,老夫人可是最疼爱他们的。”

    两人把话说明了,也都不遮掩的笑起来。

    时值夏日风光正好,艳阳高照,除却王园,整个苏州都仿若被热气笼罩,人人都是笼屉中的包子,被晒得膨大。街巷车马繁荣,各个坊市四通八达交错纵,有“田、曲、十”字形的街巷,也可以是*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蛙。

    苏州城虽不及东京内城,却类似外郭城,乱花富贵迷人眼。

    王婵衣走在顾归笙身前,心里紧张但面上故作欢快:“顾大人再走个十几步就到了,红乐坊就在此处附近。只因正午人太多,驾车多有不便,更何况官家马车,就更是华而不实,不如两条腿快捷,劳烦顾大人了。”

    岁喜怀中抱剑,一路蹙眉跟着,脸色阴沉。

    顾归笙快走几步,负手前行,不急不缓道:“东家有什么急事?”

    这话问的,没把大人您送走,就是最大的急事。王婵衣赶紧放缓步子,和他并肩。

    余光撇过去时,他那张仿若是精雕细琢的面庞上,被阳光的暖晕衬托得更加硬朗白皙,窄短紫衫是官袍,显出这身长玉立不怒自威,整个人沐浴阳光下,发丝接了金光。

    她速速收回视线,阿弥陀佛,我的乖乖。

    他微微眯眼眸,仰首迎接热烈阳光,虚望柳树枝叶,“官家货若是不按时上交,是杀头的大罪,而且墙面砖瓦修缮不周,也是要罚银子的。”

    *诸坊市街衢,有侵街打墙者,先处之,一切不许,并令毁拆。

    “是,大人,前几日就修缮过了。”王婵衣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走在乐坊牌匾脚下,挥手唤来杨姑,道:“杨姑!是那日你瞧着面生的公子。”说着朝她使眼色。

    杨姑向来同王婵衣默契,小跑上前道:“诶呦,今日可是来取货的?”

    “正是啊,不知姑娘们可准备好了?”

    杨姑余光看了眼顾归笙严肃的面色,不经意间怔愣了下才道:“好了好了,早就等顾大人和东家了!”

    王婵衣回身,和杨姑一并招呼顾归笙进乐坊。

    走了一路,也胆战心惊了一路,她脖颈出了些虚汗,好在几日前专门来了一趟乐坊,那时候便同杨姑说,货实在补不起来,押镖的被山匪杀得只剩一人。

    而鎏金绸缎需耗费极大人力物力,官家赏赐的燃料刚好用完,此刻再借,根本无商铺肯帮忙,看来锦上添花是假,雪中送炭是真。

    晌午的乐坊同入夜一般繁华,木质楼台上缠绕的绫罗皆出自王婵衣织纺,三人进去时一群姑娘围过来,各个花容月色的好容貌,柠月如风的好年纪;不过见了板正的顾大人,都有些害怕,所以她们也一扫素日的婀娜,变得恭敬起来。

    如月站在最首,行礼道:“奴回禀顾大人,官家所需上贡之物,皆在您眼前。”

    王婵衣眼珠机灵的来回看,总算找回些往日的泼辣自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顾归笙在女人堆里站着,更显身姿挺拔。

    他假意领会王婵衣其中内涵,眉峰微蹙的自言自语:“难不成......东家是把那绸缎都穿到乐坊姑娘们的身上了?”

    王婵衣心中惴惴,心说此人一副精明姿态,现在竟然没半分怀疑?

    却也赶忙拍手道:“正是啊,制好的鎏金绸缎,很容易褶皱,又极难打理,俗话说绸缎还需人气儿养,不过大人放心,之前都妥善安置在木质衣架上,日日有专人打点,姑娘们也是今日才上身的,所有都是为了把这各色各式的鎏金绸缎展示给大人过目。”

    逻辑自洽,任谁也挑不出错来吧!话说到最后就愈发稳妥,她末了又给顾归笙行礼,起身时仰首瞧他,微上扬的嘴角和弯弯眉眼,倒像是在对他宣告胜利。一场博弈中的胜利。

    顾归笙意味深长的看她,明知是假,也颔首顺她意思道:“既然如此,是我错怪东家娘子了,看来晚的这几日,都是为着今天。”

    又瞧她神色真正松快,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几次见面相处下来,真是能言善辩的姑娘,不过却卷入这朝廷和外邦的争斗,小小的民女在洪流中哪能抵抗。

    而自己也早清楚押镖人被山匪劫货,如此佯作严查,不过为了利用她掩耳盗铃。

    杨姑见顾归笙没了那晚来此视察的严肃,呵呵大笑着道:“来,姑娘们让大人看够了。”

    他摆摆手,淡淡扫视一圈,像是对年轻女子索然无味似的,道:“够了,劳请东家娘子把绸缎包起来,压进货箱给押镖的人,速速送去,随安,你同她一起。”

    “是,大人。”随安抱拳,利落带领王婵衣和杨姑出乐坊。

    王婵衣陪同随安忙碌完货品的事,终于在今夜了结,天大的压力烟消云散。好在这鎏金绸缎她先前就为姑娘们做过,只是杨姑一直不舍得让她们上身,压箱底儿,所以今日看起来同新货无甚差别。

    夜色渐浓,月白如昼,将这院落砖块铺陈一片白光。

    杨姑同她站在后院中,还有些许后怕道:“今日好险。”

    王婵衣嗟叹着:“多谢杨姑,如果没有红乐坊,我家早就被拉到东京斩首了,这鸿胪寺顾归笙你也瞧见了,根本不是个能心慈手软的。”

    “过去的就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你化险为夷,日后在家中地位更上一楼,嫁的朗子也得高看你一眼。”

    二人寒暄了几句,王婵衣忙着回府,却在乐坊门口遇见了王家家主王明远,老爷看样子寒热刚好,添了几分往日的威严,身后跟了女使和最得宠爱的四夫人——何小娘。

    王明远正装着身,双眉紧缩,被人搀扶着快步走,怒喝道:“王婵衣!无法无天的东西,看是把你骄纵的没样子!”

    王婵衣听得莫名其妙,身子一颤,下意识反驳:“不知我哪里做得不对,把爹惹恼了,还是有人故意栽赃?”说“栽赃”二字时,她特地看了眼何小娘,在场所有人将这质疑的眼神看得分明。

    何小娘连忙低头,半个身子靠在王明远身上,柔弱无骨似的温存说:“我只是听说禅衣你在附近,就心里念着你的安危,催着老爷来找,这大半夜的,又没宵禁,姨娘是怕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遇见什么泼皮混混。”

    王明远气息颇沉稳:“成何体统?整日依仗长姐身份罚你弟弟们我昨日才知道!你倒独自来这声色犬马的地待上整日!”

    王婵衣胸口赌了口气,险些一下没喘上来。合着冒死糊弄顾大人,一心为保家园无恙,为躲过这一杀头大罪的劫难,仔细打理这祖上产业,到头来落不上一句好也就算了,这是来兴师问罪她未出阁姑娘不成体统了?

    嫡出的小姐,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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