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还有事尚未办妥,你先回去吧”

    宫南燕想起出来前水母阴姬特意将许昭白留下,略有所悟,对着许昭白点了点头,飞身跃上等待已久的小舟,像一片洁白的帆远走在海面之上,却又回身传声入船,与其说告诫,不如说威胁。

    “楚留香,她是我们神水宫的少宫主,你若敢有不轨之举,神水宫上下必饶不过你。”

    苏蓉蓉三女不可思议地睁大的双眼,特别是李红袖,江湖百家,奇闻异事,各家所长,她虽不常挂在嘴边夸赞,但也确确实实自得于自己的博闻广记,可她不仅没有听过神水宫有少宫主,甚至从不知道许昭白这个名字。

    这也着实不怪她,谁能想到水母阴姬的继承人日日在山崖之上练剑,十几年来从未踏足过江湖呢。也只有水母阴姬有这样的气魄和自信,作为武林第一高手,她又怎会屑于江湖里这些过江之辈,自然也不觉得自己的徒弟需要在这样的江湖有什么历练,她要的,是许昭白一剑便可震慑天下,这才是不坠她与神水宫之名,许昭白方可出谷之时。

    “你真的是神水宫的少宫主,水母阴姬的继承人?”首先发问的自然是耐不住性子的李红袖。

    “不是”许昭白不想多作解释。

    水母阴姬并未说过这样的话,她是水母阴姬的大弟子,却并非水母阴姬的继承人。宫南燕对她向来情绪复杂,说敌对算不上,和友好也相差甚远,她很多时候都不是十分明白宫南燕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你怎么不是?你怎么能在楚留香面前说你不是?”系统着急胡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为什么不能在楚留香面前说我不是”

    “因为、因为”半天系统都没有找出一个好理由。

    许昭白突然觉得有点累,她走遍整个船舱内部,也立身于海面,观察了整个白船的外观结构,她还未曾吹过这么久的海风,如今实在不想和不感兴趣的人说些什么无用处的废话。

    她在这条船上目前感兴趣的只有一个人。

    “你煮了鱼?”

    她是在和宋甜儿说话。

    宋甜儿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胡乱点头。

    “对,厨房里还蒸着一条做好的鲈鱼,现在应该刚刚好,你饿了吗,我端过来和你吃好不好?”

    “是清蒸的吗”许照白忍不住眼前一亮。

    “是,我放上热油和辅料就能吃了,我这就去给你端来。”边说,宋甜儿边手脚并不十分协调的往厨房去。

    哪里有人第一次上门就要主人家蒸鱼给自己吃,更何况许昭白还是和宫南燕一起上门来找楚留香茬的,可这两人仿佛早已相熟的老友,一问一答流畅极了,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许昭白抬眼扫视了一下此时身处的这个船舱,径直走到楚留香它们平时吃饭的地方,放下手中的剑,选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你们神水宫的人到别人家里,用别人的东西都这么理所当然吗?”

    李红袖不满她这个熟门熟路的样子,这是暗指她和宫南燕的做法有失神水宫威名。

    许昭白此时倒真有了一丝火气。

    神水宫的生活极其单调,练剑、吃饭、读书、睡觉,并无他事,师姐妹之间甚少有口角,许昭白不打算与人言语相争。

    银色的剑,破开的海风,还有极快的声音,

    楚留香还没有看清剑的身影,赤霄就已经剑身没入墙上,地上已有一抹青丝,李红袖呆立在那里,最先反应过来却是苏蓉蓉。

    “红袖!”她的手不敢触碰李红袖的耳朵,

    “蓉姐、蓉姐、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这个江湖,强者为尊,她无需和她们掰扯什么道理。

    楚留香紧步过来查看李红袖的伤势“别担心,只是擦破点皮,耳朵没事”

    “蓉蓉,你医术我向来是放心的,先带红袖去包扎一下,这边我来处理。”

    苏蓉蓉看看坐在桌边饮茶不语的许昭白,又美目含忧的看着楚留香,无论她看出了什么,在楚留香这里,她最终只会说一句

    “你小心”

    说罢,便扶着惊魂未定的李红袖进去包扎。

    这里只剩下许昭白和楚留香,两个人却也不说话,楚留香踱步到他放酒的柜子前面,选了一瓶留存多时尚未开封的葡萄酒,又拿了两个杯子问许昭白“喝酒吗?”

    许昭白看了他一眼,并未搭话,楚留香也浑不在意,自顾自的走过来给两人倒上美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此酒是我前往西洋行商的朋友所赠,多年不舍开封。”

    许昭白依旧不为所动,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望向船舱外的月亮,竟觉心中算得上难得的平静,举手对月,潇洒地饮下这杯美酒。

    “我伤了李红袖”

    楚留香心中忍不住叹气,放下酒杯,摸了摸鼻子,缓声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我知你已经是留手了。”

    海上的月光透过木窗洒在房间内,葡萄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英俊的男子磁性缓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许昭白终于抬头看向了楚留香,楚留香的眼睛也看向了许昭白,那么体贴,又那么万般怜爱。

    “你一开始是想割下红袖耳朵的是不是,你是神水宫的少宫主,怎么能容忍有人对神水宫出言不敬,最后你却不过小惩大诫一番。”声音越到后面越缓,几乎有了一种诱哄的意味。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许昭白觉得不可思议

    楚留香轻笑出声,暧昧的声线几乎在许昭白耳边“不是,当然不是”

    这个男人确确实实有一些撩拨小姑娘的资本。

    许昭白看着他,楚留香慢慢把方才给许昭白倒得酒递给她,又望向了窗外,似乎有所哀叹,就像哀叹他种的花的消亡,那种消亡是转瞬即逝又极为难得的美丽,实在不能不让人在花还未盛开前就忍不住惋惜。

    “你只是不忍心”

    许昭白一震,扭头盯着楚留香在月下的背影,接着仿佛被灼伤一般饮下了那杯葡萄酒,她虽常喝酒,但大多是在山崖之巅对月独酌,甚少喝的如此着急,一时不适忍不住咳出声来。

    听到声响,楚留香赶忙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许昭白的背,助她缓解一二,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

    “你并非觉得红袖所犯之错可以轻轻放过”

    师门传承,门派之别,何其重要,以神水宫今日之声势,街头说书人都只敢以他名代此名,门下弟子个个骄傲,又有水母阴姬坐镇,绝不肯他人对神水宫有任何冒犯之言。

    “你只是不忍心让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孩从此少了一只耳朵。”楚留香声音越发低缓,拍着许昭白的手也缓了下来,他的思绪似乎已经越过大海,飘到那片江湖上。

    不忍心,江湖人没什么不忍心的,生死仇敌,刀光剑影,为了防止对方有任何复仇的可能,老幼妇孺,无人能逃过命运的屠刀。也许初入江湖时,人人都不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不忍心,只是那点不忍心很快就会被这个偌大的江湖吞噬掉,而真正不忍心的那些人在这片江湖上大多是活不长久的。

    因此楚留香忍不住惋惜,为许昭白的不忍心惋惜,为江湖人的杀伐瞬息惋惜,惋惜许昭白不久之后也许就没了这份不忍心,又惋惜她会因为这份不忍心而在这个江湖吃苦头。

    “我的剑术还不错”许昭白仿佛知道楚留香在想什么,在此刻,哪怕只有此刻,他们也似乎是心意相通的。

    楚留香跟着许昭白的手看向那把剑

    “传闻汉高祖凭赤霄剑于大泽一剑斩杀白蛇,没想到这把剑真的存于世上。”

    赤霄剑又名帝道之剑,楚留香也算观摩遍名剑,但赤霄剑这种程度的名剑,在哪里都不常见,能与其比肩者,怕是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把。

    “斩白蛇,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就是说的此剑。

    许昭白抚摸着赤霄剑,脸上总算有了今晚第一个好脸色,“这是我师父在我五岁那年赠我的。”

    “多好的老板啊”一晚上不敢吭声的系统此时也忍不住出声

    “想来你师父一定待你很好”楚留香声音满是笑意,有一种满足和欣赏充斥着他的心脏。

    许昭白重重点头,脸上也浮现了笑意“你师父呢,待你好吗”

    “我师父呀,当然算不上不好,但是你知道的,男孩子小时候都是调皮的。”楚留香忍不住笑出来,似乎那段岁月的自己多么有趣一样。

    “看的出来,你小时候一定不是什么乖孩子”

    “是,我和乖孩子相差的就太远了,那个时候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常常不好好练功,冰天雪地的,跑到外面去抓鸟,武功没练到家,一脚踩进了冰窟里,我师父气坏了,拿大旗包着我,一路把我抱回去的。”

    “你一定觉得很丢脸”

    “你怎么会知道的?”楚留香惊奇的看着许昭白

    许昭白也忍不住笑了“因为我就会觉得被抱回去很丢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的朗声大笑回荡在整个船舱内。

    这样好的月亮,这样不言自明的知己,楚留香几乎有些醉了。

    而许昭白,系统几乎要跳起来了,

    许昭白她在细细抚摸她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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