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真相

    “欺负了!她逼我做数学题!”

    陈研氚把头埋在爸爸的肩头。

    “可是该学习还是要学的啊。”

    “我做了好几页……想休息。”

    他拍了拍孩子的头,笑着看向她说:“累了就不学,氚氚才四岁,你指望他有多大的耐性?”

    她这才注意到,他领口有点血渍,随即走近说:“陈研氚,从你爸身上下来,他累了你别老让他抱。”

    “来,你先下来,去玩。”正说着,陈乔礼就把陈研氚放到地上,目送他如获重释的跑进院子里,才转身对她笑,“我算是发现了,一抱他你就吃醋。”

    她撇撇嘴解释,“我看见领口又沾血了,要你换下来洗,我没有那么小气,吃自己孩子的醋,说出去叫人笑话。”

    陈乔礼沉声浅笑道:“这有什么怕的?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真的有几日没抱过你了。”

    话音未落,他手一伸,一拦腰,和以往一般将她打横抱起,垂眸看她,“好了,这下应该不会吃醋了。”

    张思乔蹬了蹬悬在半空的腿,瞪大眼睛略显着急的说:“你注意行为,不要让他看见。”

    他答非所问道:“还有没有晚饭了?”

    顾左右而言他。

    “有啊,每日不都给你留着?”

    他想,成功岔开话题了。

    “那走吧,陪我吃饭。”

    由于怀里那人不停蹬腿,他只好把五指往里收紧些,让她人再靠自己近些。

    “那先放我下来。”许是抱得太紧,她也放弃无谓的挣扎了。

    “就抱着你去罢。”他一面回答,一面走向餐厅。

    陈研氚躲在墙后看爸爸妈妈,心里偷偷疑问还极好奇。

    妈妈都那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让爸爸抱着走?而且还是横住抱,就跟抱几个月时的自己一样。

    不过对于这种大人奇奇怪怪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挺无奈。毕竟他们经常,额不对……是天天这样抱一下?

    抱得时候还非要躲着自己,尤其是妈妈还会来一句——研氚不在吧?他很不理解妈妈这种排斥自己的行为。

    ☆☆☆

    晚上,她哄孩子在隔壁房间睡去才敢进屋找他。

    一进门便抱怨:“每天晚上讲故事,嗓子都哑了。”

    他头枕在胳膊上平躺着,抬手拍了拍身边的被子,“躺下歇歇。”

    她盘腿坐在床尾,刚拍了他一下的腿,正要说话,就听见他打趣,“你这么坐下拍我,搞得咱们像七老八十的。”

    “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就像坐在炕头的老夫老妻。你说咱们老了以后是不是这样?”

    说到老字,她倏然惆怅了。展开腿,快速爬到床头,再靠墙坐定,目光定格在他的头发上,细细观察。

    “看什么?”他抬眸问。

    “别动,看你有没有白头发。”

    指尖轻轻在他头发上拨弄,果真看到众多青丝中的几根白发。

    “乔礼,你有白头发了,我给你拔掉。”刚准备拔,手就被他抓住。

    “白发越拔越多,你也有。”

    她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满眼的诧异,“嗳,咱们才多大,就有白头发了。”

    “还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那咱们真老了不得是满头白发?”

    “白就白罢,虽然我喜欢黑头发,不过人都是要老的,你要是老了我也就老了,咱们一起变老,互相有个伴,就不会难过了。”

    ☆☆☆

    为了让研氚有个好的上学环境,他们决定搬到美国。

    就在办理签证时,陈乔礼竟然遇见了大平他们,但那些人只匆忙打了个招呼,说是有急事就走了。

    办完后在镇上走着,遇上一个女孩儿,走路风风火火的,一头就撞在自己肚子上。

    就在她要摔倒时,陈乔礼一把拉住她说:“慢些。”

    看着她满是泪痕,他又问:“怎么了?”

    女孩一把挣开他的手,蹲在地上大哭:“找不见妈妈了……”

    闻言,他蹙眉,旋即也蹲下问:“你妈妈呢?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在,就在刚才……在湖边……”她揉着眼睛说。

    “那你妈妈一定在附近,她肯定比你还着急,走,叔叔陪你一起找。”

    女孩儿想起妈妈的话,觉得眼前是个人贩子,于是一个激灵撒腿就跑。

    陈乔礼在后面大步追说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他越说,女孩越跑。

    到了一家裁缝店旁边,站着一个妇人,女孩儿一看就跑到她怀里,哭喊道:“妈妈!”

    女人穿着极朴素的白色袄衣和不搭调的红色运动裤,梳着齐耳短发,眼角也有细细的皱纹,但有种半老徐娘的美态。

    陈乔礼瞳孔一震,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的女人,那女人也如此神态望着他。

    时间停滞良久,二人皆一动不动互相怔怔的望,喉咙像被堵上,无法言语。

    陈乔礼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让音调净量平淡稳定,“你,你,你是,是陈洛伊吗?”

    陈洛伊点点头,眼角滑落一行泪,紧紧把孩子搂在怀里。

    陈乔礼快步走近母女二人,问:“二姐,你不是去了美国吗?怎么在这里?姐夫呢?”

    她摇摇头,什么都不说,打算把一切都瞒下来。

    “说话啊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急到张口就大声喊出来。

    孩子被吓着了,又哭了出来。

    陈乔礼这才放低了声音,俯身说:“姐,你告诉我,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这是我的孩子,曹淼。”言罢,她又对怀里的孩子说道:“来淼淼,叫舅舅好。”

    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瞪着陈洛伊,说:“说话,我还是不是你弟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弟弟,你就告诉我。”

    “你就别逼我了,怎么连你都逼我?”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陈乔礼就在余光中瞥见了大平阿荣他们。

    大平一看不妙,正要领上那二人跑时,陈乔礼忽的转身大喊:“回来!”

    三个人伫立原地如同石化,不敢动。

    陈乔礼的眸子里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炽热又瘆人,耳边似乎可以听到油柴劈吧劈吧的响声。

    见面前的人被吓住,他便压低声音,声色终于和几分,“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躲着我!”

    在此时,霍然看见了平叔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旧牛皮纸,那格外眼熟,到底是什么?

    脑海里不断寻找着记忆的锁片。

    霎时间,耳畔似乎打了声惊雷。

    是密信!

    密信怎么会在他口袋里?

    二姐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这副落魄样?

    他们又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一连串问题在脑中旋转,始终想不出到底为什么。

    他走到大平身边,伸手:“把信给我。”

    大平死死护住口袋。

    “拿来!”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眸子里的火势渐大。

    陈乔礼眉峰紧缩,大脑极速运转,思索到底是什么事情。

    众人则惊异又害怕的望着他。

    记忆中的片段忽的飘来……

    “你不卖掉……他们,他们就逼着你卖……用尽手段……爹怕你受伤……怕你……一辈子陷入恩怨斗争之中。”

    “是这样的,这是很多年前,我丈夫给我的一封信,他叫刘杰,在新闻报社工作。他们当时收到过很多这种信,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就散落在各处了,他只留下一封。他当时想彻查那事……”

    顾先生头略微扬起,眯起眼睛思考,慢慢开口说道:“嗳,好像还真有个人收信,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阿荣眼神中又满是惆怅和怜悯,挠挠头说道:“多谢少爷抬举……我要去阜阳……”话音刚落,他就赶忙摆手解释道:“阜阳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那里有我的朋友。”

    “啊,啊走……嗳,嗳。”阿荣忽的就语无伦次且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一副很惶恐不安的样子。

    张妈妈走进和阿荣对视一眼,又对自己说:“我和你荣叔一起去阜阳,那里有”正说着,阿荣急忙拍了她一下,蹙眉瞪着她。

    我们去铜川有要紧事,朋友在那里,请你们不要担心,勿念。

    为密信去了九江,在九江遇见阿荣和张妈。后来到了阜阳,遇见了大平,后来又在铜川遇见了他们所有人和二姐……

    这一路上,都是陈府的人,或是陈府最忠诚的仆从……散落各地的密信,几年前南京的旧案,陈府……

    案子和陈府有关,爹的死,三姐和娘的失踪,二姐的落魄,整个陈家的败破,一定与密信有关。

    想到此处,那些零零散散记忆的片段被拼凑成一副老旧的照片,黑白相间,褶皱泛黄,夹杂着噪点和刮痕……

    就此跃现在眼前,逼迫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旧忆勾起心底埋葬的痛苦,它们一次次的,残忍的刺痛内心。

    看来人生在世,逃避是无用的,有些事情,一辈子也过不去……

    思绪停滞,心脏好像也停顿。

    陈乔礼冷笑,语气淡淡:“我都猜出个大概,你们瞒不住我。”

    其余人面面相觑,大平开口:“少爷,既然执意要看……就随我们来罢。”

    ☆☆☆

    去了陈洛伊家,大平在桌子上摊开一堆信,说:“这些都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写的举报信,也可以说……是密信。”

    陈乔礼坐了,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心急,但手慢,指尖夹起薄薄的信纸,蹙眉缓缓打开面前的一封信来看。

    大平又叹息道:“没人敢替陈府打官司,只能举报。可当年为了举报他,我们几个险些丧命,给了新闻报社,但人家根本不理我们。后来我们几个,都拿着所剩无几的密信在全国各地漂泊,等着那封最重要,最是直接的信来。也就是少爷你在普行饭店寄给阿荣的那封。阿荣拿上信就急着和我联系,和张妈一起去阜阳与我汇合。只是没料到少爷你会跟来……后来我们背着你来铜川与二小姐汇合。”

    阿荣也说:“这一切,我们都不愿告诉你,瞒了你这么些年……”

    张妈也说:“只因你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我们,包括你爹,都不愿让你知道。”

    他们说,陈洛伊抱住淼淼哭。

    陈乔礼眉头紧敛,面色虽淡然,可满眼都是红血丝,指甲泛白,死死扣住信纸的一边,目光死死扒住信纸,一封又一封。

    信纸泛黄得厉害,承载着陈府十年的宿命和久远的往事……

    曹于轩为了升官发财,专门学日语,勾结日本清水公使和徐昌瑞,同时为取得公使信任,要帮助他们打垮陈家。

    所以他借陈洛伊大学同学的身份来取得陈府信任。

    在他主动提亲那日,陈府就像是被埋了一个定时炸弹。

    徐昌瑞逼迫陈妍心和李云天的合同书是他想出来的,由他秘书撰写。

    一堆合同书也是他寄到陈府的,直接导致陈方正从楼梯上滚落,半身瘫痪。

    那些绑架李云天一家的打手也是他安排的。

    争夺股权也是他的建议。

    砸铺子,上报纸新闻亦是……

    给陈方正的药里有慢性毒……

    后来去了美国,又找了个女人结婚,但当时还没有和陈洛伊离婚。

    陈洛伊知道一切真相后,终于知道他根本不爱自己,这一场婚姻都是蓄谋已久的大屠杀。

    她收集证据,坚持要告曹于轩犯重婚罪。

    这时陈小玉和吴宝翠正好去了美国找她,也就知道此事,跟她一起上诉,作正方公证人。

    官司还没打,吴宝翠和陈小玉被杀,陈洛伊也被强行抱上了飞机。

    回到南京,她带着孩子去了陈府。

    可当时陈府已经被卖。

    陈洛伊又千辛万苦找到大平,阿荣和张妈这些跟了陈府几十年的人。

    三人知道后,还告诉洛伊陈老爷临终前的一句话——“我于快死时……才知道曹于轩是罪魁祸首……整个陈家都被他们害惨了,但请……不要告诉乔礼……”

    于是四个人决意上诉,但没有律师敢接。

    报社也不收那些举报信。

    人没告成,反倒差点被杀。

    有些信也不知下落。

    无奈,只好各自飘零,等着那封最重要的密信,寄到和平公寓后,开启复仇……

    ☆

    一番回忆结束了,陈乔礼僵坐于沙发,面无表情的看着满桌子的信,心底的仇恨如大海,汹涌而来。

    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为什呢陈家要遭受这样的变故?

    抑制住胸口翻涌的泼天恨意,可到嘴边,只是轻轻一句:“曹于轩的电话。”

    四下一片安静,无人回答,门外隐隐约约的小贩叫卖声,显得这房屋愈发安静死寂。

    陈乔礼抬了抬眼眸,视线在周围的人之间扫览,故作轻松的敲了敲桌面上的信纸。

    众人听了几下清脆的响声,又看了他那过分骇人的镇定,不禁心里打鼓。

    待“鼓声”消停,陈乔礼刚才说:“电话。”简短又精炼,声音磁沉却有力。

    ☆

    知道电话后,陈乔礼去镇上的电话亭给曹于轩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

    “hello,this is Cao Yuxuan,may I ask you who is calling?”

    “陈乔礼。”声色低沉,毫无起伏。

    曹于轩愣住了,半天不说话。

    “后天,南京陈府见。”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在美国。”

    “你,重婚罪,杀人罪,贪污罪。”说罢,陈乔礼狠狠把电话一压,走出电话亭。打完电话后,他向医院辞去工作,买了一张去南京的火车票。

    ☆☆☆

    陈研氚和张思乔对此毫不知情。

    进门时,孩子依旧跑到他怀里。但今晚很奇怪,陈乔礼一个没站稳就跪坐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她急着赶来,把他扶起来说:“慢些,摔疼了罢。”

    他摇摇头。

    她又对陈研氚说道:“你看,把爸爸弄摔倒了,以后不要这么冒失,莽莽撞撞的,跟爸爸道歉。”

    “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孩子背手垂头,撅起嘴道歉。

    陈乔礼并没有回答,只咧嘴笑了笑。笑得极其勉强。

    她察觉到了陈乔礼的异常,支走陈研氚后皱眉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病了?你倒是说句话。”

    他还是摇摇头。

    抬首望他,不知为何,心里竟生起一阵波澜,凑近些踮起脚,“是不是饿了?太累了?我给你把晚饭热一下?或者再给你做?要吃什么?”

    一面说,一面抬手,手背贴在他人额头上试温,不发热,很正常。

    再摸摸脸,也不发热。

    他把脸上的手紧紧抓住,又放下,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目光呆滞得看向前面。

    她很是奇怪这番举动,被他抱得太紧,呼吸不太顺畅,不即转首,便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

    他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

    如此奇怪又诧异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不断浓烈,笼罩住她,让她心跳得不利索。

    不知过了多久,她奋力挣脱后大声道:“到底怎么了!”

    站定看他时,他仍旧低首踉跄几步,垂眸不语。

    许久,他才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思乔,我太累了,想去休息。”

    怔了少顷,她悬挂的心落了半截,“哦,那,那去吧。”

    望向陈乔礼一晃一晃的背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又怎么也猜不出那预感是什么。

    晚上九点多,她就逼着陈研氚睡下,自己早早去房间看他。

    他在床上半梦半醒,听见脚步声便说:“你来了……”但眼睛并未朝她看去,只是半睁着,盯住天花板。

    她揿了灯,也躺下说:“睡不着?”

    黑暗中一阵冗长的寂静。

    在寂静中躺着,她心跳又快了几拍,猛地起身,垂眼看他,“你今天怎么了!说话!”

    “躺下吧,我困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陈乔礼,躺在床上一直心惊胆战,不知何时才糊糊涂涂的睡着。

    在梦里,梦见他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于是在梦里哭出声来。黑暗沉浸的房间中传来清晰的抽泣声。惊醒后,骤然睁开眼睛,侧躺着大喘气。

    万幸的是他还在,没有走,就在身旁,正为自己拭泪。

    眼前一片水雾茫茫,他人又匿在黑暗中,看得就更加不真切。死劲合眸,挤出眼眶中堆砌的眼泪,让它们尽数流下后,又睁开眼睛。

    这下可以勉强看清,他好像没什么表情,又伸手为自己拭泪,指腹在脸颊上缓缓划过。

    “怎么哭了?”他问。

    “我梦见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坐火车走了,丢下我们不管,不知道去哪里,我和研氚一直找你。”还在啜泣,声音一颤一颤。

    他微微启唇,又合上,把她揽在怀里。

    听到她应该睡去了,这才开口,“思乔,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要和你说……”

    这话很轻,本意是他对自己说的,并不打算让她听。

    可她一惊,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骤然间睡意全无,心脏砰砰跳,动作略显僵硬的攥紧他的领子。

    指甲狠狠嵌进去,手指与衣服摩擦,指尖明显的泛白,指腹却酸痛泛红。

    头顶传来不大的声音,“你醒了。”

    现在换成她不说话了。

    手仍旧攥着,不松。

    “今日才知道害陈家的罪魁祸首竟是曹于轩……十年了……我太恨他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我一定要为我爹娘姐姐报仇……本来打算后日一人去南京,但我真的不忍心不告诉你。”

    渺渺的话,在张思乔心里尘埃落定,忽的分外沉重,震颤几下后,她说不出话。

    “你和孩子去美国,那里不打仗,我把钱都给你们。”

    她又哭了,不停的在他怀里摇头。

    “我去南京,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们,你放心。”

    “我不去!你又要丢下我,去桐乡的时候就是不告而别,怎么现在又这样!”

    “你听话,放心。”又是轻渺渺的话。

    一把将他推开,坐起来哽咽半天,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上次,上次在桐乡,你,你差点得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又让我去美国,人生地不熟的,我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吓怕了,真的想想就怕……不想让你再离开了。”

    言到最后,话语都开始模糊不清。

    看向黑夜里她哭得一抖一抖的样子,陈乔礼心头一紧,开始自责:“我真的对不起你,害你跟我就没过几年安稳的生活。”

    抹了把眼泪,低头看向他说:“你几时去南京?我也要去。”

    良久,他才叹声道:“嗳……早上七点。”

    “我明日就去买票。你要是觉着对不起我,就让我和研氚陪你去。”

    他并未反驳,不忍心不同意。

    等她又躺下,他依旧辗转个不停。

    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背对自己的她,再望黑暗中的天花板,心底笃定一件事,也似认命般的轻声喃喃:“我做好准备了思乔。”

    她假意睡熟,实际听到了,开始抑制哭声,肩背略微颤抖。

    他又低语道:“思乔,我也不想的,我对不起你……不到必要时候,我不会这样做。”

    夜色晦黒,还有无法掩盖的无尽黑暗……所有的东西,都被黑暗吞噬。

    从背后轻轻环住她,一夜没睡。

    天泛起鱼肚白,日月同天,将明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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