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喑呜

    “阿兄,阿兄......”

    耳边是少女沙哑低沉的呢喃声,赵怀一时失了神智,阿兄?应当是在呼唤萧懿吧。

    少女浑身发烫,白净惊艳的面容好似一只尊贵高雅的白猫儿,秀丽窈窕的身子没骨头似的窝在赵怀怀里,他双臂一僵不知该如何是好。

    独属于少女身上的淡淡香味传入赵怀鼻子里,低眸能清楚地看见她白皙面容上的细小绒毛,玉颈修长,发丝凌乱摆在身前随着双峰高高翘起。

    赵怀眼睛慌忙别过去,整个人不知所措,心中也随之徒生一股羞惭,干咳一声不知迷离的眼神该往哪里放。

    细密纤长的眼睫轻颤,魏静姝微微拧眉艰难睁开了双眸,虚弱骂道:“赵怀,你有病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淡淡嗔怒,听在赵怀耳朵里莫名像是在撒娇。

    赵怀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将药再一次递到她唇边,最后蹦出一句:“快喝药!”

    魏静姝从他怀里移开,艰难地坐稳了身子要去接碗,白皙凝脂般柔柔玉手不经意间触掠他手背,赵怀手上微微一抖呼吸霎时停滞,心跳地更加厉害了。

    听到里头传来这么一声痛苦的惨叫,外面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魏夫人脸色忧愁上前几步隔着房门问道:“李老,三世子,姝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老从隔室出来,手中快速捣着药材,回道:“无碍无碍,夫人不必担心。”

    他又回身看向赵怀,瞪大眼睛震惊地问:“你把她掐醒的?怎么这么不会怜香惜玉?”

    赵怀抬眸瞧他一看又垂眸,神色有些许无措,薄唇紧抿不知道该答什么。

    三碗苦药灌下肚魏静姝才觉得身子好了些,李老拍着赵怀的肩膀将人撵了出去,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看见脸色严肃的赵怀从里头出来,魏夫人心一惊:“世子,阿姝怎么样了?”

    “郡主洪福齐天此时已经醒了,李老医术高明定会让郡主安然无恙,夫人不必太过担忧。”赵怀说。

    听了这话魏夫人还是不放心,只是也别无他法,只能希望李老取蛊顺利。她屈身行了一礼又说:“实在辛苦世子,照顾不周还请世子见谅。”

    赵怀连忙虚扶她,说:“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

    “昨儿夜里世子为寻阿姝一夜未眠,想必早已筋疲力尽,厨房已做了吃食烧了热水,世子用完便好好歇息一番。”

    赵怀道谢应下,困意上了脑袋,只感觉眼花缭乱的。兴许是泡了澡的缘故,待规整完毕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阿生从外头拿了香薰进来,说:“魏夫人给的安神香,郡主身上的蛊已经被取出来了,现下已经睡着了,太子殿下也来了。昨儿夜里世子丢下我们二话不说便跑了,不过世子你是怎么找到郡主的?”

    赵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魏静姝靠在他怀里的样子,回想深处脸上竟出了层薄薄红晕,唇角也跟着止不住微微上扬,接着他又忽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脸色翻书似的蓦然严肃起来。

    见人不说话还一副这个模样,阿生看得一愣一愣的:“世子,你怎么了?”

    赵怀握拳轻咳两声:“说正事。”

    阿生以为他说的正事是指赵大人,点着香说:“赵大人要说事一般都是飞鸽传给京墨,也不知道京墨去哪了。倒是齐大人传了信过来,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地已经翻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点种子了。”

    赵怀故意问道:“你想回去了?”

    “当然不是!”阿生嘿嘿一笑,凑到赵怀跟前说:“世子,咱们大老远地赶过来,这么快回去岂不是对不起这一个半月的舟车劳顿,不如咱们多在这儿待个半把月,反正勐泐城土地一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怀一言不发,躺那儿盯着天花出了神。阿生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最后还是京墨回来把人给支走。

    他刚从皇宫回来,宫中御林军大多数被派遣出去寻找魏静姝,这也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京墨将怀中书册递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世子,这是萧帝登基前夺位的史书。方才听到萧帝与大臣谈话,萧帝并不想让赵雪郡主嫁到萧氏皇族,似乎想从公主郡主中挑一位赐婚于南诏。”

    赵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坐起翻了史书,神色淡然:“放心好了,还有赵炘呢,他今年也十六了,正好是适婚的年纪,何况他们做父母的有哪一个敢把女儿嫁给我。”

    赵怀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相对于他一个既无母又不受宠的世子来说,母族强大得南诏王疼爱的赵炘比他更有优势。且不说日后南诏若是与其他国开战,上战场的赵怀势必要比锦衣玉食的赵炘更危险,更何况他现在被分配至勐泐城,南诏王摆明了不想让他回京畿,谁愿意让女儿去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扶光西沉,将天边纤凝渲染得一片赤红,天色慢慢变暗,夕阳渐渐逼近地平线。

    床上的人这才醒过来,心中只觉一阵孤独落寞,左手手腕纱布下的伤口泛着切肤之痛,犹如碎石落入水中惊起一片涟漪。

    魏静姝睁了眸便看见眼前的女孩眼眶通红,她无力地扯出一抹笑,柔声道:“怎么哭了?”

    魏静鸾眼中的泪再也憋不住了,扑在她怀里哽咽道:“阿姐,日后不要再出门了。”

    魏静姝抽出右手拍着她的背:“哭什么,不是不愿见我吗?”

    自打冬猎回府后,魏静鸾因着那事儿便耍性子不愿理她,魏静姝也忙着布宴,你不找我我不找你,二人就这么暗暗冷战了两个月。

    想起她身上有伤,魏静鸾起身擦擦眼泪,染了水雾的狐狸眼低垂,一副又乖巧又可怜的模样。魏静鸾将人扶坐了起来,说:“阿姐,过段时日咱们去拜拜菩萨吧,这两年发生的事未免太古怪了,像是有人针对阿姐一样。”

    闻言,魏静姝脸上的笑微微僵住,没听进去她后来说的任何一句话,待连翘鸢尾二人端了晚膳来,魏静鸾才作罢离开。

    入了夜,风便也凉了起来。这盛京城的夜景自然要比南诏美,开了窗便听见远处传来如鸣佩环幽怆哀怨的清乐,流过暗夜天与地之间,风吹草动,万物起舞。

    梅亭内,轻盈舒缓的落步让魏静姝心思一顿,指尖动作却未停下,身后人韬光逐薮,含章未曜,饶有兴致的静静观赏着。

    一曲而落,魏静姝眼眸淡漠,背对着他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殿下不歇息吗?”

    “郡主不也是吗?”赵怀倚靠在梅亭木柱,眸光微转:“琴音幽怨,郡主有伤心事?”

    鸢尾连翘二人收了琴奉茶上来,魏静姝起身朝赵怀屈膝行礼:“伤心事没有,只是纯粹睡不着罢了,还要多谢世子今日救命之恩。”

    赵怀没去扶她,甚至没动一下,漆黑幽深的眸深深凝望着她,将人打量了个遍。暗夜寂静无声,唯有耳边风声伴着池塘内蝉蛙吟叫。魏静姝抬头便看见他容貌惊艳,清秀多姿,锐利如蛇的眼尾实在旖旎,却让人无端不敢靠近。

    二人方寸同时一颤,各怀心事,但又彼此牵引。

    末了,赵怀抿唇坐到石方桌前:“我竟不知郡主还会武功?”

    魏静姝上前给他倒茶,说:“从前跟我二叔学过些皮毛而已,比不过世子武艺超群。”

    “我看不止。”赵怀瞧着她的动作,声音淡淡:“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但是我想问的,郡主该怎么跟我说?”

    魏静姝不以为意,将茶奉至他身前露出浅浅一笑:“世子这话我就不懂了,世子想问什么?世子难道不是来商议结亲之事的吗?”

    赵怀大手蓦然抓住她细致如白瓷的手腕,魏静姝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仰,手腕上的铃铛发出急促又清脆的响声,猝然对上他漆黑犀利的眼:“别装,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他从不给人机会,更别提第二次。昨日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么今日再得不到,他便也不用客气。

    离的很近,男人身上带着淡淡乌木沉香,混合着天性独属气息,凌冽的眸染了几分不耐烦,魏静姝并未挣扎,心尖莫名一痒别开他灼热的目光。

    “殿下来我府中住下,就是想要一个解释?”

    眼前少男淡淡扫她一眼,魏静姝说:“事情都过去了,西戎遂了殿下的心意已亡,不是吗?你我两国眼下就要结亲,何必问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边,赵怀眉头微皱,觉得这话甚是可笑:“土地三七分变成了五五分,你说我失了几座城池?害得我因着你失踪心烦意乱,耽误了战场打仗,魏静姝,你说有没有意义?都说你是被土匪抓走的,可为何你的踪迹在东祁?不要跟我说是东祁的土匪抓的你,魏静姝,我不信。”

    他自己都没察觉出这话的不妥,低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怨恨,让魏静姝忍不住轻轻笑了。说到底,故意失踪这事儿确实是她做的不对,更何况他还救了她。

    既然他发现了,她也不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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