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狩猎

    岁暮天寒,日长一线,腊八节过后便是冬猎了。

    魏静姝从萧懿那儿听说,前阵子魏安行被诬告走私军火,枉杀大臣,昨日才真相大白。皇上体恤魏安行劳苦功高,特意给他放了长假,准许他一起参加狩猎。

    魏静瑶知道后也想去,魏夫人说了好半晌,“瑶儿年后便要进宫艰难学习”云云,魏安行这才松口,允许几个年长的都可以去。

    魏静姝看着绣娘给她新做的护膝护腕,吩咐连翘装进马车里。

    “郡主不是不参加了吗?”连翘问。

    “以防万一,四姑娘与五公子头一次参加狩猎,难免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欺负。”

    连翘恍然大悟,跟几个婢女收拾狩猎要用的物件儿。

    魏静姝此时正在院子里试皇上赐给魏安行的新弓,鸢尾靠近小声说:“郡主,查出来了,高想云最亲近的李家姑娘有两位,一位是户部尚书家的李二姑娘,另一位是舒州知州家的李大姑娘。李二姑娘今日会来参加狩猎,李大姑娘五月前回了抚州老家。奴婢怀疑李大姑娘最有嫌疑,要不要奴婢把她抓过来?”

    弓开箭发,正中靶心。魏静姝神情淡漠,说:“莫要冲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谢疑的《璞绛赋》。”

    鸢尾应了声,就看见魏安行一身劲装束发朝这边走过来。魏安行身躯魁梧,宽肩窄腰,脸庞英俊冷淡,不像三十六岁的模样,若说二十六也是有人信的。

    “这弓如何?”魏安行问道。

    魏静姝将弓递给他,脸上露出恬静的笑:“极好的,只是女儿力气小,拉了好一会儿才拉开,父亲要试试吗?”

    魏安行身边的仆从接过,他说:“不必了,我来是要叮嘱你几句。你被封为郡主,这是好事,只是不可太过张扬,更要敛去锋芒,含而不露,今日狩猎你就不要上场了。”

    魏安行前阵子忙,今日才得空教导她,尽管这些道理魏静姝都知道。

    魏静姝乖巧地应下了:“爹爹即便不说,女儿也是知道的,我这病刚好,就是姑母也不会允的。”

    魏安行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这么些儿女中,就数魏静姝最像他,也最得他心意。

    要去参加狩猎的姑娘公子们围在堂前,脸上都洋溢着笑。元南元禧还小,才到魏静姝腰下,吵着闹着也想去。

    魏静瑶今日穿了身水蓝色裙,衬得肌肤水灵灵的。她站在落地铜镜前,扶了扶发髻上魏静姝送她的发簪,说:“早知道做身胡服了,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方便。不知道第一名会有什么奖励,免了我进宫学习才好。”

    魏夫人愠道:“还没开始比,就想着第一了,就是拿了第一,也得给我进宫。”

    魏静瑶不悦地嘟囔着,嘴里说的什么谁也没听清。

    狩猎围场就设在郊外的山林处,一个时辰便到了。围场里的雪早就被除过了,现下才刚过辰时,日头晴好,就已经来了不少人。

    围场内设有专门的婢女,见了国公府的人尊敬地行了礼后,领着几位姑娘去了女眷院。

    狩猎一般为三日,围场附近专门修建了房间,以供夜晚休息。

    魏静姝是每年都会来的,故而这里有她专门的房间。魏静鸾乖巧地跟在她身后,魏静瑶则东看看西看看,这里摸一下,那里也要摸一下。

    没一会儿盛月华便也到了,看见她笑着说:“你这病才刚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昨日她二人通信,约好了今日去香茗楼喝茶。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魏静姝只得早上快马加鞭地让人送信给盛府。

    几人到了后院的凉亭,魏静姝说:“原先也是不想来的,瑶儿和元景头一次来,我不放心。”

    盛月华明白似地点了点头,吩咐贴身婢女颜儿把从府里带来的茶拿出来。

    “倒也无妨。幸而我提前在香茗楼买了他家的新茶,听掌柜的说,要用雪水泡才清甜。”

    颜儿取了雪水很快沏好了茶,三人都说好,唯独魏静瑶,刚入口便吐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好苦,一点儿也不甜!”魏静瑶将茶盏搁下,又去喂湖里的鱼了。深冬结冰,婢女们专门提前将冰融化了。

    魏静姝忍不住调侃她:“这点苦都吃不了,进了宫可怎么办啊。”

    魏静瑶喂鱼的手停下,皱眉回头道:“大姐,你也使坏!”

    魏静瑶气得鱼也不喂了,丢下鱼饵跑回房去了。

    今年狩猎来的姑娘不多,大多都是生面孔,也不在院里闲逛,进了房间便关了门。

    魏静姝别着茶沫,听旁边的人说:“皇上如今病重,许是感念亲情,以狩猎的名义召定安王和平西王进京。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就能知道是哪里的人了。”

    魏静姝抬眼看过去,目光正好落在正在拌嘴的两个女子身上。她刚放下茶盏片刻,绿衣女子见四下无人,竟伸手将另外一个粉衣女子推进了水里。

    动静很大,房间里的人纷纷开门好奇地观望。

    粉衣女子在水里挣扎一二后露出了头,她的脸色尤为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旱水的鸭子般哆嗦着身子。

    冰水刺骨,她冻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胳膊眼睛死死瞪着岸边的人。

    绿衣女子丝毫不慌,冷哼一声还给了她一记白眼:“你活该!”

    鸢尾一个飞身将粉衣女子捞了上来,粉衣女子倒在地上大口咳嗽了两下,怎料她快速爬了起来,二话不说将绿衣女子也狠狠推了下去。

    看戏的姑娘们都惊呆了!

    绿衣女子身边的婢女花容失色,喊了句“姑娘”后,急急忙忙地朝院外跑去,应该是去请人了。

    鸢尾皱眉,有些戾气地盯了粉衣女子一眼,又下去捞水里的人。

    没想到鸢尾刚把人放到地上,两个女子居然不顾形象地厮打在一起。脸上的妆容被水浸花掉,二人白嫩干净的脸上瞬间出现几条深深的血痕。

    鸢尾心中瞬间起了火,无语地将二人分开,怒道:“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如此有失颜面的事,当真是丢人!”

    “鸢尾。”魏静姝这时才开口低斥一声。

    旁人的事不可多舌,以免引火上身。

    魏静姝看着旁边不知被惊到还是被吓到的婢女,说:“还不快将两位姑娘带入房中。”

    那婢女颤颤地抬眸看了魏静姝一眼,便又垂眸不敢直视。她扶起了粉衣女子,有些害怕地说:“奴婢和二姑娘才刚来,还没分到房间。”

    魏静姝看着婢女身上的包袱,让人先去她的房间取暖。

    两个女子换了干衣服,手上抱着汤婆子,蜷缩在被子里哆嗦着身子。

    屋外围满了看戏的人,魏静姝使了个眼色,示意鸢尾将人散走。

    魏静姝抿了口连翘递来的热茶,淡淡地看着两人,并未说话。

    不一会,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俨然是往这儿来的。果不其然,下一刻房门被踹开,魏静姝抬眼便看见一位风风火火的贵妇人,她的身边跟着方才跑出去的婢女,还有一位嬷嬷。

    贵妇人不失仪态,转头看向魏静姝。她身体一怔,要说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嘴边。

    眼前这位姑娘,她穿了身鹅黄衣裙,衬得肌肤雪白无瑕,一张小脸实在精致,头上的发簪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五官大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方才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魏静姝抿了口茶,微微露出笑:“举手之劳。”

    贵妇人脸色冰冷地看着床上的两个女子,怒道:“你二人今日又是因何事弄成这副样子?”

    绿衣女子先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转而又拧眉委屈地哭了起来。

    “母亲,是我不好,是我先不小心把妹妹推到水里的,不怪妹妹。”

    粉衣女子全身乏力,双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声音沙哑虚弱:“母亲......不是这样的。”

    贵妇人冷笑一声,狠狠剜了粉衣女子一眼。

    她并未多言,对旁边的魏静姝露出一抹微笑:“我这两个女儿实在不懂事,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还请姑娘回避一二,待我教育完二人,再去请姑娘。”

    魏静姝敲着汤婆子的指腹一顿,犹豫二三后起身道:“夫人请便。”

    尽管魏静姝知道贵妇人口中的“教育”并非表面上的教育,可她还是选择了不管。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贵妇人三人,还有两个奴婢。

    贵妇人含着怒意猛地拉起粉衣女子,毫不犹豫往她脸上来了一巴掌。

    “小贱蹄子!我才刚离开不到半刻,你便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始料未及,粉衣女子被打得头晕眼花,白净的脸登时便红肿了起来,汤婆子里的热水也随之被打翻,烫红了粉衣女子的手腕。

    就在绿衣女子洋洋得意的时候,没想到贵妇人给自己的脸上也来了一巴掌。

    “蠢货!如此破绽百出的手段,你也好意思做得出来!我平日教你的都教在狗肚子里了吗?”

    绿衣女子噤若寒蝉,捂脸紧咬着唇,带着哭腔说:“母亲,女儿知错。”

    贵妇人使了个眼色,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立即会意,眼神凶狠,上前几步抬手“啪”地打在了粉衣女子的脸上。

    嬷嬷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气,粉衣女子身子本就羸弱,这一巴掌自是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只觉头昏脑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就在嬷嬷再次抬手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粉衣女子的贴身婢女春儿焦急地跑上前扶住了她,哽咽道:“姑娘!”

    春儿“扑通”一声跪在了贵妇人脚下:“王妃,求您放过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知错了!”

    贵妇人不愿搭理她,转头看向门外,便见一张淡漠疏离的脸。

    魏静姝看着眼前一幕,平静地对上贵妇人的双眼,说:“我方才恰好目睹了全部过程,定安王妃,您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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